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罪之有
“诸位长老，我觉得，此子不可留。”
一道声音自练武场的入口方向传来，却是贯彻到了所有人的耳中。而所有人循身望去，看到的是四名身着青玄门弟子衣饰的少年。
而那开口说话的带头之人，在场的青玄门之人无一不识。
易王次子，成周元。
“周元，你怎么来这里了？”
方才那话，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而那年事最高的长老眉间一皱，看着逐渐走来的成周元几人，便如此开口询问着。
“诸位师叔。”
成周元站定，稍作礼数示意之后，便是回答道，“弟子此行前来，主要还是为了给朱师弟鸣不平。师叔，您所要留下的这个少年，在尚还没有加入青玄门之时便敢对青玄门弟子出手，若等他入了我青玄门，当是如何嚣张跋扈，岂不是我青玄门一大祸患么？”
而话语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一旁队伍中的苏洛璃，眼神中时而飘忽出几分贪婪之色，嘴角也是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
年事最高的长老听闻此言，也是稍稍沉默片刻。
随后，他道：“周元所说的确不错，这倒是我有所疏忽了。不过，他如今既有资格成为青玄弟子，也不必扣上‘不敬’的帽子。自明日起，罚他为青玄门清扫山门三个月将功折罪，如何？”
苏言在一旁平静听罢，眼神中难免有些波动。
“我何罪之有？”
根本不待成周元给以回应，依然站立于石碑旁的苏言便是如此开口。今日早晨，是朱全他们四人先行挑起事端，并且还将要对自己大打出手，若苏言无力反抗恐怕在他那一拳之下不死也重残，没有杀了朱全已算仁至义尽。
此刻，反而是恶人先告状。
“初入青玄门你便肆意妄为，朱师弟对你加以管教你反而恶言相向，甚至于乘其不备偷袭于他。你可明白如今暂且还不是青玄弟子的你，如此行径可是对青玄门的大不敬。”
成周元口中的起因经过描述地头头是道，自然是要将一切罪责强加在苏言的头上。而苏言面色一冷，手中隐隐的一股劲道生起，不过气息依旧平静如初，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
“今日早晨是他寻衅滋事，若我不迎击，难道还任他欺凌不成？”
苏言开口道。
“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他堂堂青玄门弟子，为何会无缘无故对你大打出手？”成周元当即追问，显然是早已将说辞梳理妥当了。
“够了。”
当即，两人的争辩被那年事最高的长老喝止，转而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那其余孩童，“你们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问话一出，同村的孩童之间便是面面相觑。而几息过后，那拥有完全中品灵脉的少年便立刻回答道：“正如这位师兄所言，是苏言不服管教而偷袭了朱师兄，如若不然凭借那朱师兄的修为与手段，怎会被他打伤？”
话至此处，几名老者眉宇间也略微蹙起。
“没……没错，就是苏言偷袭了朱师兄！”
“我们轻眼所见，此事千真万确！”
随之，同村的其余孩童，皆是如此应声。且不说他们出于如何目的，单单是自小对苏言的排挤以及自己亲人的死亡，都令他们十分的厌恶苏言。不论救他们的是谁，他们只认定是苏言一家害死了他们的亲人。
“林儿，是这样么？”
此刻，将信将疑的长老看向了带他们前来的那名弟子，如此问道。这个弟子，也正是这名年事最高的长老的长徒，齐林，至少他的话于这长老而言是最可信的。
“师父，当时徒儿并不在场，无法佐证，不过您觉得孰真孰假？”
齐林并没有给以确切回答，而是如此开口。
他的师父，青玄门东云峰座上长老李公顷在听罢此言之后，神色略显微妙。若真如成周元所言，那么苏言的修为应当仅有淬灵境二重左右，这样的天赋在青玄门中则已经属于中下水平，就算念及山野之地不比青玄山脉灵气充沛，其天赋最多也就只能算中等而已。
而且，此刻尚还有与苏言同乡的这些孩童佐证，成周元的话就愈发可信了。
“言哥哥刚才如此拼命为你们保全尊严，你们现在却反过来帮助坏人诬陷他，爹娘当日真不应该救你们，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在此时，苏洛璃一声娇喝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了过去，而此刻她也是三两步来到了苏言的身前，用那十一岁的娇小身躯遮掩着苏言，似是要保护他。
苏言平静看着身前妹妹娇小的身躯，嘴角轻轻一勾。
而另一边，几名长老见此一幕，神色逐渐凝聚。随之，几人之间出现了现有的低声细语，似乎交谈着什么。
“师父，徒儿认为，为了确保不诬陷任何人，不如让苏言与朱师弟定下一战之约，等朱师弟伤好了两人再比试一场，若苏言赢了，他说的便是真的，反之则成师兄所言为真。”就在此时，齐林再度对着李公顷开口。
听他此言，几位长老停下了低语，纷纷点头应是。
“苏言，如此条件，你可否答应？”
李公顷问道。
