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往事如烟亦如千钧巨石
除了君墨沉看起来完全不像保护肖七那种用心良苦的哥哥以外，逻辑确实没有问题。
“父皇确实多疑残忍。”肖七面色虽淡然，却伸出手握紧了柳煦的手。
他用的是残忍二字，并非残暴，但柳煦从他的话语中亦感受到了他内心对这个父亲的抵触。
年少时经历的种种，曾经让肖七无数次梦中惊醒，从阴差阳错变成肖七那一刻起，他就越发喜欢和柳煦黄春花眉儿小石榴组成的这个并非权势极大富贵滔天的普通家庭。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算不上多精致却热和的饭菜，不必在意吃饭时的礼仪，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家常。
他其实并不愿回顾过往，他也从不在柳煦面前提起以往的种种，但现在事情摆到明面上来了，按君墨沉对高义透露的，他除了搅乱大封的局势，还有杀死自已的任务，他就不得不和柳煦说起他那位父皇以及不堪回首的过往了。
“母后娘家在东秦是名望大家，底蕴深厚，母后仅十二岁时便被定为皇后人选，然而当时她虽年幼也不并愿嫁入皇室。”
“因此母后那时开始便筹谋逃离东秦躲避婚事。经过她舅舅，也就是我舅爷爷和她以及忠心仆人的谋划和实施，在十六岁大婚前，大封兴州这边，有了个容身之处。便是兴州莫家。”
他初次用莫家大少爷莫染这个身份在荣王面前时，荣王并未查出什么端倪，便是因为知道母后生了他之后，舅爷爷这边便给他们母子安排了新的身份，候机将他们接过来。
所以莫家大公子便叫莫染，也就是他君墨染。
就算他之前从未来过大封，这个身份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当初原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算漏了一点，万万没想到大封的皇帝和祁王对兴州莫家的来历一清二楚。
那是因为在他父母当年即将大婚之际，他姨母也被他皇祖母相中，要接入宫作妃，那时母后本就已经准备逃离，知道姨母与她一样，皆不想嫁给皇室人，便相邀一道逃离。
家中将要入宫做皇后和妃的两个女儿以逛街之名出府，许久不见回来，他外祖家自然有所怀疑，得知她们逃往大封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精锐秘密追到时，他母后和姨母已经快要离开东秦了。
然而追兵已至，极有可能二人一个都跑不了，因此，他母后果断让人带着她姨母先逃了，而她现身引开追兵，终是被抓了回去。
而她后来入宫去，当上皇后之后，认为娘家已经松懈下来，才敢偷偷往大封这边传消息。
却不料她娘家人虽已松懈下来，他父皇却觉得她们姐妹胆敢逃婚，让他天家威严扫地，虽说碍于他外祖家不便立即对他母后出手，要了他流落在外的姨母的命却没人敢说什么！
于是那送消息之人被他父皇派人跟踪，让舅爷爷的人折损了不少，还差点将姨母杀死。
这危急时刻，有一年轻男子带着随从救了姨母。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容易对救命恩人产生情愫，又为了不再给与同父异母的姐姐舅父家带来麻烦，她跟着那年轻男子走了。
关于这一点，莫家人后来是收到一封她的亲笔感谢书信，以及一些布料金银等。
书信中说她嫁给了良人，为了不暴露莫家，日后她不会再回来，后来并果真再无音讯。
而他后来则知道了另一种原因——救姨母的人，正是大封现任的皇帝，当时只是个皇子，后来姨母当了他的妾室，因东秦身份不能暴露，连侧妃都没资格。
不过皇帝待她倒是有几分真心，登基后便将她封了妃，便是祁王的生母兰妃。
只是兰妃毕竟是东秦国人，虽然这一点皇帝给隐瞒了下来，只作兴州民间女子，但在后宫中以皇后为贵，后宫嫔妃也不少，兰妃虽有皇帝护着，皇帝也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而且这种时候还挺多。
于是兰妃遭了暗手，中了毒，生祁王时难产而亡。
原本皇帝欲将祁王交于皇后抚养长大，因当时不确定兰妃之死与皇后有无干系，又适逢宁华长公主生次子时生下来便是死胎，且兰妃也希望自已的孩子远离这些宫廷纷争，皇帝便将祁王托咐给了宁华长公主。
所以肖七和祁王夏禹森其实是表兄弟。
夏禹森生下来便没了生母，但宁华长公主夫妻将他当成自已亲生儿子，甚至比对自已亲生儿子都要好，而大封皇帝这个亲生父亲虽然被他称为皇舅舅，但暗中该给的教育，该给的关爱可以说比其他儿子都要多。
肖七不一样。
一开始父母双全，母亲还是皇后，虽然他东秦皇帝是行七的儿子，但除了先皇后留下的一个嫡子以外，便只有他是嫡子，而且他从小聪慧，别的兄长还在磕磕巴巴背书，他已经顺利将书背完跑去习武了。
再加上他外祖一家的在东秦的名望很高，可以说他的前途肉眼可见地光明灿烂！
然而他父皇早就因皇后和兰妃逃婚而对他外祖家不满，再加上他出生后，外祖父一家看起来越发风光，众多臣子纷纷与其示好，这让一个心胸本就狭窄的皇帝如何能忍？
于是在肖七年仅五岁之时，在母后临产之际，外祖家因舅舅桃色风波闹出了人命，母后因为惊怒动了胎气，生产之时一尸两命。
这是年幼的肖七所知，但随着年龄的成长以及父皇对他的种种，他心中甚至怀疑母后之死，是否真是女人生育时那道鬼门关没能踏得过？
湘王君墨沉本是服侍皇帝的宫女有孕所生，偶尔听到宫中只议论过，母亲地位太过低下，去母留子，这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肖七母后怀着他时，曾在御花园散步时见过湘王被人苛待，便给皇帝说这孩子合她眼缘，请求亲自抚养这孩子。
于是肖七自出生之日起，君墨沉这位大哥在他心目中是他的亲大哥的。
自已有了什么好玩的都要大哥陪他玩，有什么好吃的也要给大哥留一份，甚至启蒙的时间比别的皇子早也是因为依赖大哥，舍不得和大哥分离，便和他一起去上课。
君墨沉也是待他好得没话说，玩耍的时候肖七要摔倒，他都用自已身体去当肉垫，生怕这个弟弟摔疼了。
但母后没了之后，这个年长他六七岁的大哥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日护宝贝似的护着肖七，后来却变着花样各种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