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祥瑞日忽现乖戾气 福寿堂突变理刑厅

  只见张玄龄呵呵大笑：“普照大师如此说话叫老夫何以克当。老夫又有什么功绩，不过全仰仗武林同道相助，办了几件有益的事而已。我活得好好的，就要给我建个祠堂来祭祀，这……”
  英东煌站起身来说：“师父，普照大师确是一片诚心。师父丰功伟绩，泽被天下。武林群雄无比景仰，这都是理所当然。依徒儿之见，不如就应允了吧。”
  张玄龄挥挥手：“这事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们看着去办吧。”
  普照和尚大喜，他激动得满脸肥肉乱颤：“张盟主啊，您真比救苦救难的菩萨还仁慈啊！您不是我们的盟主，您简直就是我们的重生父母啊!”
  场上立刻响起一片嗡嗡之声。这个说他也要建一座生祠，那个说他要把生祠建得比孔庙还大，还有人说要为张盟主立一座纯金塑像，更有人讲要劈山造像，造一个比乐山大佛还要大的张盟主雕像。
  张玄龄听着满场谀词，面无表情，待大家都说得满嘴流白沫之时，他才摆摆手让大家静下来。他说：“诸公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老夫并非贪生之辈，这具臭皮囊便弃了去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我放心不下这正派武林的运数，方才苟延残喘，直到如今。如今老夫别无牵挂，心里想的只是正派武林日后的前景，说句实话，老夫一直为此发愁啊！”
  英东煌站起身来说：“师父，徒儿承蒙您多年教诲，时刻不忘以天下武林正派之兴衰为己任，更何况还有诸位前辈大师与后辈英才戮力同心，决不会让那魔教死灰复燃。”
  普照和尚忙说：“是啊，英副盟主天纵神武，得张盟主一番精心调教，已堪当大任。张盟主慧眼识英才，选择了英副盟主日后继位，我们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满意。”
  任天广见众人大捧特捧，自己半天也没什么露脸之举，不免着急。他拉上苏立雪快步来到席前，一拱手说：“张盟主，您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英副盟主继位我们绝对放心，有他的统率，武林正派大旗必将永立不倒。只不过我们要让张盟主的圣训一代代永远传下去，就必须从小抓起，用《武德十三经》训导那些初学武艺的幼徒。在下早已想到了这件事，所以在我的武馆里，入门的徒弟均是未练武，先学经。我这个徒弟就是学《武德十三经》最好最快的一个，我因此奖励他，带他来见张盟主。张盟主，是不是要他把《武德十三经》从头至尾背一遍？”
  苏立雪听了一惊，一着急，《武德十三经》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幸亏张玄龄笑着摆摆手，这才免了出丑。这时，华子云大声说：“任老英雄作得好。张盟主，其实天下武林在您老人家的教诲下，早已是杂念俱消，百毒不侵。张盟主，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张玄龄冷冷一笑：“是吗？”突然面沉似铁，叫了一声：“诸葛平！”
  他这一叫可不要紧，满场立刻鸦雀无声，而且每个人的面孔都变得象少林寺那几位高僧一般肃穆。任天广等站出来的人也匆匆溜回到了座位上。
  在这一片肃杀之中，三省堂堂主诸葛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他身材不高，四十多岁的样子，头戴儒巾，文士打扮。他向张玄龄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群雄，用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缓缓扫过众人。
  场内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诸葛平的眼睛扫到谁谁就打个冷战。
  过了半晌，诸葛平才开腔。他的声音到是字正腔圆，只是带点女嗓，听起来很有些瘆人。只听他说：“诸位，张盟主他老人家多次语重心长地教诲我们：‘武学之道，首在武德，道德为本，武艺为末。’他老人家还说：‘武艺者，分正邪两途，正途载武德，邪途载魔道，习邪技而载正道者，未之闻也。’由此可见，练武者必须修炼正派武功，若练邪派武功，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必然都会堕入魔道，万劫不复。有谁敢修炼邪派武功，他就是武林叛逆，天下武林同道要共诛之、共讨之。”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又用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然后用更阴冷的声音说：“可是现在，我们得知居然有那么几个所谓的正派高手在偷偷摸摸地修炼魔教的武功，大家说，这样的人应不应该把他揪出来？”
