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兴高采烈地买好晚饭的食材回到家，却见到了难得这个时间段里到家的柳月梢。看着他紧皱着眉头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憩，弯弯轻轻倒了一杯温水拍了拍他的肩，将水放在了他的手心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呀！看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怎么啦？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柳月梢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轻轻坐起身来环抱住弯弯，趴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别动，就让我这样安静地抱抱你好吗？”
弯弯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轻抚着他的背，温柔道：“累了吧？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交流的呀？当然了，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刻意去问的，等你心情好了或是想通了再告诉我吧！”
“谢谢你，弯弯。”紧紧环抱着她，柳月梢疲惫道。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没在一起时，你就帮了我那么多次；如今在一起了，反而要开始拘谨了吗？月梢，不论你的想法如何，我都会耐心等待着你吐露心声，不会故意去打扰你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弯弯轻声回应着柳月梢的话道：“看你很累的样子，先去卧室休息一下好吗？今天我来准备晚餐，待会儿再去叫你起床。”
轻轻松开了她，柳月梢点了点头便步履沉重地走向卧室的方向，再不多言。今日他确实累坏了，厂区三条产线上的产品出了问题，叫过质检人员询问才知道，原来是采购部门负责物料采购的工作人员看错了一个符号，因而导致做出来的产品全部成为了配方不对的废弃品，偏离了应该给到客户样品的方向。虽说讯佳咨询不过是为客户提供方案等咨询工作，但因自家老板近年来开拓的服务供应物资项目，因而公司便额外给客户方提供方案实行具体操作的样品生产，以便于让对方更好地选择讯佳咨询这个专业的咨询公司。
讯佳这些年产业链发展的越来越大，业务也如火如荼地开拓着市场上的各大版块。迄今为止，讯佳咨询早已收购了市场上不下于十家低端劳动密集型公司，以此作为为客户方提供服务样品和短期供货的生产车间，只为给到对方一个再满意不过，且竞争对手都无法提供的匹配服务。
近年来，讯佳将运营的发展链逐步开拓到了小家电、母婴用品等多个不重叠板块，将现有的订单量足足扩大了三倍之多，就连公司最初经营的咨询类工作都被比了下去。眼见公司渐渐转型不再单一做咨询类服务，柳月梢所在的咨询团队随时面临裁员的坏消息，眼下公司已将四百名咨询专员拆分到客服部与销售部和技术部等其他部门，资讯部五组职员中未被挑选出来的，恐怕早已被上层划到了裁员或考察过后决定裁员的名单中。除了资讯部项目总监、以及五位资讯部项目经理目前保留其职，公司暂时没有通知裁员的意向外，办公室里每天都会有五六名中层主管及员工被hr约去谈话。哭泣离开的有，默默收拾行李的有，虽然自己同hrbp的关系不错，可那并不代表他会主动在上级面前为他说上一两句好话。
在时温情，人走茶凉，职场上潜意识下的规则历来都是如此。现在那些hr尚且愿意同这个即将走向团灭的团队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讯佳最大的boss没有给到一个具体的指示，他们也不过是在小心翼翼地掂量着哪些人可以裁，哪些人又不可以轻易裁掉。柳月梢在心里庆幸自己进入公司以来便一直保持着兢兢业业勤奋上进的工作态度，也因此为自己拿下了数个价值不菲的优秀客户，今日才能够在这种危机关头留下一个保命符。可谁又能猜透大boss真正的心思呢？
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们便在商议着如何处理资讯部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商议着以何种方式逼迫自己自愿离开，而不用耗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减免赔付自己数倍的薪资。
一想到那个买下不过两三年时间的房子，连同正在驾驶的这辆车的债务仍未还清，现下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又将不保，柳月梢的头痛便越发严重了起来。
