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与鬼对视
据说张军宝跳大神请神仙的场面相当轰动，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围观。我心下已经知道他是在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也就没去看他，只是做着自己的准备。
弟弟看完了之后，回来眉飞色舞地跟我描述张军宝如何跳个不停，如何念咒，如何在地上打滚，如何请到神仙上身，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神仙的话……我听得好笑，就对他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一切准备停当，听说张军宝也已经在阿豹四家喝酒吃肉了。三只阉鸡，他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我这时也不好去，就继续等。我猜得没错的话，张军宝一时半会也走不开，阿豹四他爸肯定是要亲眼看到人醒了才会放他走人。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爆炸新闻再次来袭。几个小孩子飞快地从门口跑过，大声叫嚷：“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听到喊声，闲得没事干的大伙儿又呼啦一下全往阿豹四家跑。这事儿太刺激了，昨晚驱鬼，今早请神，现在是打架，真是好戏三连。乡村生活绝大多时候都是平淡得像清汤寡水，这下子连续三场好戏，真是太刺激啦！比起村里放电影更加吸引人。
我也抱着大花猫朝阿豹四家跑去。这种好戏上演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等我跑到的时候，阿豹四家的天井已经是挤得水泄不通，搞不好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全都在踮着脚尖拼命往里看。我来得晚了，也就只能站在最后面，好在我个子还不算矮，大厅又是比天井高出一截的，我站在最后面也能看得相当清楚。
大厅里此时是一片混乱。阿豹四他妈正在揪着张军宝徒弟的衣服披头散发地嚎啕大哭，他的爷爷奶奶也在那唉声叹气。阿豹四他爸则挥舞着一柄锄头，把之前还是翩翩若仙的张军宝撵得满屋子乱窜。张军宝此刻也是发型散乱，满头大汗地连声大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阿豹四他爸吼道：“我说你老母！昨晚上塞了50块钱给你驱鬼，我细佬没醒，今天早上你又说要请神，又塞了你50块钱，我细佬还是没醒！催了你一次又一次，你都说要等，还想再做一场法事骗钱。老子要你这先生有个鸟用？赶紧赔钱！”
张军宝叫道：“这关我什么事？说不定华光大帝正在忙着，一时还没过来。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华光大帝已经附身开口说话了，也就是已经答应了。神仙答应的事，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阿豹四他爸吼道：“老子不管是神仙答应的还是你答应的，总之你收了钱就得办事！办不好就把钱赔过来！老子另外找人！”
张军宝叫道：“你还能找谁？整个小镇就是我一个人会驱鬼请神，你还能找谁？”
阿豹四他爸愣了一愣，随即又吼道：“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就两条路，要么赔钱，要么赶紧把我细佬弄醒！在细佬醒来之前，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了！”
旁观众人这回都在看着这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反倒没多少人关心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不过为阿豹四他爸喝彩加油的倒真是不少，当然也有小部分老成持重的出声劝阻，只是毫无用处。
我站在人群后面往大厅角落看去，见到那个幽暗鬼影还站在那里，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大男人追逐打架。这小鬼胆子还真够大，不但完全不害怕这么多人，还这么有兴趣地看人打架，不是颇有道行就是胆儿太肥。
大厅上两人又追逐了几圈，张军宝大声道：“好了好了，这样子吧！你先不要追过来，我就帮你问一下在场的父老乡亲，谁有能耐让这个细佬醒过来，我就不但把这100块钱给他，我还再加上100块钱，一共是200块钱！谁能？谁有本事赚走这个钱？”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两张崭新的最新版的四巨头，捏在手里挥舞着。（四巨头，即80年代发行的第四套人民币中的百元币，因上面有开国四伟人的头像而得名）
那时候四巨头刚发行不久，一个家庭也就几张。大伙儿瞅着那两张四巨头，眼里都放射出了炽热的光。可是没人敢说自己能挣到这个钱，也就只能在那看着了。
阿豹四他爸气呼呼地停步不追，大声道：“你这就是明知这里没人会耍你那套把戏才这么大方的吧！”
