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贵族
艾德蒙勋爵被红头套盗贼公会暗杀，这就是事情的结论。
门萨并没有交代真相，因为他深深知道：在这个骑士为尊的世界，只要不逆乱谋反，犯再大的罪过，超凡骑士都能免去一死。
事实上，哪怕是两国交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一国之王也不能斩杀超凡骑士。
因为站在大义角度讲，人类还要靠超凡骑士作为剑作为盾，去镇压兽人，驱逐精灵，屠杀魔兽，所以每一个超凡骑士的性命都异常宝贵。
但门萨这个人虽然一向以公正怜悯，谦虚有礼的样貌示人，可谓优点多多，但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他最极度憎恶那些想要自己性命的混蛋，遇到一个埋一个。
这次也是如此！
哪怕在最后占尽优势，完全可以用人质交换一笔巨额赎身金，门萨也坚决不肯放过艾德蒙勋爵，这才自编自演了这场刺杀案。
反正红头套盗贼公会债多不压身，门萨这么做心安理得，丝毫不觉得愧疚。
第二天，门萨亮出自己世袭男爵的身份，将还想霸占着城堡的艾德蒙勋爵手下给赶走，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蔷薇花佣兵团入驻其中，并且为它换了个名字——新星堡。
这是符合法律的，因为帝国明文规定：领地内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它名义上的贵族，别说是城堡，就算是西土镇上的居民，也成为了门萨这位世袭男爵神圣的私人财产。
但为了避免麻烦，门萨还是吩咐人，特意将艾德蒙勋爵的遗产清点一遍，以便将来应对他背后的家族。
能够培养出一位超凡骑士，这样的家族必然不简单，说不定其中就潜藏着实力强大的正统骑士，门萨不得不慎重对待。
在清点完一位超凡骑士遗产后时，门萨原本还有所期待的脸庞，却是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原来乡下贵族这么穷的嘛？听说他在这里搜过了二十年民脂民膏，到头来才积攒出两百二十三枚金币，其中绝大多数还是银币，连半个紫金币都没有。”
这也不怪门萨惊讶，当他还是尼诺家族继承人的时候，头上顶着没有任何实权的勋爵头衔，但每年都能收到皇宫颁发的薪金，这笔薪金是用来保证王都贵族血统不衰弱，维持体面，大概有三百枚金币左右，折合三枚紫晶币。
这是合理合法的，作为拱卫皇室的贵族，他们既是封臣，也是战士，当皇宫面临危难之时，所有的贵族都将披甲佩剑，为皇室流血流汗。而这些薪金，正是皇室颁发的奖励，作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他们自然希望士兵越发强大。
在这样的金钱攻势下，王都贵族能够置办大量珍惜材料，辅助后辈晋升超凡骑士，所以王都贵族出现超凡骑士的比例，高达十二比一，而其他地区出现超凡骑士的比例，却是三十五比一，其中的差距十分恐怖。
原本门萨看到这个数据，还以为是王都的骑士文化较为浓郁，人人以成为超凡骑士为荣，力争上游，这才造成这种区别，但如今看到现实，才发现边远地区的贵族，他们赚取的金币，连基本的体面生活都维持不了，更别说购买价格高昂的珍惜材料了。
按照账目记录，艾德蒙勋爵一年在西土镇收两次税。
第一次收税是在夏季，因为这个时候西土镇种植的苹果大丰收，外界的商人会乘船过来采购，一次大概能收入三百金币。
而到了秋冬季，地里种的小麦丰收，除去来年的种子，以及居民口粮，大约能富余两三千斤，商人们也会闻讯赶来，这个时候更要收税，大约能进账五百金币，其他时候则一穷二白。
艾德蒙勋爵为了增加收入，已经把税收调高到百分之六十，按理来说，应该大捞特捞才对，但现实却是：西土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交通极不方便，这就导致外地商人赶过来后，纷纷把价钱压到最低，而且根本不怕居民还价，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光顾这里。
