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记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记得
一直到太子大婚后三天,苏政雅才回来学堂上课。温婉问起他旷课这么多天做什么去了,只回答说是大长公主寿辰,接着又是太子大婚,皇室喜事连连,作为皇室宗亲的他,不得不跟着参加各种庆典和祭礼。这家伙一直在嘴里咕哝着“那些事情麻烦死了”,却对相亲说亲之事只字未提。
温婉很想问他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回事,却又觉得莫名其妙地问他这样的事情,非常奇怪。毕竟他也十五岁了,家中给他张罗亲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先从周旁的问题问起:“对啦,柴启瑞有没有找过你?柴启瑞,京学时人五苑的,你还记得么?”问完之后,才蓦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政雅,似乎就是因为柴启瑞。他们俩斗蛐蛐,结果苏政雅输了,当场便将那蛐蛐一脚踩死,那时她还为这小子的狠绝而委实惊了一下。
没想到苏政雅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记得了。不过,是有个叫这个名字的人送过拜帖约我见面。但那时忙,我推掉了。后来他又送了帖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相商,既然我忙的话,就晚些再投帖求见。”
听说他们还没见成面,温婉松了口气,说道:“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看中了如今大通书局的景况好,就携恩求报,想分得一杯羹。这个人啊,就是十足十的一个奸商!”
“喔。”苏政雅会意地应了声,随即问道。“什么恩?”
温婉解释说:“不是对你的恩啦。他以为书局是我的,便仗着帮过我,想要分红,你不用理睬他便是。”
“噢,这样。”苏政雅再次会意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便伸手摸了本书过来,竟然翻开书页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这下温婉倒奇了,平常时候都是她催着他看书听课,他才磨磨叽叽地翻书,何曾这样主动过。而且以往他见着她时,都是风风火火,热情得像一团火似的,今天却是冷冷淡淡的,问一句才答一句。温婉越想越觉得怪怪的,但自己以前一直劝诫他上课要好好听讲,不要开小差,不要总找她说话。这会儿自己不好破戒,只能忍到公孙先生讲完课,才问道:“你今天怎么啦,怪怪的?”
苏政雅抬眼瞅瞅温婉,不解地问:“有怪怪的么?”
温婉肯定地点点头:“很奇怪,话特别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苏政雅闻言,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异光,脸上也显出几分兴奋的神情:“你喜欢我多跟你说话么?”
温婉脸上一热,连忙说道:“才没有,只是你平时话多得像个话痨似的,今天闷闷的,很不对劲,是不是吃错药啦?”
“喔。”苏政雅脸上的神情敛了敛,说道。“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温婉心中一动,心情不好,莫非是因为被家里逼着相亲?当即追问道:“怎么了?”
“唉!”苏政雅叹了口气,起身从亭子里出来,踱步去往湖边,温婉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父亲让我别去考武状元。”
“呃,是这样啊。”温婉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来不是因为相亲哪。“既然左相大人这样说了,那你就不要去了罢?以你的家室,要当大将军,也不必非要考取武状元才行的。”
“我就是想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能力当上大将军,才想去考武状元的。”苏政雅似乎真的为此烦恼不已,躬下身,拾起一块鹅卵石,“咚”地一声,远远地掷入水中。“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父亲和娘亲帮我安排的。拜名师,学骑射,进京学,入国学,都是他们出面帮我搞定的,我没有出一分一毫的力。而你却都是凭自己的能力上来的,从乡学到京学,再从京学到国学……所以,也难怪你家人看不上我。若是我无法考取武状元,证明自己的实力,只去做个安逸的安乐侯,就算再次登门提亲,也是会被拒之门外吧。”
温婉心想若是他再次提亲,被拒之门外是肯定的,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见温婉不说话了,苏政雅蓦地醒过神,懊恼地说道:“我话又说多了!”
温婉闻言忍俊不禁,难不成他之前的沉默寡言还是装出来的?“你本来话就多,装什么深沉。”
苏政雅连忙解释说:“没装,我刚才真的在想事情。”
温婉抿嘴笑笑,也不去反驳他,只问道:“那考武状元这件事情,你娘亲怎么说?”
“娘亲什么也没说。”估计这才是真正让他郁闷到的地方。
温婉想着皇帝封了苏政雅为安乐侯,即是不想让他过问朝廷之事。就算他去考取了武状元,也是当不了大将军的。而且听说考武状元是要先签生死状的,因为真刀真枪地比武,难免会伤到人。事先签好生死状,也免了日后的纠纷。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实力,而去冒这样的险,是很不明智。左相大人估计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叫他不要去的吧。“那你就不要去了吧。”温婉劝道。“也不是非要考取武状元,才能让大家认可你的实力的。”
“那还有其它什么办法?”
“书局呀!”温婉建议道。“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将书局好好经营,也可以名震天下,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的。”
“可是……”苏政雅踯蹰了。“我一看到书就烦,还要去经营书局……”
温婉笑道:“经营书局又不是让你看书,钱管事和三位署公都是从业经验丰富的人,你掌下大局就行,细处自有他们会在你置办妥当。”苏政雅思忖了半晌,才迟疑着答应。
又到午后的点心时间,以往苏政雅都会跟着来,今天却说有事要回家一趟,便就匆匆地走了。直到下午开课时分,才珊珊而来。温婉想问的问题,一直从清晨憋到了下午放课,终于忍不住拉着苏政雅问道:“你还记得么,我们还在京学的时候,你曾经从毓心公主杖下救了女孩子出来……”
苏政雅晃晃头说:“不记得了。”
温婉颇感无奈,这家伙是老年健忘么,京学的事情,才过去几年,怎么全部都不记得了。“那前些天,你母亲大寿,来了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小姑娘,你总记得了吧?”
苏政雅却还是晃晃脑袋:“不记得了。”
他都夸过人家“像仙女一样”,怎么可能隔几天就忘记了。温婉推开手去,不高兴了:“你在骗我,是不是?”
“为什么我说不记得了,就是在骗你啊?”苏政雅不解了。“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过来。”
“你到底夸了多少人像仙女一样漂亮啊?”温婉语了,难不成他还逢人便夸这句,那他真正是吃错药了!
“呃……”苏政雅怔了怔,仍然是一句。“不记得了。”
温婉被他的一问三“不记得”给弄得一肚子火,忿忿地丢下一句“你的记性有问题,该去看大夫了”,便回身整理书本,坐车回家去了。
晚上临睡前,不由地回想起这一天的事情,愈想愈觉得今天的苏政雅很不对劲。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今天却是含含糊粗,像在隐瞒着什么。“大长公主寿辰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婉暗自琢磨着,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明日再看看那家伙恢复正常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