张军宝拍着胸脯道：“天地良心，我这是让大家摸着良心说话。唯一能驱鬼能让你儿子醒来的人是我，可是你不相信我！非要追着我打！”
阿豹四吼道：“那你就让他醒来啊！别就在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来推去要钱！”
张军宝道：“哎，华光大帝暂时没空的话，我又怎么能急得了？你真的急的话，我甘冒着被大帝责骂的风险给你催催，难道不应该收点钱？”
阿豹四吼道：“说来说去还是要钱！光给钱没效果，你以为我傻啊！”
张军宝又朝人群里挥舞起了那两张四巨头：“那谁能挣这个钱的就上来！瞧一瞧看一看啦，两张崭新的四巨头！”
人群又是一阵攘动，但还是没人应声，光看着流口水。
我心想差不多是我上场的时候了，便大声叫道：“我来试试！”
人群刷一下都把目光转向我，基本上都是满脸错愕。我对他们笑了一笑，一边说着借过，一边抱着大花猫上前。
张军宝不认识我，问我道：“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人群里我弟弟的声音大声答道：“这是我哥！是前几年去当兵回来的退伍兵，打过小越南！”
张军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原来如此。请，请！”
我也不客气，踏上大厅，对阿豹四他爸说道：“叔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就是试一试。”
阿豹四他爸没好气地说道：“随便你试，搞不好我不出钱就行。”
我又笑了笑。搞笑，我好歹是有着几万身家的人了，会在乎你那几十块钱？我就是不想看着这张军宝连哄带骗罢了。
当下我也不再说话，抱着大花猫在大厅里假意转了几转，趁人不注意，伸手进兜里摸了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黑狗血抹在大花猫身上，把它往那个小鬼藏身的缝隙里一丢。大花猫喵呜一声大叫，一下冲进那条缝隙里。
旁人都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我亲眼看到那个幽暗鬼影身体猛地一颤，飞也似的逃逸了出来，径向张军宝身上飞去。我此时手上都沾着黑狗血，眼里又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伸手去拦。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条鬼影虽然穿过我的手逃了过去，但身上却冒出了一阵青烟。
旁观众人都啊的一声惊呼出来。他们眼里虽然看不到这个鬼影，但却能看得到这阵青烟，见到我手上突然冒出青烟，而又有一道青烟朝张军宝身上飞去，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了。
那个鬼影躲到了张军宝身后，浑身不停地颤抖。张军宝脸上更是神色大变，看着我的眼光立即不同了。我也懒得理他，对着大花猫叫了一声，大花猫立即从缝隙里钻出，向我这边飞跑过来。我一把抱起它，向着张军宝身后扑去。
张军宝退开两步，但那鬼影动作慢了，被大花猫的爪子扑了个正着。大花猫爪子上都是黑狗血，这一挠之下，那小鬼身上青烟冒得更多，简直就是青烟滚滚，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再一次躲到张军宝身后，两眼瞪着我，满是愤怒和惊恐，不知是怕我身上的杀气还是怕大花猫身上的黑狗血，就是不敢过来。
这小鬼为什么总是要躲到张军宝身后？莫非是他养的鬼？
此时正当青天白日，阳光普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鬼叫，个个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甚至转身就逃。我叫道：“不要乱！别让鬼跑了！”
张军宝对我怒目而视，叫道：“小子，你这是干什么？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我嘿嘿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知不知道那个鬼就躲在你身后？你这是真正的鬼上身啊！”
张军宝大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是茅山第十九代传人，身怀驱鬼道术，怎么可能鬼上身呢？你这嘴上没毛的愣头青，别在这胡闹！”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鬼，见它紧紧地贴着张军宝的背后站着，不敢出来，这种依赖是再也明显不过的了，我更加肯定这小鬼跟他绝对有关系，不是他养的也是听他说话的。
不过我暂时也不想跟他彻底撕破脸，嘿嘿一笑说道：“我就问你吧，你能看到鬼吗？”
张军宝喝道：“我当然能看到！像我这么身怀道术的茅山传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我说：“那你说，鬼在哪里？我刚才抓到的什么？向你跑过去的，又是什么？”
张军宝道：“谁知道你搞的是什么障眼法？好好的退伍军人，正事不干，跑来这里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