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待客之道

  对于邵宁的态度,萧靖深以为然。
  因为有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的说法,世人都感觉先帝那么多儿子虽然个性不尽相同,但有本事的应该不少——这是很大的错觉。
  真实情况是,陈伯锐的儿子们实在让人无语——除了个别像陈仲文这样的,剩下的几乎都是酒囊饭袋,那成材率实在是低得可怕。
  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鱼肉百姓和骄奢淫逸,让他们做点什么实事?那简直是要了命了。
  看到邵宁坐了天下后连陈仲文都要护着,本来惴惴不安的他们又燃起了希望,以为新皇要邀买人心、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谁知邵宁转过身就是一套组合拳:
  陈伯锐的诸皇子不再有禄米之外的任何供给,其它所有生活物资一律自理;
  令有司彻查此前的积年旧案,深挖这些人的种种劣迹,一旦发现逃脱了法网的案子则立即予以处置:
  罪行轻的要罚俸、杖责或者没收财产发还苦主,如果找不到苦主则将财物充入国库;
  罪行重的则要降爵直至褫夺爵位废为庶人,罪大恶极者甚至要终身圈禁。
  有位皇子此前曾多次指使恶奴强抢民女,其间有父亲为了保护女儿被活活打死。顺天府查清案情后,所有行凶的奴仆都被判了斩决,邵宁也下旨将这位皇子废为了庶人并没收了他绝大部分财产。
  这样的处理已经从宽了,谁知那人还是不服,心有不甘的到处奔走制造舆论,声称要到先帝陵寝去哭灵。
  邵宁想了想,干脆遂了他的心愿、直接打发他去守陵了。
  有次,这位新皇愤愤不平的对萧靖道:“养着这群货色真是浪费粮食,若是可以,我真想把他们都赶到民间去让他们自食其力……”
  没杀人只是因为陈伯锐毕竟是先帝,且在位时也算是个勤勉的好皇帝,在他身后怎么也要留些体面。
  否则,邵宁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些便宜兄弟举起屠刀!
  朝中本就有很多人看这些蠹虫不顺眼了,陈伯锐又人走茶凉,再加上大多数人都想和新皇站在一起,于是一时间人们群起而攻之,邵宁也得以顺利地实现了自己的构想。
  “那个人的性子外和内刚,骨子里是很执拗的。”萧靖想了想,道:“如果他执意不听劝,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时又该如何?”
  邵宁深深叹了口气,道:“要拉陈仲文回头是因为我觉得人才可惜,不用就白白浪费了。更重要的是,我到现在还当他是兄弟。所以,他对你我来说和那些废物不一样,我也不愿看着他幽居深巷了此余生。
  虽然我觉得比起他来我会是更好的皇帝,但我这个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此事我的确亏欠于他。他要是不想出来也就罢了,我养着他便是……大不了养一辈子,就当全了这份情义吧。”
  萧靖听得心口一热,躬身道:“臣遵旨!”
  除了正式场合没办法,很不喜欢那套君臣之礼的邵宁平时非常随意,同时他也要萧靖不要拘泥,就像原来一样相处就好。
  不过,此刻的萧靖是发自内心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作为那两个人的兄弟,他本就义不容辞;
  作为的大瑞的臣子,还有什么比看到这样一个没有迷失本性的、重情重义的皇帝更值得高兴的?
  所以,和邵宁分开后萧靖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幽禁陈仲文的地方。
  院门前,两个官差在站岗。
  “这鬼天气冻死人了,怎么就轮到咱们兄弟来看门了?”其中一个人哈了口白气,叹道:“里面那位都落魄了,可人家过的才是人过的日子。炭火皮裘、醇酒美人一样不少,这日子在家里一猫连神仙都不换,可咱却要苦哈哈的来看门……哎,要是能过这种日子,就算把我关起来我也乐意。”
  年纪稍长的官差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噤声!里面那位就算被关着也是天潢贵胄,人家是虎落平阳了,但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宫里那位对他还是很照顾的,你看四时三节送来的东西就知道了,说不定哪天他又能东山再起呢,你可别小瞧了别人……”
  正说着,他瞥见了一个正在渐渐靠近的身影。刚想出言喝止,他忽然又心头一动,接着恭敬地低下头道:“小人见过侯爷。”
  “不必多礼。”萧靖随意摆摆手,道:“我是奉旨来问话的,王爷怎么样?”
  “午前小人去问过安了,一切都好。”年长的官差道:“只是按王爷的习惯这会应该在午睡,且容小人进去说一声……”
  “没事,我在这里稍等片刻就是。”
  萧靖制止了想进去的官差,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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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王爷正午睡那人悔得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位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是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的对象,自己居然在意这种小事,结果人家真的就在门口站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萧靖真的没什么架子也不在意这些。
  在外面站着的快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甚至主动和两位差人拉起了家常——要不是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官差甚至都忘了这人是来干嘛的。
  等萧靖走进了院子,年长些的官差深深地看了伙伴一眼——那个家伙的眼中莫名的多了些敬畏,身板也难得的挺得笔直。
  这位侯爷,可不简单呢。
  “我还想你在此几年已经修成了学问大家,没想到养花种草也是一把好手了。”
  萧靖扫了眼被积雪覆盖的小花园和菜地,笑着走到正在整理花盆的陈仲文身边,道:“有贵客来访,你难道不应该温酒相候吗,大冬天的低着头拾掇这些没了花的盆盆罐罐是几个意思?”
  陈仲文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贵客吗?我看未必!虽然不是恶客,但肯定是个说客,我没说错吧?”
  萧靖哈哈大笑道:“咱们难得相见,你就是这么待客的?至于是什么客……要聊过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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