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你赔我儿子
丛林之中，梁楚笙好似神兵天降一般，在哈哈想要找他的时候，就真的出现了。
那时起，梁楚笙在哈哈心中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听到说爸爸在找，他就笃定，爸爸一定可以把哥哥找回来。
他不敢说，他看到过大蛇把哥哥吞了。他一直觉得那是幻觉。不是说电视上演的东西都是特效处理了么？
那一幕他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是哥哥看的时候，他跟着瞟了一眼，不是自己喜欢的。
梁楚笙带着人回到了连城，失魂落魄回到家，他没有勇气去医院见赵恬儿。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把她的儿子弄丢了一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他颓然的抱着头跌坐在玄关处。
艾雪晴带着午餐，正准备去医院，一出厨房，就看到席地而坐的梁楚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死气。心头咯噔一下。
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想见的身影，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开口问点什么，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一般，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梁君迟跟着走了进来，沉着脸，一把拎着梁楚笙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
“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医院里，这个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需要你。哪怕你已经绝望了，你也必须撑起这个家所有，你是男人，是他们的希望，你必须撑住。上楼洗澡换衣服，等会去医院看你剩下的儿子去。”
冷厉的话语不到一丝人情，像是利刃狠狠扎在他的心头。又一次提醒理他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哼哼再也回不来了。
艾雪晴像是猜测得到验证一般，双手一松，“砰”的一声，手中所有东西都掉了地上。
陶瓷的汤壶瞬间破碎。
瓷片和汤汁四溅，光洁的小腿的瞬间被割破。烫到。
梁君迟心头一凛，丢开梁楚笙，大步流星的冲到她的身旁，将人一把抱住，冲回二楼。
“怎么那么不小心！”
说着进了卧室，打开冷水，先处理烫伤。
梁楚笙根本全身无力，被丢开时，一下又跌坐回了地上。
只是，神志已经开始慢慢回笼。
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论他多么不愿相信，多么不愿接受，多么希望那一切都是假的。他都必须咬牙坚持。这个家还有人在等着他，还有人需要他。
现实是残酷了，却又不得不面对。
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隐瞒。
梁楚笙撑着手，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敛了敛神志，去厨房让李妈再装了一份晚餐，准备妥当后，转身离去。
李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也好似刀割一般。
少爷颓然死气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事情的结果。
心底不禁恨，到底是哪个杀千刀，对两个孩子做这么过份的事情，现在还……
梁楚笙驱车来到医院，走到病房门口是，房门并没有关紧，他听着里面潺潺流出的声音。
“小蝌蚪游啊游，找到了大鲶鱼，它欢快的摇了摇自己的小尾巴，问，‘鲶鱼鲶鱼，你是我的妈妈么？’鲶鱼摇摇头……”
他轻轻推开了门，没有出声，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听着，脸色晦暗不明。
“爸爸，你回来了啊！”
哈哈兴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他一下想要蹦起来去扑梁楚笙的行为，吓坏了赵恬儿。
“哈哈，别动啊，你身上还有伤！”
赵恬儿书一扔，伸手抱住了他。
可是晚了一步。
“唔——”
哈哈一声闷哼，捂住了肚子。
安静了一会，等到肚子那不怎么疼以后，才委屈的瘪瘪嘴，看着梁楚笙。
“爸爸，你来了，哥哥呢？”
梁楚笙心头一凛，沉默的走到床边，把饭盒放下，打开饭盒，将勺子和碗递给赵恬儿，动了动手，示意他们吃饭。自己则在赵恬儿接手后转身离去。
他沉默的态度，让赵恬儿心口一痛，像有人狠狠揪住一般，几乎快要窒息。
她握住碗的手不断收紧，另一只手，不断握紧，许久忘记修建的指甲几乎快要掐入肉中。
她不停的深呼吸压着自己的情绪，还有面带微笑的喂哈哈吃饭。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说话？”哈哈的注意力一下被饭菜吸引，就随意问了一下。没有回应也没在意。
午饭时间，赵恬儿感觉自己的就像被吊在刑架上一般，每一秒就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终于把哈哈安抚后，她起身走出去找梁楚笙。
