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网开一面

  醒来时,萧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上。房间门口处有个看守,那人见他坐起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示意他不要乱跑,仅此而已。
  “这位兄台请了。”萧靖抱拳道:“敢问这里是何处?适才在下突然昏厥,想来是蒙足下相救,实在感激不尽。”
  不管这家伙是害人的还是救人的,先说句好话准没错,起码也要把事情搞清楚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萧靖又试着说了些有的没的,那人就像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无奈之下,他趿鞋下地向门前走去。
  看守连忙踏前一步伸开双臂拦住了他。
  萧靖强笑道:“兄台,在下有些内急想出门小解,还请行个方便……”
  看守冷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床边的一个便盆。
  萧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回去。
  看来……是被软禁了。
  关押我的人是谁?莫非是被人带到贼窝里来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心中却在不停盘算:这样下去,一时半刻间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不过此处到底是哪里?如此看来,那山坳有鬼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可惜还没拿到实证就被人捉来了……
  正懊恼间,有仆役送来了吃食,说是给他的晚餐。饿了一天的萧靖怕对方下毒,但反过来一琢磨:人家要真想毒死他,随便找两个壮汉掰开嘴往里塞毒药就是了,又何必这么假模假式?
  于是,他很光棍的把东西都吃了。饭菜有酒有肉的还算不错,比起给囚犯吃的牢饭,这顿饭倒更像是待客的。
  萧靖有点糊涂了。
  要杀便杀,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算怎么回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决定不想这么多了。吃完饭他一抹嘴倒头就睡,反正老子跑不出去,你们爱咋咋地吧。
  因为这些天太过疲劳,他这一睡就到了半夜。子时时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
  看守唤起了萧靖。颇有几分起床气的萧大社长侧目瞪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啧啧,原来阁下会说话啊?”
  才进屋的男人忽然哈哈大笑道:“公子在这里住得可舒心么?山野小村没什么好去处,若有服侍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包涵。鄙人姓王,如公子不弃,唤我一声王管事就是。”
  萧靖这才下地行礼道:“幸会,幸会。敢问王管事,萧某可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吗?在下于山中遇袭,一醒来就被关在这里,想出门也出不去,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管事呵呵笑道:“公子勿恼。我家主人不忍见您在这高滦县奔波忙碌、每日风餐露宿的,这才出此下策,让您在这安静的所在好生休养几日。咳,其实鄙人此来亦非是要扰人清梦,而是主人听闻公子已在此安居,差我送来美姬两人侍奉枕席,还望笑纳。”
  说着,他向一旁闪开了几步,两个姿容上佳的妙龄女子进了房间,翩翩然福了福身子。
  萧靖全然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家主人的好意萧某心领了,只不过我并非是来休沐的,更不是来寻欢作乐的。睡个觉而已,只要心中无愧,天当被、地当床一样可以睡得踏实坦然,又何须别人来服侍?
  实话实说了吧,萧某没什么时间在高滦县耽搁。我这人从来就是直来直去,王管事有话不妨也明着说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敢问,你主人可是姓方么?”
  王管事眸光一闪。他挥了挥手,两个女子转身出了房间。又盯着萧靖看了一会,他开口叹道:“听闻萧公子在京城的两位夫人乃是天姿国色,看来此言非虚,也难怪您看不上我们这小地方的女子。至于鄙人的主人……请公子先说说,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就是把话说开了。既然两边早就把对方的底细查了个清楚,那么遮遮掩掩的也就没了意义,敞开天窗说亮话也无妨。
  萧靖笑吟吟道:“萧某在高滦县住得还算舒心。依所见所闻而言,地方上的百姓无不称颂方大人的贤明,可见他的确是位好官。
  只是,县尊似乎太过强势了。县丞、典史、主簿等职早已形同虚设,县里的任何政令都可由方大人一言而决,这事只要随意打听一二便可知晓。
  按说如此这般也没什么不好,若其他几位全是庸碌之人,这反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萧某摸到了一些线索,有人似乎搞着小动作,做着昧良心的勾当。而偏偏这事很不简单,若非能一手遮天,谁也没法瞒天过海。思来想去,我也只能把事情安在方大人的头上了。”
  王管事颔首道:“我家主人确实是县尊。可惜公子有些无中生有了,你又没亲眼目睹什么恶事,为何将话说得如此决绝?高滦县只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子初来乍到,怎能凭数日的查访就妄下断言呢?”
  萧靖直翻白眼。老子倒是想抓证据呢,手都摸到真相的边缘了,结果被你们的人一闷棍打晕,还查个毛线啊?
  对方的否认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点都不生气。稍微想了想,他又道:“既如此,县尊为何要扣下萧某?”
  王管事道:“县尊很是爱惜羽毛。假若公子出了高滦县后就毫无根据的在报纸上说本县的是非,那么县尊的清名怕就保不住了。正因为足下是夏家的人,县尊才网开一面,特意将您留下讲清道理。只要事情说通,公子随时可以离开,县里绝不会有人阻拦的。”
  萧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倘若我不是夏家的人呢?县尊是不是一定会讨个公道?”
  王管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在萧靖看来,这所谓的“公道”自然是让人再也走不出高滦县。
  他很快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道:“如果要讲道理,足下又打算如何讲呢?”
  王管家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从中将一粒红丸倒在了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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