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淹
因为在攻城的过程中四周都是噪音，战场上正在冲锋的亡灵们并没有听到周围山体的异动。此时又刚好是一波总攻，绝大多数亡灵都用到了城墙下——这一次亡灵军队押上了全部兵力的七成，牢牢围住了三面城墙，并着重将兵力投放到了人类兵力最薄弱的区域，以期通过兵力的压制来攻破城墙。
进攻一方的亡灵领袖叫卡斯特，是奥古斯丁一派的心腹，也是拥有伯爵头衔的议会正式成员。“镇压反叛部队”这种任务卡斯特觉得闭着眼睛都能完成，毕竟这两万人几乎占了整个塔斯曼当前汇聚兵力的一半，而算上召唤出来的不死生物，总数超过十万的部队对付眼前的城堡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这一路追击下来，卡斯特已经将对方的底细彻底摸清。而看到对方躲进了特拉克堡，他高兴的恨不得给对方鼓掌——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类妥妥进了死胡同，不用三天，剿灭“反叛军”的任务自然就能圆满完成了！
“卡斯特大人，主攻的西城墙有突破！”
下面的信息传了过来，让这位脸色苍白的伯爵嘴角上扬几分，他挥挥手：“这群家伙也就这点能耐了，留下两支预备队，其他的全部压上去！我要在天黑之前看到陛下的旗帜插在塔楼上。”
“遵命！大人！”
原本按兵不动的大军开始分出一支支队伍，一齐朝着已经出现破损的西城墙涌去——此时城墙上的投石机已经因为连续作战而损坏多台，又因为骷髅兵不断成功翻上城墙而干扰了守军的防御，库尔卡等人的防守压力已经逼近极限。
至此留在卡斯特身边的部队只剩下三千人上下，随军法师和精锐几乎都在这一锤定音的总攻中堆上了前线。亡灵法师的“酸性毒箭”、“剧毒浓雾”等法术顿时让城墙防守难度雪上加霜，眼看着城墙就要彻底失陷…
也就是在这时，卡斯特忽然觉得远处的山体似乎有些异样。
那闷响声他刚才有所耳闻，但因为身处战场前方而听不真切，卡斯特只当是雷声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中似乎总有些不太和谐的噪音不断传入耳中。他极目远眺，发现四周山脉上似乎有几处出现了滑坡——半山腰处的树木在晃动，有些甚至开始折断、消失。
说起来，塔斯曼因为两年的阴雨，出现山体滑坡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土壤长时间水分饱和以后位移、滑动，只要进过山区的人都会遇到。卡斯特皱眉看了看，心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于是转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整段西城墙已经有大半被骷髅兵占满，人类士兵的身影虽然努力从甬道上冲过来，可战斗力不足的他们显然渐渐落入下风——到了最后，甚至能看到库尔卡亲自带卫队上去搏杀的身影…
“这种时候还挣扎什么？真是可笑。”
卡斯特觉得大势已定，目光便不再盯着远处的城墙，而待他望向一侧时，却是忽然皱起眉头——视野尽头的山脚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他本身的职业是“死亡骑士”，并不会使用法术，所以叫来身旁的法师副官道：“那边是什么东西？侦测一下。”
副官依言施法，在仔细观察过后迟疑着回复：“是…好像是水？我记得这边没有河流啊。”
“水？”
卡斯特闻言愣住，作为指挥官，他很清楚这附近的地势：三面环山的盆地根本没有任何河流，最大的河流在四五十公里外的山体中央穿过，就算是发了洪水也不会淹到这里来。
“呃，卡斯特大人，倒是有一种可能会导致出现这个情况。”副官指了指半山腰，说道：“有时候山坡那里会因为地势改变而形成堰塞湖，其他湖泊河流或积蓄的雨水达到临界点以后，这些水就可能溢出来，或者决堤涌出来…”
这情况塔斯曼以前有过，所以副官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卡斯特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对劲，他左看右看，目光很快锁定了之前忽略的那几处“滑坡”的山腰——此时再望过去，山体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塌陷的痕迹，原本高大的树木竟是被水流冲出了一条数十米宽的“河道”！
而这样的“河道”，一眼望过去竟然有五条！
正说话间，卡斯特和副官都看到了其他几处河道倾泻的洪水出现在了视野中——塔斯曼的地皮久经雨水冲刷，现在已经很难吸收什么水分，是以那从山下冲下来的洪水迅速蔓延、汇聚，很快在视野远处连成了一条线！
所有人都知道“水往低处流”的原理，卡斯特同样不例外，他目光有些僵硬的从远处转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面前身处最低点的特拉克堡，嘴唇颤抖着骂道：“该死！撤军！快撤军！”
