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第73章
少女的话音落下, 世界都安静了。
季潇握着手里的花,一时之间不知道魏轻语是在单纯的解释这束花的话语,还是想要通过这束花告诉自己些什么。
刚才从图书馆出来, 看到一旁花店有卖, 就买了一束。魏轻语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太过暧昧, 又解释道。
这样啊。季潇握了握手里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失落。
天气预报的暴雨就要来临,空气中都是闷沉潮湿的水汽。
风擦过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 几滴冰凉突然打湿了季潇的手臂。
还没等季潇反应过来,厚重的云就遮住了天边最后一丝金光。
等待了一天的暴雨,没有一丝过度的在此刻倾盆而下。
魏轻语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整个单薄的身体被雨水冲刷。
季潇则反应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罩在自己跟魏轻语的头顶上。
魏轻语瞬间就感觉到砸在自己身上的雨势渐小,那只冰凉的手也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抓住。
她的耳边传来季潇的一声跑啊, 身体就被视线里的那名少女带着朝停在路边的车跑去。
雨幕大的过分,砸在地上到处都是水花。
街道上被淋到的行人狼狈不堪, 汽车广播里也评价这场雨来的糟糕, 可是这两个人却都觉得此刻无比的美好。
那暗藏的心思与悸动纷纷融入雨水,借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相握在一起,悄无声息的流入彼此的身体。
小姐!魏小姐!
朝这边跑来的司机终于跟她们汇合,巨大的黑伞笼罩在两人头顶。
季潇跟魏轻语看着同样狼狈的彼此, 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雨, 而是什么同生共死。
暴雨愈下愈大,银白色的车子飞快的行驶在雨幕中像是一道闪电。
车内的暖风被开到了最大,司机的额头上贴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淡淡的荼蘼花香蒸腾在车厢里。
备用的大毛巾搭在魏轻语的头上, 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住了,坐在一旁的季潇仔细帮她揉着那被淋得透湿的长发。
柔顺的长发在淋了雨后更加的乌黑发亮,一绺一绺的垂在肩头露出了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魏轻语肩颈与锁骨处的肌肤没有衣料遮挡,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后,就泛上了浅浅的粉色。
那被雨水淋透的白色裙子紧紧的贴在少女的身上,毫无保留的勾勒着她那柔和纤细的曲线。
两人头顶的灯光落在那轻薄的布料上,隐隐的透出她冷白的肤色,同肩膀锁骨处的浅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薄荷的味道透过被淋湿的抑制贴悠悠的散发出来,魏轻语所未曾表现过Oga的柔弱在此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季潇揉着揉着魏轻语的头发,不由得觉得脸颊滚烫起来。
她回避着跟魏轻语身体的视线接触,一手就将毛巾放还给了魏轻语道:你自己擦,比我大还要我伺候你。
话音未落,季潇就又拉起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利落的抬手往头上一盖,就把头偏到了车窗那边,谁都看不到她脸颊上的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卷着路旁的绿植疯狂摇摆,车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季潇揉着自己的头发,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自己跟亓琪在病房里讨论的事情。
的确,在自己生日那天跟魏轻语表白是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是自己的主场,哪怕魏轻语不接受自己,也能打个哈哈过去,继续维持表白之前的关系。
那个魏轻语。季潇看着车窗玻璃,讲道,下个月月底,就是我十七岁生日了。
魏轻语停下了擦拭头发的动作,轻轻的对季潇的背影嗯了一声。
我到时候会在家里举办生日会派对,你来吗?季潇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魏轻语。
魏轻语明白季潇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想直面回答。
她面色平静的看着季潇,又一次伸出了她试探的橄榄枝,将问题又抛还给了她:那你呢?你希望我来吗?
