第九章 沐浴月光而消亡
“嗯……这真是奇特的要求。”
听到罗森的回答，蟾蜍之神用缺乏起伏的语调说道。
“我等的躯体……曾记得在太古时代，那些崇拜我们的星际祭祀和秘术师们会渴求神的躯壳，再用它们创造出来的技术嫁接到自己的身上，实现灵性和身躯的升维……可你看起来并非是那些秘密的求道者，需要一位已经腐烂，几乎失去全部神性效果的残骸干什么？”
因为那是完成系统任务的必需品。
罗森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只是简单的反问道。
“将目的告诉你，是获取你残骸所必要的吗？”
“不是，这只是已死之神的小小好奇心。如果你觉得不想说，那么就不用说。谨守秘密是一种让人赞赏的美德。”
蟾蜍之神僵硬的如同机械般抬起手臂，在这个过程中，它手臂上的皮肤和血肉纷纷掉下来，展现出发黑腐朽的奇异骨头，让人更能清晰理解到眼前这尊巨大的怪物之神是尸体，而不是活物。
但即使如此简单的行动会让它的身体加速崩溃，蟾蜍之神仍然很好的做出手掌平举的动作。
“满足你的愿望并不难，也许这个愿望是我目前能够办到最简单的。但人类，你应知想要回报就得有付出。农夫耕种收获粮食，渔民捕鱼维持生计，就连野兽也要奋起狩猎才能填饱肚子，你又要用什么来换取我的残骸呢？”
“你想要我付出什么？”
罗森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暴力夺取，但这种念头只在脑海中徘徊一秒就被放弃。
眼前这位蟾蜍之神说的没错，即使死亡，它仍然是货真价实的古神。就像它此刻死亡后还能说话，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防备的后手。
同时，他也打定主意，如果这只蟾蜍之神的要求听起来非常过分，他会立刻放弃这次探寻，带着赤瞳离开这座扭曲的地下宫殿。
他已经在此生活数年，虽然期望能够离开，但若是代价过于高昂，那么再静静等待机会也无妨，不会脑袋发热就付出所有。
“不是什么会让你为难的事情。”
蟾蜍之神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件密室的穹顶挖空，让我看到外面的风景。”
死亡的古神说出让人感到诧异的要求。
罗森奇怪的看了看天花板，又看向蟾蜍之神。
“只是这样？”
“嗯，只是这样。”
“我以为你作为神明，会需要什么更加不祥的事物。”
“灵魂吗？呵，我活着的时候确实喜欢大量凡物的灵魂，那可以让我饱餐一顿。但现在，我连进食这个简单的行为都无法做到了。”蟾蜍之神仰起头：“在意识彻底散去，陷入沉寂之前，我只想再看看黑夜中的月光……”
或许是说到自己的心事，这位外形可怕的古神意外的流露出一丝眷恋。
罗森沉吟一阵子后，从怀中掏出三个雕刻好的符文石。
蟾蜍之神在看到黑发少年手中的符文石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像是理解到什么似，低声自言自语的笑道。
“原来如此……你终于愿意从陈腐的噩梦中醒来……到底是太迟，还是刚刚好呢……呵呵呵……”
因为蟾蜍之神的声音过于低，用的也不是罗森能够理解的语言，黑发少年没有在意蟾蜍之神的呢喃。
“淡水湖。”
连续三枚「淡水湖」的符文，让黑暗密室的穹顶软化，泥土像泄洪般坍塌，巨量的湿泥将密室几乎填满。
也因为如此，罗森得以让蟾蜍之神窥见噩梦世界的那阴郁的月亮。
没有乌云，月光洒在蟾蜍之神的尸身上。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它猩红色的兽性双目迷醉般的微微眯起，享受着月光的笼罩：“孩子，你觉得可笑吗？数百万年来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如今却成为我临终的最后愿望，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充斥着荒诞的意味？”
“所愿之事，没有荒诞与否之说。”
“你熟练掌握着宽慰他人的技巧。”
尸神的面庞上勾勒出可怖的笑容，罗森觉得那应该是它在表达喜悦之情。
“鉴于你的干脆利落，我再赠送你两个礼物吧，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知识。”蟾蜍之神说道：“第一，你腰间的那把剑也许并不如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它的特性在于「引导」。引导真正的月光照耀其上，你会窥见一部分宇宙的秘密。”
罗森摸上腰间的剑柄，皱起眉头。
他每夜沐浴月光在此世徘徊战斗，然而这把剑从得到至今，除了坚固耐用，不受任何怪物血液的侵蚀外，并没有展现出其他独到之处。
但毕竟是神灵所言，罗森还是暗暗记下。
“第二个，是关于是你所使用的残印。”
“残印？”
“我猜你应该习惯将它称之为符文，大多人类也是这样称呼的，但事实上，它们在我等当中真正的名字是「残印」。”
说着，蟾蜍之神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开口之后它的语气突然虚弱不少。
“它是来自这个噩梦，众神墓场的源头力量……你可以尝试将它们蚀刻进灵魂，再加以组合……这会给你带来不小的帮助……等到它真正的将醒之时……”
残印；众神墓场；源头力量；蚀刻灵魂；组合符文；将醒之时……
蟾蜍之神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大到让罗森几乎有些处理不过来。
他还想再问问关于残印的详细情报，以及众神墓场到底是什么，和幼神的噩梦存在什么联系，可很快罗森就打消这些念头。
蟾蜍在沐浴月光，黑发少年静静站立。
这样诡异的场景持续不久过后，蟾蜍之神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它开始说出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比起之前的清晰明确，这次的话语含糊的就像老年痴呆症的患者。
罗森只听懂了一句，那是蛇人们口口相传的语言，属于这尊古老神祇的名讳。
——「蟾之神」撒托古亚。
撒托古亚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被寂静所掩盖。
也不知道怎么的，罗森本能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一幕。
连意识都沉寂，一位古老神祇的真正消亡。
或许它曾经高居千万生灵之上，以伟大的力量享受黑暗的荣光，但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皆尽落幕。
巨大的身躯眨眼间崩溃，化作无数黑色不定型的淤泥。
在淤泥当中，一节发黑的干枯指骨滚到罗森的脚下。
如承诺的那般，撒托古亚将自己最后的残骸送到罗森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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