门萨招来之前管理农业这块的豪面包大叔，听他描述，才发现这种情况已经存在七八十年了，几乎从西土镇建镇开始，大家都是用极其低廉的价格，贩卖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农作物，否则根本卖不出去。
商人处于主导地位，几乎只用外界二十分之一的价格，就能买到大量优质产品，而且要多少有多少，如果采购的量大了，他们还要农夫给折扣，极尽压榨之能事。但一转手，他们就以四五十倍于的价格出售，赚得盆满钵满。
“这就是垄断啊！”
其他人还在纳闷：自己辛辛苦苦种地，而且种出来的东西还比其他镇子多，怎么过得却没有他们富余？但门萨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原理：市场由商人决定，他们说买价是多少就多少。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赚钱，没因此赔钱已经是商人良心泛滥了。
若是以前，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西土镇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富，反而有可能越来越穷，只不过，门萨如今作为西土镇的领主，可不想自己的财富，被那些无良商人剥削，用在妓院，赌场甚至是买艺术品等等方面，他决定找出个办法。
但在这之前，门萨却是精心打扮，只见他上半身穿着黑色鹿皮猎人服，精致衣装尽显强健的体魄，水蜥皮缝制而成的浅蓝色裤子紧贴着身体，让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超凡骑士不需要过分注重外貌，他们本身就是魅力，但门萨却让这份魅力更加光亮。
他收拾整齐，已经迫不及待到自己的领地上好好巡视一番！
门萨迎着阳光走出城堡，竟然是如此光彩照人，但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冲前方病恹恹的人喊着：“露西，出去散散步吧？你这样子，只会把自己憋坏的！”
露西看到衣着光鲜亮丽的偶像出现在面前，却是毫无兴致，她虚弱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眼角不知不觉挂上了一抹晶莹。
自从门萨决定放过爱娃后，黑面就彻底沦陷了，在她面前鞍前马后，毫无男性尊严可言，活得像只卑微的狗。
这并不是爱情，而是出于对超凡骑士的本能依恋，后者的精神力渲染了其灵魂，这让黑面如飞蛾扑火般冲到爱娃身边。
至于露西，那是什么？
门萨表面上在安慰露西，实际上心里非常焦急：“不要一副颓废的模样！你这样子还怎么当内应，帮助我收复蔷薇花佣兵团？”
葵虫在一旁候着，自从决定跟随门萨，他所表现出的行动力异常惊人，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门萨，他插嘴道：“大人，不如就让我来劝说露西吧？”
门萨看着露西，后者还是哀默大于心死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不再强求，拉紧鹿皮手套，套牢鹿皮大衣，整个人一副贵族老爷的模样，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作为骑士的威严，在领主和骑士两个身份之间转换极其自然：“那就麻烦你了！这里可是我们未来的地盘，霸业的开始。”
葵虫咧了咧嘴，虽然早知道自家主上是个离经叛道的角色，年轻时就敢公开反对骑士血统至高论，闹得满城风云，但老是听到这些中二言语，还是有些受惊：“门萨大人，你现在贵为世袭男爵，可要成熟一点啊！”
门萨卸下战斗时的姿态，双目含笑，神色温柔中带着三分威武，就像个邻家大哥哥般可爱可亲，如果没见识过他杀伐果断的英姿，还真会被这英俊爽朗的外表欺骗。