季潇当然想要魏轻语来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问。
只是季潇并不想把自己对魏轻语的期待暴露的这么早,干脆又一次昂起了她的脸,佯做傲娇的答道:那你要给我准备很好的生日礼物才行。
魏轻语闻言笑了一下,好。
车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一盏盏金色的灯光在黑暗的画幕中飞速移动,像是带着尾巴的星星。
而魏轻语就端坐在星河之中。
那略干的长发带几分凌乱的贴在她的脸侧,小巧圆润的鼻尖还染着几分没有褪去的粉红。
饱满的樱红色唇瓣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在灯光下同那冷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性感又诱人。
扑通,扑通
季潇听得到自己心腔传来的咚咚声。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季潇看着魏轻语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睛,那种脸颊燥热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在了她的脸上。
她忙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没好气的对司机呵道:哎呀,别开这么热的风,大夏天的,热死了。
说着,季潇就又别过了头。
路口的黄灯变成了红灯,降下温来的车子缓缓的在红绿灯下停了下来。
窗外一棵纤细的树正在灯光下跟狂风做着斗争,被打湿的嫩绿叶子落了一地,随着流水堆积在了一旁的下水道口。
季潇想着,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棵树,顽强不甘的跟这个已经写好结局的世界做着斗争。
从不想死,到想改写剧情让魏轻语属于自己。
人总是这么贪婪,又沉溺在贪婪的欲望中不可自拔。
孜孜不倦,如此往复。
.
暴雨将整座城市都提前拉入了夜晚,漆黑的天空望不见星星,只有瓢泼似的大雨冲刷着窗棂。
屋外狂风肆虐,一片汪洋,房间里却是灯光温暖,安静祥和。
蒸腾的热气将巨大的落地窗覆上了一层白雾,一朵朵小白花开在其中。
像是那荼蘼花,又不像是。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玻璃,小白花却依旧团团簇簇的开在玻璃上。
在灯光与狂风骤雨的两方照射下,看起来格外有一番意境。
只见少女的手指轻轻的在玻璃上游走,又有一朵小白花出现在了玻璃上。
幼稚又漂亮。
季潇舒服的躺在浴缸里欣赏着自己这一玻璃的画作,抬手拿过还在播放动漫的平板拍了一张。
调色,裁剪。
季潇将自己做好的照片截取了一部分,格外满意的将原主设置的那简笔小人的社交头像换成了这个。
泡澡泡的也差不多了,季潇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捧着平板欣赏着自己新换的头像,湿漉漉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笑脸。
没有人知道她画的这些小花是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小花代表着什么。
季潇捧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偷偷的在心野上种上了一棵荼蘼。
她想,要是自己手臂上这个疤痕去不干净,那就纹一朵荼蘼上去。
刚刚换好衣服回到卧室里,季潇就看到一只瓷白的高颈小花瓶端庄典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自己要的花艺工具也已经被吴姨准备好了,正紧挨着自己拿回来的那束荼蘼花。
季潇小心翼翼的拆开绑着花束丝带,整理起了魏轻语送的这些花。
虽然方才经过了暴雨的洗礼与打击,但是躺在桌上的荼蘼状态还是很不错。
白嫩羸弱的花瓣上缀着一颗颗雨珠,嫩绿色叶子带着细小的倒刺生机勃勃。
苏轼有云,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荼蘼是春日群芳中开得最晚,也是花期开得最久的花。
春末花开,夏末都还能见到。
季潇修剪着手里的花枝,希望自己也能这样。
那魏轻语呢?
荼蘼花的花语是什么?
最后的爱人。
风轻轻的吹拂过季潇的脸颊,暴雨前两人的对话在季潇的耳边响起,少女那模棱两可的话让季潇浅笑了一下。
哪怕是后面还有别的解释,仿佛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这么想着,季潇一时恍神,让手里的花枝失手掉到了桌下。
那柔软的白色落在在地上,让季潇格外心疼。
她忙蹲下身子将花拾起,却不想一抬头直接撞上了书桌的抽屉底。
咚。
像是有空荡的声音响起,让季潇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记得她的抽屉满满当当的,不可能会发出这样这样空的声音。
季潇带着疑惑的眼神朝抽屉看去,却在两个交错的横梁之间看到了一个细小的卡扣。
她伸过手去拉了一下,一个位于书桌后方的暗格空间就被她打开了。
季潇拿手电筒照了进去,干净的小空间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好几个本子。
从卡通到纯色,从发黄到崭新,竟然像是原主的日记本。
季潇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打开了最新的那个本子,好奇的随便翻了一页。
【2735年2月20日,暴雨