他烦躁不安地推开卧室的阳台门，赤着脚站在阳台的栏杆旁眺望着城市远处的光影，丝毫不曾察觉到那抹渐渐渗透骨髓的冬日的寒意。弯弯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看着他透过月光站在远处的落寞身影，不愿打扰他此刻的心情便悄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从来没有一次见过他今日这样孤独寥落的背影，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总是言笑晏晏温柔以待的男人如此沉默寡言？是工作上的不开心，还是生气于自己对他的不够主动？
想及此，弯弯不由拿出手机，轻悄悄地向言诺诺发送了一条求助的信息。
周言微笑着给她的盘中递上一块细心切好的牛扒，看着她快速答复了刚刚发送到手机上的消息，端起红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道：“怎么了？下班时间都不放过你？我可清楚的记得，作为你的顶头上司并没有安排你的今日加班哦！”
随手拿过红酒杯抿上一口，巧笑嫣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朋友，声音中透着一抹朦胧的雾意，言诺诺笑望着他，轻声开口道：“小周董自是没有安排我的加班，难道除了工作，诺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社交圈了吗”
周言听闻不由朗声笑道：“你的社交圈里不乏能人奇士，精英人士比比皆是，我可不放心。有时候，有一个太过出众的女朋友同样不让人放心。工作中你要奋勇激进，丝毫不能懈怠，否则稍不留意便会被更优秀的人所取代；生活中更要处处留心，时刻留意着你的身边又有那些竞争对手前来挖角。如此想来，人生可真当值浮一大白。”
“小周董这话可就错了。职场如战场，生活这个修罗场又何尝不是如此？工作中的精英同样可以跨过职场的界限来到你的身边，生活中遇到的竞争对手，难保不会有一天在职场上将你吃个一干二净。波云诡谲，人心难测，此之谓：迷局，尚不值得浮一大白矣。”言诺诺唇畔清扬，莞尔一笑道。
“所以这才是我效仿小人夺人所好，防不胜防的便将你从那个老家伙身边挖过来的原因。君子欲得美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方可红袖添香，心愿终偿矣。”周言将言诺诺脸上的那抹绯红藏入眼底，笑看着她道。
“诡辩不是君子谦让美人之所为。”言诺诺无奈一笑道：“言归正传，讯佳目前是不是在进行大规模的集团内部整改？有可靠消息吗？”
“怎么会提到讯佳？目前讯佳风头正盛，集团内部整改是必然经历的板块变动的改革。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替某人问问此事是否牵连到她关心的那个人吧？”
“小周董明鉴，确实如此。”言诺诺莞尔开口道：“弯弯的男友柳月梢目前正在讯佳担任资讯部的项目经理，负责五组中的其中一组。讯佳资讯决定转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计划了，现在不过是寻找到了合适的机遇作为全新起跑的转折点。这个节骨眼上，裁人和整改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至于柳月梢个人如何，相信讯佳董事会和诸位高层管理人员自会有一个决断。目前的形式，你我都不能随意插手这件事，既是帮不了弯弯，我便不会轻易给出我的意见来引人误会，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毕竟话说回来，此事是讯佳内部大事，并非影响到你我所在的默言以及整个广告界；关心则乱，我会适当帮助弯弯缓解焦虑的情绪，不会让她影响到默言的正常运行。”
“柳月梢？便是公司统一安装oa系统时，带领团队数人过来签订协议的那人？他的成绩我亦有所耳闻，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如果讯佳选择放弃了他，我倒有招揽将才的想法，默言足以给到他发展的平台。”周言思索着言诺诺的话，低头开口道。
“不可。”言诺诺阻止道。
“这是为何？”周言面带疑惑道。
“看来你的消息并没有我的快呢？”言诺诺笑望着周言，轻轻咽下一块牛肉道：“柳月梢进公司以来，为何可以跳过普通客户群而直接对接大客户服务团队？原因实则再简单不过。洛嵘控股集团财大气粗，手下能人异士不胜枚举，讯佳的老板便是从这些淘汰出局的宝藏里，通过所谓的‘招聘’挖到了此人，你觉得他会轻易将这份宝藏拱手于人？答案不用考虑也再清楚不过了吧？”
“你是说，柳月梢是洛嵘控股的人？”周言开口道。
“是，亦或者不是。吸引讯佳老板的，并不是柳月梢这个人的才能，而是他隐藏在背后的真实身份。柳月梢作为洛嵘控股前董事长柳峥嵘的侄子，仅凭这一个身份便可以给讯佳带来无尽的用处；只可惜，他的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柳月梢早已脱离了柳家的束缚，他的父亲在闹出丑闻的同时，便自愿与柳家划清界限再不往来，同样也连累到了他的前程。如今的柳月梢，可谓孓然一身无所顾忌，再无攀附上柳家丝毫利用价值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