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忽登高位小子心悸 初试经脉宗师色难

  且说武林群雄又陆续回到了会场。张玄龄和诸葛平一直坐在那里,早有人把英东煌的结果告诉了他们两人。几个无极峰的弟子把英东煌摔得七零八落的尸首捡了回来。张玄龄看了一眼,痛惜地摆摆手:“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这时,任天广拉着苏立雪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说:“盟主,就是这孩子把英贼打下山崖的。”
  “嗯……”张玄龄把目光投到了苏立雪身上,所有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苏立雪。苏立雪傻傻地站在那里,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缓过劲儿来呢。他觉得一切都好象是一场梦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有点不记得了。
  张玄龄对任天广说:“任贤弟,令徒的武艺俱是你亲授吗?”
  任天广说:“小徒随我学艺,不过一年光景,虽有小成,但终未成器。这次侥幸击毙元凶,全赖盟主神威,又仰仗一苇大师、张女侠、龙少侠、虎帮主先行将逆贼击成重伤,小徒才得以全身而退。”
  张玄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诸葛平在一旁说:“任老英雄,令徒功劳不小啊。”
  这时底下忽有一人说道:“难题呀难题,这英东煌到底是谁杀的呢?这副盟主的宝座到底由谁来坐呢?”众人一看,原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劲装汉子,大家都认得他是“泰山双杰”之一的匡良。这个人心直口快,嘴上从没个把门的。只听他说:“张盟主说了,谁杀了英东煌就让谁当副盟主。咱们总不能让这个几乎不会武功的毛孩子来当吧?”这问题在大家心里都想了半天了,但谁也没说,也亏了这直肠汉子替大家说了出来。
  匡良的哥哥匡义忙拉弟弟的衣袖:“老二,莫说,莫说。”这匡义与他弟弟正相反,虽也是“泰山双杰”之一,但却是个锯嘴葫芦似的老实人。匡良一摔胳膊:“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说?”匡义说:“别乱嚷,听张盟主的。”匡良抬眼看张玄龄,只见他低头沉思不语,显然也颇为作难。
  大家均想:“张盟主原以为击毙英东煌的,肯定是一位绝顶高手,所以才会许下如此诺言,万没想到竟是个毛孩子。像这样的小孩子焉能担当大任,但要自毁诺言,又非张盟主所愿。”这时,猛虎帮十六虎牙之一的石峰站了出来:“张盟主,各位前辈,让谁来当副盟主是一件大事。这位苏小侠虽然洪福齐天,但终究难以胜任。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本帮帮主为格毙英贼立下了首功,若没有他出招,英贼断难授首。在下恳请张盟主立我们虎帮主为副盟主,虎帮主才是……”
  虎不敌立即打断了他:“石峰休得再言!张盟主,在下与英贼交手,未能伤其毫发,全凭一苇大师、张女侠、龙少侠等人相助,在下才得以全身而退。因此,虎某万万不敢贪功。”
  匡良说:“唉,虎帮主本是上佳人选,武功又高,人品又好,可惜呀!要这么说来,龙公子也没什么功劳了,看来这副盟主该让一苇大师做。”他这么一说,武当派那边有好几个人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苇大师说:“贫僧乃方外之人,怎敢僭越妄行?副盟主之位,老衲断不敢为。”
  匡良哈哈一笑:“这么说,得让张女侠来当了。这很好嘛,张女侠是张盟主的侄女,张盟主肯定最放心了。”
  张玄龄看了匡良一眼,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这时济南通臂王林昆老英雄说话了,他与匡氏兄弟的父亲是多年故交,因此敢说他们。他说:“匡良侄儿,你少说几句!有张盟主和各位前辈在此,还轮不到你说话。”匡良很怕这位前辈,乖乖地闭了嘴。
  张玄龄看看大家,大家也都看着他,全场鸦雀无声。终于,张玄龄说话了,他说:“适才我已立下誓言,不能反覆。谁击毙英东煌,谁就是副盟主。苏立雪得此殊荣,不能说是侥幸,只能说是天命所归,命中注定。现在,我便立苏立雪为天下武林同盟副盟主!”