刚一出门，就看到坐在走廊尽头的人。即使隔得远远的，她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哀恸。
猜测仿佛要脱口而出。
她缓缓走向对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片一般，钻心刺骨。
当阴影笼罩下来，梁楚笙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站自己面前的赵恬儿。干涸起皮的双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笙，哼哼呢？”
她温柔的声音像是在闲聊一般，但没起伏平仄的音调，却让不寒而栗。
梁楚笙低下头，用手捂着脸，轻轻摇摇头。
动作刚落，空气仿佛在一秒间被冷凝，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连风都停止了。
赵恬儿双眸失神的低头看着，目光中没有一丝神色，没有焦距的双瞳，不知在看哪。
“哼哼呢？”
无声的呢喃，让梁楚笙心口的疼痛更加明显了。胸口一阵一阵发胀，几乎快要窒息，他张大了嘴，拼命的呼吸，似乎才缓解一点。
“没有回来。”凛着声音，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堆积许久的话语，“找不到了。”
死寂顿时萦绕。
赵恬儿像是瞬间被抽了魂魄的行尸，呆呆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话都不说。
梁楚笙攥着手，慢慢站起身，低头看她。
两人仿佛对峙一般。
“啪——”
一声巨响，梁楚笙只觉脸上一疼，下意识伸舌头顶了顶，想来她用力不轻。
还未回神，“啪”的一声，另外一边又来一巴掌。
接着接着眼前人如狂风骤雨般疯狂的捶打。
“梁楚笙，你个混蛋，你还我儿子来！你不是你可以把他们俩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吗？！现在呢，差了一个，差了一个，不是缺胳膊断腿，是整整差了一个，你个混蛋，混蛋，啊啊啊！”
撕心揪肺的嘶吼，好似凌迟一般，让他的心献血淋漓。
他呆呆的站在，任对方动作。也许，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此刻的他，无比憎恨自己。如若他不是自以为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
一个女人，已经死了女人，他从未放在的眼里，却几乎摧毁了他整个家。
为什么，童劲做的孽，要让他来承担？！
赵恬儿打了许久，终是身体一软跌在他的怀中。
梁楚笙手快，一把将人抱住，以免她掉在地上。
她死死的抱着梁楚笙的腰，低声的抽泣，“阿笙，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梁楚笙亦然没有答案，他紧紧抱着怀中人，眼神却飘忽没有一丝焦距。他们像两只受伤的刺猬，张着利刺，却相拥着取暖浑身鲜血淋漓，却丝毫没有感觉。
赵恬儿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晕倒了在梁楚笙的怀中。
他将人抱到哈哈的病房，放在属于她的那张床上。
哈哈好奇的目光跟着他转，看到他起身后，弱弱的问：“爸爸，妈妈怎么了？还有，哥哥呢？”
梁楚笙身躯一震，接着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更是疑惑，“爸爸？”柔声又唤了一声。
糯糯软软的声音，好似春风一般拂过他的心头，一瞬间，他心头的剧痛，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安抚。
他慢慢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边坐下。轻柔了抚了抚他的额头。
“哈哈，你要是长大了，该多好？”嘶哑的声音，隐藏了深切的悲恸。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承受事实，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不愿接受。
哈哈没有听出他话中真正隐含的意思，骄傲的扬了扬头，“爸爸，我已经六岁了。长大了，等我伤好了，就可以照顾你们和哥哥了。”
他心底拂过一丝苦涩，整颗心好似被柠檬汁萦绕一般，又酸又涩。
“哈哈……”
哈哈瞪大乌溜溜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似在问，什么什么？快告诉我。
梁楚笙终是下不了决心，“乖，好好睡一觉，也许哪一天醒来，哥哥就出现啦。”
哈哈以为他的意思是哥哥也受伤，现在跟他一样躺在病床上，不能随意移动，所以不能来看他。
“嗯嗯，好，我乖乖的。”说着就俏皮的眨眨眼，然后闭上了眼，沉静的小脸上，仿佛写着“我很乖”三个字。
梁楚笙瞬间崩空，大眼立刻被泪水侵蚀。他抬手捂住了脸，起身走出了门。
刚走出房门，他腿一软，顺着墙，跌坐在了地上。
今天，对于梁家的任何一人来说，都是极度煎熬。
入夜，艾雪晴由梁君迟陪同，带着晚餐来到医院。
一眼就看懂坐在病房门口的梁楚笙。
她心慌的小跑到他身边，“阿笙，阿笙，你怎么了？”
梁楚笙慢慢回神，动作迟缓的摇摇头，“妈，我没事。”
有气无力的声音，全身似乎都是绵软的。
他试着想要站起来，却不想，手才一撑，又猛地跌坐到了地上。手似乎被杵到，一阵刺痛，猛地传入心房。
却也抵不过心底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