  对于他的问题，场上居然没人敢于回答。诸葛平眯着眼睛凶狠地盯着众人，又过半晌，他终于拖着长腔叫道：“大力鹰爪王方鸷先生！”
  众人的目光刷地投向一个方向。只见一个四十岁开外，鹰目隆准的大汉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两只以大力鹰爪功而闻名天下的大手像瘟鸡的爪子一样哆嗦着。
  诸葛平嘿嘿一笑：“方先生，听说你的大力鹰爪功最近大有长进呀！”
  鹰爪王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丝笑容：“诸……诸葛堂主，说……说哪里话来。在下天生愚鲁，鹰爪功始终未……未臻化境，焉焉焉……焉有长进。”
  诸葛平哼了一声：“方先生何必谦虚，我请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从一个随从手里接过一块青砖：“方先生，这是你练功用的青砖。以你大力鹰爪功的手法，应该把这块青砖抓得粉碎才对，可是，这块青砖没碎，而是出了五个窟窿，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把青砖向众人一亮，果然上面有五个透明窟窿。
  诸葛平忽然厉声喝道：“这是魔教‘阴风透骨爪’的功夫，这是魔教妖使‘赛西施’徐半娘的独门武功。徐半娘于密火崖一役漏网逃走，再无下落。如今她的武功出现在你身上，你做何解释？”
  鹰爪王方鸷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说：“在下……从从从……从未见过……徐……徐半娘。”
  诸葛平说：“我相信你没见过徐半娘，可你为什么会他的武功？”
  方鸷哆嗦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忽然，他“扑通”一声跪下，冲着张玄龄连连叩首：“张盟主，小人知错了，小人罪该万死。求张盟主恩准我废去武功，退出江湖。”
  张玄龄看也不看他一眼，半晌才冷冷地说：“鹰爪王方鸷偷练魔教武功，其罪难赎。从现在起，方鸷即为武林叛逆！”
  “盟主——”方鸷绝望地大叫一声。
  诸葛平大声说：“诸位英雄，张盟主已宣布方鸷为武林叛逆，武林叛逆人人得而诛之。哪一位愿亲自下手，除掉这个叛逆？”
  鹰爪王方鸷突然大叫一声，腾身而起。他鹰爪门的轻功天下驰名，只见他跃在空中，两臂张开，真的就如一只苍鹰一样，掠过众人的头顶，向外飞去。
  苏立雪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身法如此快捷，正在赞叹，忽见电光一闪，再一细看，鹰爪王仍飞在半空，只是脑袋和两只胳膊都不知了去向，剩下一个秃身子，又飞了一段，啪地落在了地上。只见“梅岭三姝”正在把各自的宝剑收回鞘内，原来是这姐仨出的手，手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苏立雪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血淋淋的杀人场面，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杀人，直吓得他瞠目结舌，手脚冰凉，心里只是想：“这等凶残的女孩，谁家敢纳她为媳。”
  诸葛平说：“好，‘梅岭三姝’手刃叛逆，荣立头功，张盟主自有嘉奖。诸位，偷练魔教武功的却也并非只有鹰爪王方鸷一人，‘江南刀神’康大侠——”
  随着这一声，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一个中年人。只见这人面目儒雅，文质彬彬，从外表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位武林高手。他缓缓站起，双手一拱：“诸葛堂主不知有何见教？”语音平和，不见丝毫慌乱，与刚才鹰爪王的样子迥然不同。
  诸葛平说：“康大侠，你以家传的‘流云刀法’驰名武林。三个月前，你与太湖水寇交手，怎么忽然使出了魔教的‘天罗刀法’？这‘天罗刀法’本是魔教右护法朱沙河的武功，路数上到也与你的‘流云刀法’颇为相似，但内功练法截然不同。康大侠，我来问你，那朱沙河已死去多年，可他的武功却被你使了出来，这是何缘故？”
  “江南刀神”的神色十分凝重，他缓缓地说：“诸葛堂主，我为搭救被太湖水寇掠去的良家女子，确实与他们交过手，只不过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家传的‘流云刀法’，不知是哪一位高人看出我用了魔教武功？这位高人能否现身作个见证？”
  诸葛平哈哈一笑：“康百鸣，你想抵赖？这到也难不倒我。这位看出你用了魔教武功的高人嘛，不是别人，就是令郎康胜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