苏言冥眸片刻，随后才是说道：“既然如此也别无他法，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如此，你与朱全便再十日之后于此处一战，到时孰对孰错，看结果。”李公顷说罢，便是望向了不远处的成周元，显然既然此事由成周元提起，那么也还要看看他的态度了。
成周元目光扫过李公顷身旁的齐林，略放出几分凌厉之芒，才是开口道：“既然齐师弟有如此方法，弟子觉得也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苏言的目光同样有意无意的看着齐林。
不论是早晨他出言阻止那两个要对苏言大打出手的人，还是方才道出事实，亦或是现在说出这个证明孰真孰假的办法，都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替苏言解围。但是，此人却又似乎是成周元身边的人，如此，倒让苏言有些看不透他。
“那么就如此吧，师弟，将备用的石碑换上吧。”
李公顷长叹一口气，随后对着身旁一名长老如此开口一句，后者当即来到了石碑一旁，伸手按压在石碑一侧，几个滑动间高足两丈余的石碑便迅速化为了星点，融入了他手中的一枚戒指之中。随之又立刻是从那戒指之中散出了大量星点，重新汇聚成了一座石碑，不过其外表比方才那一座石碑要光滑几分。
这一幕，青玄门的人虽然都习以为常，但那些山村中长大的孩童，却是赶到了无比的震撼。那老者手中的戒指，名为纳戒，是一种特殊的空间容器，不过其价值不菲，所以赤凌王国寻常人家几乎是连见都没见过的。苏言，也只是在一些书籍中略有所知。
“下一个。”
确认了换上的石碑完好之后，那老者便对着那列队中开口一声，随后排在最前头的那一人则立刻朝着石碑的方向走去，而苏言与苏洛璃则已经退回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之后的事情，苏言也不大在意，心头只是在捉摸着齐林的用意。且不管他有何目的，单是十日后的比斗，若是他想帮助自己也就罢了，若是他有意刁难自己，那么凭借成周元的家世与手段，想要令那朱全在十日之内实力大增也未必没有可能。
如此想着，时间悄然流逝。
很快，最后一人测验完毕。
山村中留下来的十一人里，包括苏言和苏洛璃在内，便有六人达到了入门的标准。这对于几名长老来说，倒是有些匪夷所思，毕竟放眼整个赤凌王国，千万子民之中能够拥有进入青玄门资质的也是万中难有其一。而这小小的山村之中幸存下来的孩童，竟是有将近半数拥有此等天赋。
“林儿，竹儿，你们两个去安排好他们六个人的住处。其余的人，师弟，你负责安顿他们吧。”看着分成两队的十一人，李公顷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而在那长老准备动身之际，叫住了他，“把那座有问题的石碑给我。”
闻言，那长老没有多问，便将那一枚装有石碑的纳戒递给了他。而在他接过了纳戒之后，那长老也并未停留，立刻是带着那五人离去。
而另一边，齐林与李公顷的另一位女弟子周紫竹相视一眼，便是来到了苏言在内的那六人前头。六人之中四男两女，四名少年跟着齐林去往了青玄门最东侧的东云峰，而苏洛璃与另一名少女，则跟着周紫竹前往了最西侧的绫云峰。
等到他们离去之后，练武场的人也皆尽散去，不过本应回东云峰的李公顷，却是径直朝着青玄门的主峰秦云峰方向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东云峰山腰。
苏言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院落，不过苏言因为受排挤，所以是直接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十日之后要与朱全交手，虽然此刻他实力在朱全之上，但十日之后变数太大，他必须要恢复自己的实力不可，至少恢复丹田的伤势，他才有一线胜的机会。
如此想着，他闭门之后便盘坐于床铺之上。
八年的修行，令他将调动天地灵气之法烂熟于心。此刻，他冥眸静气心念刚动，体内气息便逐渐开始调和，而房间之内的天地灵气也是随着他气息的律动而逐渐发生变化，一点点的开始聚合。
丹田破损之后的半个月，他尝试过无数次却都失败了，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青玄门内灵气充沛的缘故，竟然成功了。
不过似乎正因为丹田受损的缘故，此刻那些天地灵气在他的汇聚之下并不是那么温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苏言的掌控。
并且，通体经脉的催动，也给他的身躯带来了接连不断的刺痛。
嗡！
就在此时，他胸前悬挂着的玉坠蓦然传出一声嗡鸣，紧随其后焚音四起，而房间之内天地灵气更是犹如涌泉一般疯狂地，朝着坠子倾泻而去。只不过，房间内如此，房间外却平静如初。
而当苏言察觉到这一点之时，他的五感却逐渐散去，而一片漆黑的心海之中，反而开始出现了层层波动。而后，随着几道涟漪在他心海之中点开，转息之间他的识念便是进入到了一处莫名的洞天。
不及惊讶，在他前方不远处，是一座碑文，其上文字生涩，应当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字，但苏言不知为何却能看懂那题头。
妖帝洞府，无夜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