作为超凡骑士，他对寻常人而言，一举一动都具有非同寻常的魅力，哪怕只是个微笑，映在别人眼里也如春风般温暖，连过往灵魂的创伤都为之愈合。
艾德蒙勋爵如今下落不明，而新领主走马上任，西土镇转眼间就换了主人，镇民原本还在担心他们的未来，但一看到门萨充满亲和力的微笑，心神恍惚间，又觉得生活充满了光明。
这并不是门萨故作姿态，而是由于他的生命等级超出普通人太多，自上而下，造成碾压般的灵魂撞击，当他威严，众人无不瑟瑟发抖，而当他温柔和煦，众人又觉得阳光普照，浑身上下都像是浸泡在温泉中，暖洋洋的。
“我这副形象，放在地球上，绝对是bug级别的明星啊！”门萨心中得意，但很快就收敛起来，并没有太过沉浸其中，毕竟这只是普通骑士水准的魅力，还不算突出。
农业官豪面包是个有着桃形胡子的老人，但由于祖上曾出现过骑士扈从，这种英勇的血脉流传下来，导致他年过中旬，也长得孔武有力，头上没有半根白发。因此，他对身为骑士的门萨好感十足，第一个过来宣誓效忠，而没有像其他人在原地观望。
豪面包领着门萨在西土镇的要道上溜达，他手指着街道两边，用洪亮的嗓门清晰地吐露着每一个单词：“男爵大人，西土镇一共有两千六百八十七口人，在主家管理的一众城镇里，规模算是中等。我们这儿土壤肥沃，种啥长啥，一年有两次收成，按说应该比其他镇子更富有，但要把东西卖出去，却要翻过小脚山，沿着山道一直走，花费三天四夜的功夫，才能到达最近的阿里巴镇。其实，这还算小事，农民有什么苦不能吃？问题是山道上都是豺狼虎豹，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这些畜生叼走吃了。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不愿意翻山了，而是坐等商船抵达，这样一来虽然卖得便宜，但好歹安全。”
门萨点点头，作为认真钻研过如何当领主这门学问的人，他可不像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白痴贵族，只会一个劲责怪老百姓不够努力，导致税收下降，相反，门萨很能理解居民的顾虑。
毕竟，不成为骑士扈从，普通人类的力量相比那些猛兽，几乎毫无优势，很容易变成送到嘴边的肉，更别说猛兽中还夹杂着一二阶的低级魔兽。
如果猛兽的数目少些，那对领民的安全倒是不构成威胁，但自从火焰神灵骑士的爱宠，那只暴风巨龙放荡不羁爱自由，布种天下，导致巨龙的滥交本性一代代传承下去，猛兽数目大增，一度成为人类的心头大患，论威胁还在兽人，精灵之上。
门萨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土拨鼠高山，只见苍山巍峨，尖峰深入云层，中部有淡蓝色寒霜缭绕，表面怪石嶙峋，好似巨龙的一片片鳞片抖擞着。
这座山原本的名字是诺兰山，但自从魔兽之王“龙吼土拨鼠”在此定居，并且发挥亚龙族的天性，疯狂繁衍后代，导致土拨鼠数目激增，成为威胁德伦公国，温格尔领土以及兽人部落的大灾害，诺兰山也就自动改成土拨鼠高山，而且黑法师，骑士，兽人三大阵营无一异议。
西土镇毗邻隆隆河支流——撒拉河，北面有史蓝克山阻挡，西面则是被当地人戏称为“小脚山”的费思山，而南面则是土拨鼠高山延伸出来的一道山脉，地理位置差到了极点，也难怪艾德蒙勋爵苦苦搜刮二十年，也攒不了多少私房钱。
“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造出一条路来。撒拉河太宽，足足有五六十米长，以现在的工业水平，根本做不出足够强度的桥梁。那么就只能在这三座山上，凿出一条通天大道。”门萨暗暗寻思着，殊不知他的想法是何等离经叛道，居然妄想开山造路。
然而门萨曾经的世界，各种超级工程不计其数，像近现代的海底隧道，近九百米的高楼大厦，亦或者是古代的万里长城，狮身人面像，空中花园，他根本不惧怕创造，还担心没足够的平台给自己发展。
但门萨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工程更要一步一步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培养出自己人，进而把整个西土镇纳入掌控当中，他看了豪面包一眼，对这个有着怪异形状胡须的大叔嘱咐着：“西土镇的能人望族有哪些？”
