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就坡下驴
谢禹森看似不紧不慢，实则片刻也没耽搁便回了御书房。
福公公将其余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叫了出去，他自己也准备退退出去，却被皇帝叫住了：“福公公，你留下来。”
福公公恭恭敬敬立于皇帝身侧。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让浅浅安然无恙？”谢禹森没有半点求人的态度，更和人前表现出来的温润如玉全然不同。
但皇帝就喜欢他在自己面前这副模样，没有任何伪装。
只不过皇帝却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微眯了下眼，说起了别的事：“你觉得太子和湘王比如何？若东秦国湘王登基，大封国交到太子手里，他能对付得了湘王吗？”
谢禹森现在只关心柳煦的安危，至于别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在意。
但这是皇帝在意的，他必须要陪着思虑一番。
“大封国地势特点就在易守难攻，太子若登基，只需有靠谱的武将在兴州排兵布阵守住国门即可，无需正面与湘王交锋。”
“所以你也觉得太子和湘王不能成为对手。”皇帝敏锐地挑出谢禹森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那你觉得东秦国若是翼王做了皇帝，大封国和东秦的关系会如何？”
“禹森没说太子和湘王不能成为对手，只是说他们没有必须要对上的可能。”谢禹森违心反驳，不是他多想，现在太子把湘王已经当成救命恩人了，若是那君墨沉有意祸害大封国，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给太子灌输一些观念即可。
不过前提是那君墨沉要坐上了东秦的皇位才会做这些祸害大封的事，而东秦的老皇帝以及太子和被封了亲王的各位皇子恐怕不会那么如君墨沉的愿。
“湘王确实值得提防，但那也要他坐稳了东秦皇位才可能对大封出手，而现在，东秦有皇帝，有太子，还有几个蛰伏不动的皇子，他想要坐上皇位也并非易事。”
“至于翼王……”谢禹森顿了顿，不情愿却又很中肯，“他甘愿为了浅浅自曝身份来大封做质子，浅浅若和他幸福美满，以浅浅的善良，他对大封亦不会主动出手。但若浅浅出了事，或是他和浅浅没能顺利在一起，恐怕……他对大封的危害不亚于君墨沉！”
“朕也是这么想的！你不愧是朕的亲儿子！”皇帝哈哈大笑，待笑毕，他才反问谢禹森，“朕知你对这江月浅也是心心念念的，但朕观察了这么几月，发现她对翼王和对你的态度可大不相同，而且江月浅竟然是柳无畏的孙女，柳无畏全家可是朕下令斩首示众的，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皇帝这么问，无非是想知道谢禹森对柳煦的心态，是逞一时之气与肖七争，还是真的非她不可。
“我说你该如何做？”谢禹森顺手拿了个皇帝书案上的琥珀小摆件，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塌上，把玩着那小摆件，一边冷嗤一声，“都是狐狸，就不必藏尾巴了。浅浅必须嫁给我！说吧，你想怎么做？”
“朕自然是希望你从朕手里接过江山。”皇帝直言不讳，且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次你陪太子出去历练，我看太子倒是退步了不少。想你把太子培养起来，恐怕是没指望了。”
“别说得我对你那破位置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你信不信我接过手就拱手让人！”谢禹森不耐烦，“你就直说吧，要怎么做？”
皇帝看谢禹森不耐烦，没有动气反倒是稀罕得不行，就连盛世在他面前撒娇啥的也要看他心情好时，太子更是唯唯诺诺生怕惹恼了他，就谢禹森胆儿大，敢在他面前放肆，怎么不叫他稀罕？
不过稀罕归稀罕，他岂能让谢禹森一直这态度？那他这个皇帝的面儿往哪儿放？
“倒是朕想多了。”皇帝叹了口气，“罢了，你走吧，朕要批阅奏章了。”
“你遛我呢？”谢禹森不高兴地坐直了身子，皱眉凝视皇帝。
皇帝但笑不语，不理他，自顾自拿了本奏折看起来。
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只作视而不见。
谢禹森气得将那小摆件扔到皇帝面前的书案上，转身欲走。
皇帝眼角余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
谢禹森走到御书房门口，眼看马上就要出去了，他又转身回来，快步走到皇帝身边，从怀中掏出一物，语气亦不佳：“此次随太子游历，经沧州时见此物别有一番趣味，顺手给你买了一个，爱要不要，若是不喜，扔了便是。”
那物什只得寸许，便是块白中带绿带金黄的玛瑙，呈不太规整的椭圆状，虽只得寸许，雕工却甚为了得，小亭、湖水、荷叶荷花、湖上泛舟之人甚至湖水中若隐若现的锦鲤尽皆雕刻得栩栩如生。
而那绿色之处或巧为荷叶、阴影，那金黄之色处雕成了锦鲤，亦雕成了阳光反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样的天然玛瑙石材并不算多名贵，但加上这一份依材质而心思巧妙的雕工，这便成了旷世珍宝！
皇帝从谢禹森这里得过不少礼物，不过那些都是谢禹森在人前以外甥的名义送他的，而这个却是私底下非年非节收到的礼物，皇帝即使知道他用心不纯，也感念他外出游玩还记挂着自己，叹了口气：“这等巧思，这等雕工，若禹森能顺手买下，那也是你和此物有缘。你也犯不着和朕置气。朕也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总不能总是你一句话不说，朕把心窝子都掏出来摆在你面前吧？”
谢禹森一个商界奇才，对谁都能笑眯眯的，自然不是非和皇帝置气不可。
皇帝都给了他台阶下了，他很自得地就坡下驴：“荣王爷说得对，从小石榴中毒到柳絮儿被带走，甚至太子遇刺一事，都和君墨沉脱不了干系，不说江丞相这些年来上对君忠心耿耿，下对民问心无愧，若不是君墨沉那些纸条，怕是浅浅二人的真正身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可君墨沉如此明目张胆来拜见您，江丞相不得不多想，而您就真的要让他一来就搅得咱大封国朝堂都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