  一语既出,全场皆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苏立雪,羡慕、惊奇、鄙夷、嫉妒、漠然,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苏立雪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全傻了。张玄龄看着他,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苏立雪,从今以后,你就拜我为师好吗?我打算把平生绝学都传授给你。任贤弟,我把你这个徒儿收归门下,你不会怪罪吧?”
  任天广忙上前一步:“张盟主立小徒苏立雪为副盟主,又要收为高足,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恩泽。任某岂敢违拗?只是……”任天广咳嗽一声接着说道:“此子来历不凡,他乃是扬州巨商的独子,若留在无极峰学艺,只恐,只恐……”
  张玄龄点点头:“原来是金枝玉叶。”他沉吟了一会儿:“这到也不难,他尽可以先回去。今后每年只要在无极峰随我学艺一个月足矣,其余日子尽可留在家中。”
  任天广舒了一口气:“盟主如此安排最好,以盟主之修为,每年受艺一月,也足够此子一生享用。”
  张玄龄笑着对苏立雪说:“立雪,今日当着天下英雄,你就行拜师之礼吧。”
  苏立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张玄龄的徒弟,他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看看任天广,任天广也笑着示意他赶快行礼,于是,他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弟子苏立雪参拜。”连磕三个响头。张玄龄呵呵大笑。诸葛平在一旁说:“苏公子已被立为副盟主,各位英雄快来参见。”说着,他把苏立雪扶到了原来英东煌坐的那张桌子后面。
  各位武林高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乱哄哄地起身,僧人合十,道士稽首,凡夫抱拳,女子万福,乱纷纷地说道:“参见苏副盟主。”苏立雪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觉得好不有趣,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
  张玄龄见群雄对这位小副盟主都很不以为然,连最爱溜须拍马的普照和尚都没什么表示,却也并没有什么不快。他拈须笑道:“今日老夫最为高兴,先是赖各位英雄相助,铲除了英东煌等叛逆,后又收了苏立雪这样一位高徒。这个生日比哪一次都过得开心。诸葛平啊,酒饭可曾备好?老夫要与大家畅饮几杯。”
  诸葛平忙下去安排。不多时,酒席摆下。张玄龄只是做个样子,饮了半杯酒,挟了几筷菜,就抱拳与大家做别。众人纷纷起身躬送盟主。张玄龄一拉苏立雪的手:“徒儿,随为师到房中休息片刻。”苏立雪便随着他向后面走去。
  张玄龄领着苏立雪进了一个院子,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会儿,两边的房屋都十分陈旧俭朴,比起苏立雪他们家可就差远了。好半天,两人才走进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十分宽敞,二三百人都站在里面也不会拥挤,但里面的陈设几乎就是一无所有。在靠北墙的地方用木板搭起了一个半尺多高、有三四铺床大小的台子,上面放了一张床几,床几上放着普通的茶壶茶碗,还有两个青布靠垫倚在墙上,除此之外,别无一物。屋子的四壁也光秃秃一无所有,没挂什么字画之类,就连屋里的几根柱子也都光溜溜的,连油漆都没刷。
  张玄龄走到那木台前,脱了鞋盘腿坐在了上面,双目微合,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苏立雪想坐也找不到凳子,只好站在一边,想问几句话,也没敢吱声,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呆立了好半晌,终于张玄龄梦呓般说了话:“任天广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
  苏立雪忙把自己背书夺魁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张玄龄问道:“是真的?”苏立雪说:“当然是真的。”张玄龄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苏立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脉象,心想何不问问这位天下第一高手,于是他深施一礼说:“师父,很多人都把过弟子的脉象,他们都说弟子先天不足,不是练武的坯子,不管如何苦练,也成不了一流高手,就连英东煌都这么说。师父,您……您是不是再给我看看。”
  “唔。”张玄龄又抬起了眼皮。苏立雪凑上来,把手腕伸了过去。张玄龄则伸出三指,轻轻搭在了寸关尺上。他的手指搭上了脉息,猛然全身一震,把苏立雪吓了一大跳。只见他进屋后始终没睁开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就像见到了什么极为古怪的事情一样,整个人竟然呆住了。苏立雪的震惊也不在他之下,他暗想:“坏了,我的资质一定差劲到了极点,才把师父惊成这样,不知他是不是会后悔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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