今天去参加了她家的葬礼,下那么大的雨,石板路下面全是泥巴,难走死了,真的是不明白,那么多人,她还偏选我爸爸扶着她,我就只能跟着保镖走。真的是讨厌死去墓地了,回来裤腿上都是泥点,还有我的鞋,今天就不该穿这双鞋。】
原主的字比自己的字要潦草很多,字里行间散发着她纨绔骄纵的心性。
只是,这通篇的不满与牢骚下,还有一行隔得主文远远的小字。
【她看起来,好像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有没有二更
第74章
窗外的暴雨在凌晨逐渐收敛, 夜也逐渐趋于平静。
别墅区早早的就进入了沉睡,只剩下那幢白色小洋楼二楼右侧的灯光在风雨中飘摇。
一本本日记堆在床边,季潇盘着腿坐在床上像是在阅读传记一样, 从原主所在日记本上记录的第一天开始读起, 一直读到了自己穿越过来的前一天。
其实原主的日记并不是算多, 她也不是每天都写。
尤其是跟魏轻语没有接触的初中,更是记录寥寥。
就好像她的所有需要记录下的日子都跟魏轻语有关,心里的所有波动也都是跟着魏轻语来的。
季潇靠在床头的软枕上, 看着写在纸上的潦草的字迹,将自己这小一年来得到的线索跟原主的日记内容串连了起来,整理出了这些年发生在她身上的狗血事情。
家境贫寒的季青云跟当时家里就颇有地位的魏林岽是大学舍友, 上下铺的好兄弟。在一次学院的交谊舞会中, 季青云结识了徐曼琳的好友萧雨,并且发展成了恋人乃至夫妻。
四个人至交的关系从那个时候就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而后结婚生子, 四个人两组家庭之间的关系就愈发深厚。
只是因为季青云信息素的原因,萧雨从生下原主后身体受损, 一直在小副楼里休养。
季青云一直在想办法救治萧雨, 哪怕是散尽家财也想让她活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萧雨还是没能赶上原主的周岁生日,在她自己生日的那天就病逝了。
季青云悲痛不已,将对亡妻的爱转移到他们的爱情结晶身上, 将原主视为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魏林岽一家也是竭尽全力的帮扶季青云,在上流圈查无此人的季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飞速壮大起来的。
季青云身边莺莺燕燕, 所有人都觉得季青云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了,变故却发生了。
原主十岁那年,她跟小魏轻语被绑架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命运弄人。
在面临了丧妻之痛后,差点就要再次经历丧女之痛的季青云彻底心理扭曲了。
许是嫉妒, 许是求而不得。
他看着自己好友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不臣之心深埋心中,连带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也硬生生的让她跟小魏轻语断了联系。
【身上还是好疼,爸爸脸上也很不开心,我难道做错了吗,难道我不应该保护轻语吗?】
【今天我出院了,可是爸爸给我拿来的魏轻语送给我的手办脑袋是坏的,可能爸爸说的对吧。她,真的只是利用我吗?】
季潇看着日记本上那一行稚嫩的字迹,深深地感受到了原主的那种挣扎着的自我怀疑。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原主开始否定自己的正义感,开始怀疑魏家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开始听从季青云的话,只顾自己好就可以了,开始不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季青云用他扭曲的爱紧紧地包裹着原主,甚至到最后把她跟正常的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魏轻语,也给斩断了。
于是扭曲的不止季青云一人,还有原主。
唉
季潇长叹了口气,重新窝回了她的被子里。
她看着原主从她在高中跟魏轻语重逢后的日记,每一天的记录后都会写上一小句话。
或者是吐槽她瘦的要命,或者是说她又考上了全年级第一。
像是一个变态的偷窥者,每天都在记录着自己看到的魏轻语。
季潇觉得原主其实一直都很在乎魏轻语,但因为季青云的洗脑,拼命的否定并且无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于是在魏轻语家破人亡后,每一次她对魏轻语产生的怜悯都会转化为无法面对的暴戾。
虐待成了她唯一能跟魏轻语和平同处的状态。
季潇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间屋子会被各种各样的玩偶手办填满。
那来自异世界的人物仿佛成了唯一能让原主获得一分安全感的寄托。
只是随着她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哪怕是最后她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满满的玩偶与手办,也无法再让她获得安心了。
明明原主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明明她已经在向外界呼喊自己的挣扎与求助了,可偏偏大人们还是视而不见。
季潇看着最新的一本日记,心绪复杂。
一个被养歪的变态孩子是应该可怜她,还是应该谴责她?
她想这可能就是自己想当教师的目的。
教书为后,育人为先。
哪怕是付出再大的艰辛,她也想引导着原主这样的孩子变回最初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