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哪能两全
“怎么可能？”董县令想都不想便怒斥来人，却见来人形容狼狈，正是庶长子董缘身边的小厮董京，是个办事稳妥的。
又想到他昨日刚送成公公和胡御医来这石子镇不久，董夫人便心神不宁地坐上门口的马车走了，连他就在院中也没看到，没打招呼。
基于胡御医和胡巩的关系，以及董夫人对董子纯病情的重视，他只以为她的反常是担心和胡御医关系搞僵了，而坐马车是去镇上甚至县里亲自采购东西来款待那嘴刁的成公公。
可她昨天并未回来……
“大夫人待二夫人一向极好。”董县令敛了敛怒气，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说清楚。”
“这……奴才也不知道，只知大夫人带了人，怒气冲冲闯进二夫人的屋子，直接动手绑人就打，二少爷和小姐拦也拦不住。奴才本该半夜赶到，奈何夜色中辨不清方向，走岔了路，现在才赶到这里。也不知道二夫人现在怎么样了，老爷啊，您快回去看看吧！”
董县令最近是县里和这别院来回的跑，安宁县辖下不止石子镇，石子镇的治安经过这段时间的整治已经好了很多，不说路不拾遗，至少最近没出什么作奸犯科的大案件。
他在这边呆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最近只是偶尔回来看看荣王爷和董子纯母子，这次也是送成公公和胡御医等人过来，顺便看看妻儿和荣王爷所建学院的进度，现在本来就要回县城的，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和荣王爷告了罪，急急赶去县城。
这董县令一走，荣王爷的目光便在神情恍惚的董子纯和低头不语的胡御医脸上来来回回的看，最终问大手一挥：“小石头，咱们也去看看怎么回事。”
按说这是董家的家事，他不该凑热闹。
但齐贞是无忧侯府嫡次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的性子他很清楚。
别看她在董子纯面前温柔似水，其实骨子里刚得很，京城那些后宅女人们治家的本事，她自幼便耳濡目染，不缺手段和狠劲。
但自董子纯出生后，她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董子纯身上，对别的，计较甚少。
她的底线是董子纯，只要不涉及董子纯，一切好说，但凡涉及董子纯，她会不管不顾。
误会肖七发卖肖七是其中之一，这突然冲回去打董县令的妾室，恐怕便是其二！
董子纯有些浑浑噩噩坐上了马车，胡御医、柳煦被叫到了同一辆马车，其他随行人员坐别的马车。
“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马车晃晃悠悠，荣王爷不辩喜怒的声音传来，“丫头，你来说。”
看到董子纯神游天外，胡御医如释重负的模样，柳煦有些无奈，她虽觉得这事不应该由她说出来，但被点到名了，且现在他们是赶去县城的路上，没什么可推脱的。
于是便将昨日荣王爷走后，董夫人带着董子纯到她家找胡御医给看诊，而胡御医把脉后觉得董子纯脉象有问题，让她把脉后说，而她大胆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得到胡御医的肯定之事一一讲出来，没夸大，也没回避。
柳煦说完，董子纯面色又白了许多，胡御医请罪的话自然也是少不了，荣王爷面色严肃地抬手阻止：“少说这些没用的，小石头的身体可否调养好？”
胡御医拱手：“只要更换药丸，再辅以针灸，药浴，加上他自身的锻炼，少则一年，多则几年，定能恢复大半。”
恢复大半，也就是虽比现在好，却不能完全和常人一般。
荣王爷思忖听到这话的董夫人的反应——原以为自己竭尽全力给儿子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让他能快乐无忧地度过在这世上不长的一世，却万万没料到正是自己的误信他人，使得原本应该拥有健康身体正常生活的儿子十几年来如同易碎的瓷器一般，日日过得小心翼翼……
荣王爷看着神情恍惚的董子纯，叹了口气：“不知你娘是拿了真凭实据的，还是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便去找你爹妾室的麻烦。涉及到你的事，她很少能理智。若是没什么证据，怕是要吃亏。”
董子纯小鹿般澄澈的眼迷茫地看向荣王爷，终于开口说话：“吃什么亏？”
“你爹为官如何？为人如何？在家待你娘和妾室又如何？如果你娘只是听了他们的话，没到胡大夫那里求证，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便去打了那妾室，你认为你爹会如何？”
“我爹不论为官为人都公正严明，在家待我娘和卫姨娘都很好。”董子纯不笨，也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荣王爷已经提点到这里，他哪还有不明白的，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起来，“荣王爷爷您是说我爹会帮卫姨娘，严惩我娘吗？”
“小石头啊，你不小了，该面对现实了。”
“王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是董公子的身体还是他的思想恐怕都得慢慢来，否则只怕有适得其反的效果啊。”虽然荣王爷的话让董子纯基本回到了现实世界，而非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神游，但柳煦看到董子纯面无血色的样子，也不禁有些担忧。
“是啊，王爷，不能急于求成啊！”胡御医也点头附和。
荣王爷不语，只是皱着眉看着董子纯。
董子纯怔怔地回视着荣王爷，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不相信胡大夫会做这种事，更没想过卫姨娘在背后支使他做这种事。”
很董子纯的回答。
荣王爷叹了口气。
刚刚才说要慢慢来的柳煦倒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也觉得你娘错怪了你卫姨娘？你娘做错了事被罚是应该的？”
“我不想我娘被惩罚。”董子纯捂脸摇头，“但是我也无法接受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害我这种想法。他们平时对我都很好。”
柳煦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事实只有一个，哪能两全？
“我们先跟去看看吧，这次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好好记下来。”荣王爷严肃地对董子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