他预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果：如果不躲开，恐怕正在进攻的大军会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
攻城的士兵虽然多，可九成以上都是在城墙下面的，而城墙下方又是整个地势的最低点，洪水一来，数万攻城士兵绝对第一时间遭殃。不但如此，连此时距离城堡不远的卡斯特自身都有危险！
他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前去通知进攻部队向后撤，同时自己带着仅剩的部队向后奔袭。
而战场外围已经有队伍碰到水流了——“觉醒者”冲锋过后的骑兵部队因为距离较远，在这洪水尚未彻底汇聚之时正好被第一波水流冲到。不过此时的洪水不过马蹄高，所以队伍在吃力之余依旧能够勉强向侧面行进。
但是从五个方向涌过来的洪水在靠近后相互汇聚，水流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等到了特拉克堡前的时候，当场就冲倒了一大片亡灵士兵！
卡斯特因为没有处在水流的路径上而躲过一劫，他带着卫队拼命向远处奔去，待四周安全后，他回头望着那刚刚开始撤退动作的军队，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的主力部队，恐怕尽数要完蛋！
这个时代的军令传达十分缓慢，从骑马跑过去通知到全部六七万部队接到命令，时间长了甚至需要半个小时。所以当源自五处堰塞湖的洪水轰然而至时，整个亡灵部队除了卡斯特的三千部队，只有不到一千人因为所处位置避开了水流而成功逃出生天。
剩下的部队，当场被奔涌的洪水中席卷、冲刷、淹没。
看上去流速不快的洪水实际上携裹着巨大的力量，无论士兵的身体素质有多强，法师的法术有多精湛，在这自然地威力面前都撑不过几分钟。而攀附城墙的部队上不去下不来，又赶上守城士兵士气大振，顿时被一波冲锋撞的跌了下去…
“我们…这就、这就赢了？”
站在城墙上浑身浴血的库尔卡大口喘着粗气，他握着长剑的手因为脱力而颤抖着，身上数道伤口还留着血，可一切痛苦却都比不上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数万亡灵被那黑色的洪水完全淹没，不断汇聚的肮脏水流中尽是挣扎的身影，可随着水位渐渐升高，那些挣扎的身影都在暗流涌动的水波下渐渐没了动静。
亡灵也不是拥有无限体力，穿着一身铠甲在洪水中挣扎，任何人都撑不过这源于自然的残酷洗礼。
而在城墙另一侧、带着兜帽的达斯科缓缓呼了口气——此时此刻，他是真正对罗迪服了气：在他的认知中，“战争”从来都是靠人力去获胜，可眼下罗迪却直接用一场“自然灾害”直接屠杀了数万亡灵大军！
这背后的策划、算计和执行力，都让达斯科感到了深深地恐惧。
他抬起头，和远处库尔卡望过来的目光隔空对视，两人具是在心中升起了同样的想法：永远不要与这样的家伙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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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你怎么知道这五个堰塞湖能淹过去？你怎么知道那些亡灵就能把军队布在这里？堰塞湖决堤也不是简单爆破就能做到的事，你怎么能确保五个都爆开的？”
卡戴珊努力控制着不让声音变调，可这繁多的问题却明显告诉别人她被“震”到的事实——龙族就算力量再强，想要直接灭掉七八万的大军也是痴人说梦，恐怕只有龙族领主用吟唱时间超过数小时的禁咒才能做到类似的效果，可眼前这个实力低微的人类，却在谈笑间就给亡灵大军判了死刑！
做到龙族都难以办到的事，罗迪有今天这一手，他在三位龙族的眼中的地位当即上升一大截——虽然不可能做到“平起平坐”，但他再开口时，话语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明显提高。
“几个月前我就开始侦测合适的堰塞湖了，不单是这五座堰塞湖决堤，塔斯曼适合这个战术的地方还有六处。有几个地方效果或许会更好一些。甚至可以说…如果这些亡灵不过来，我还有办法让水直接淹到奥德曼修斯去。”
罗迪笑着回答：“至于怎么让堰塞湖决堤…实际上是因为我使用了高精灵曾经用于‘打地基’的‘陷地法阵组’。有它让堰塞湖堤口的土壤结构松垮后再爆破，这样便会拥有足够的泄水量。”
其实罗迪心理也一直悬着，他之所以想到这一招，就是因为历史上有过“堰塞湖决堤淹没亡灵军营”的旧事。当初发生这种事是因为亡灵忽视了堰塞湖的危害，但现在…罗迪却直接用强行决堤的方式，让塔斯曼亡灵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惨痛代价！
水淹七军、火烧连营。简单的计谋却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罗迪内心自然兴奋不已——不过更让他激动的，是战斗记录栏那瞬息翻了数千页的经验值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