豪面包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声音更为洪亮：“男爵大人，虽然西土镇只是个中型镇，但有本事的人也不少。这其中首推艾德蒙勋爵的小舅子理查骑士，因为亲缘关系，他得以轻松掌管税务局，平日在镇子里横行霸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第二就是主管商铺的大胖子波波，他是那些走商的代言人，平日里连艾德蒙勋爵也不敢得罪。除次之外，还有猎人们公认的大哥——香波里，这是个胆大妄为的好小伙，能单手压倒公牛，我们都觉得，如果他能再进一步，就能晋级低阶骑士扈从，迎娶勋爵家的小姐。”
门萨想了想，忽然好奇地问道：“艾德蒙勋爵的家族不在这里吗？”
豪面包苦笑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空降过来的世袭男爵，之前可是在王都生活的，像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族老爷，又怎么能理解乡下老爷的苦楚？
他含糊一句：“艾德蒙勋爵的家族在其他地方还有封地……”
之后，豪面包生怕门萨对这片土地失去兴趣，从而变成那种定居在繁华地区，只在收税的时候，才来领地溜达的贵族老爷，便指引着门萨去看西土镇最大的财富。
那是一棵棵的苹果树，足有两人那么高，一条条枝丫低垂着，像是倒过来的雨伞，上面已经挂着青青的涩果，密密麻麻，一时竟然看不清数目。这片果园就在小镇边上，临近史蓝克山，为了养活这些宝贝，居民们还专门修筑了一条水渠，方便给果树浇水。
门萨正要走近细看，他穿梭在果树垂下的绿荫当中，脚步凌乱，显得十分随意，而豪面包这时意识到这位男爵大人不是镇子上的人，所以不懂这里的规矩，正要出声提醒，就在这时，脚底的草丛飒飒作响，一道黑影猛然窜出，如闪电般扭曲，笔直咬向他的小腿。
若是一般人，面对这突如其里的攻击，只怕早就中招了，然而门萨可是实力强大的超凡骑士，他几乎在瞬间感应到一股微弱的杀气朝自己扑来，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行为，伸手一捞，五指紧扣着，就将那道黑影揉在掌心。
“蛇？”
出现在门萨面前的，正是一条蓝绿相间，头呈三角形，足足有人胳膊粗细的黑环毒蛇，与一般蛇不同，这只明显更具攻击力，即便被抓住了，还在挣扎不止，那粗糙的鳞片好似钢丝，使劲刮擦着门萨大手，一遍又一遍，毫不气馁。
豪面包脸色发白，肌肤在瞬间呈现出变态的粉红色，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颤抖着说道：“大……人！快放开……额！”
他话还未说完，门萨心念一动，缕缕月光像是丝线般从他五指间飘了出来，以骑士精神为主导，极其灵活地向毒蛇身上穿刺而去。
六大主元素各有特性，火焰高温，大地坚固，暴风犀利，怒涛淹没，黑暗封锁，圣光穿刺，而月光作为圣光的变形，自然继承了原来的穿刺特效。
如今门萨小试牛刀，不到片刻就将这条毒蛇扎成了刺猬，他的这只手，就像是欧洲中世纪最歹毒的刑具——铁处女，但凡触碰到血肉之躯，就会尽情将之贯穿，蹂躏。
门萨面上带着一丝青气，这明显是生气的前兆，他冷冷地看着豪面包，责问道：“这果园的管理者是谁？难道他不知道平日要好好检查的吗？”
超凡骑士一怒，骇然的精神力轰然炸裂开来，几如天变般深沉，在这般情况下，那种高等生命的压迫感更为明显，豪面包站在门萨面前，就感觉自己在面对着老虎猛兽，绕是平日里一向自诩胆大心黑，此时也不由头皮发麻，血液转冷。
就在豪面包支撑不住，差点跪倒在地，尽显怯弱和无能的时候，一个蛮横的声音异常突兀地穿插进来，语气非常不善：“是我在管理，有什么事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