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求你，不要送我
岑心捂着被打痛的地方，一时泪流满面，却还是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沈婉冰面前：“妈，女儿求求您，女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这一次，请您答应好不好。他根本不欠我们什么，可我们却欠他很多，求您不让我们离婚，让我用这种方式回报他好不好。”这是她唯一找得到的可以让他开心的报答他的办法了。
“你不是我女儿，给我滚！”沈婉冰并没有因为她的请求而心软，吼出这一声。
岑心捂上了脸，心脏狠狠地被扭了一下，痛得全身都在冒汗，因为沈婉冰这无情的话！她说过的所有冷言冷语和刻薄话都不及这句来得有杀伤力。天知道她有多珍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多珍视这个唯一的亲人。可她的母亲却因为愤怒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知道，母亲一定是气极了。
她不想母亲生气，亦不想霍凌宵伤心，她该怎么做？她泪巴巴地去看沈婉冰，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打住，并且避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沈婉冰在怒极过后反而慢慢沉下了脾气。她没有再次赶岑心，而是慢慢开了口：“你说得对，霍凌宵对我们有恩。但，就算这样，也抵消不了他杀死你父亲的事实！不管你父亲有多么邪恶，他都是你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不管他霍凌宵多么正义，都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些，是她曾经想过很多遍的啊，此时，被沈婉冰这么分析出来，只觉得一张脸无处安放。她扭开头，深深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就算愧疚，她都没办法放开霍凌宵！他给她的东西，是她粉身碎骨都无法回报的。如果粉身碎骨能换得他的开心，她真的愿意用这种方式偿还他的好，而不必像此时这般无助无望！
沈婉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来，明明晃晃地展露在眼前。
“他是给我找了肾，那好，我今天把这颗肾还给他。而你，要跟他一刀两断！”她说完，转刀对向自己，毫不迟疑地刺向腰部……
岑心看到这一幕，吓得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握上了她握刀的手：“不要，妈，不要，求您不要！”她彻底崩溃，无尽地哭泣的同时拼命地往外拉刀：“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沈婉冰终于松开了刀，无视于旁边吓得呆若木鸡的李嫂，也无视于身前哭得泪水连连的岑心，只冷冷地出声：“现在，就去，和霍凌宵离婚！在四点钟之前如果没有办完手续，我会亲自掏出这颗肾还给霍凌宵！”
“好，好，我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岑心顾不得抹眼泪，连连点头。看着沈婉冰腰侧沁出的血水，又疼得不得了：“妈，求您让我看看，看看伤得有多重，李嫂，快去叫医生啊。”
边喊，边用力按墙上的呼叫器，另一只将刀扔出老远，而后去翻沈婉冰的衣服。沈婉冰用指压住了自己的衣服，不给她看：“你要不去，我连伤都不会包扎。”
“好，我就去。”再没有办法，她转身就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把那把刀也捡走。
这个过程中，沈婉冰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个要切肾的不是她，仿佛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那些渗出来的血水不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
岑心握着一把刀冲进了三亿集团，把前台的人吓得够呛。几个保安跑过来，她抡起拳头打过去，每一拳都用尽全力，根本不怕伤到自己。
以她平常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几个保安，但此时，竟把他们逼退老远。她再不迟疑，转身进了电梯。
“啊！”一出电梯，迎面撞到霍凌宵的秘书，她吓得叫了起来。在她身后，是行色匆匆的霍凌宵。他接到楼下的消息知道有人拿刀前来公司闹事，方才带着一干手下走过来，哪知碰到的会是她。
“可心？”他出声，目光落在她的刀上。
岑心看到他，眼睛一胀，眼帘前立刻蒙上了一层泪花。她叭地丢掉了刀，把脸转向了一边，不想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只梗着声音开口：“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尽管她转了脸，霍凌宵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眼里显出了紧张。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
秘书和身后的人离去，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走过去，轻轻地抱她：“到底怎么了？”
岑心终于压抑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她哭着看他：“求你，我们离婚吧。”
“离……婚？”霍凌宵的脸上一片惊讶，“为什么要离婚？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岑心用力摇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摇头，不是不好，只是太好，好到她都舍不得离开。可是，她不能说出来，她不能拿着沈婉冰的命开玩笑。她知道，沈婉冰是会说到做到的。
“可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霍凌宵的眉头在她摇头的这一刻压了下来，满满的痛楚，开始检讨起来。
岑心的头摇得更凶：“不，你很好，哪里都好……”
“那……为什么？”
岑心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紧得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一声声喊：“求求你，放了我，让我离婚吧，你不让我离婚，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她的眼泪滚个不停，满脸满脸都是。这样流着眼泪喊着会死的岑心让霍凌霍扭紧了心脏，只觉得一阵阵发痛。
她的悲伤到了他这里，又升华了数十倍，他的眉搅在一起，脸上的血色缓缓消失，最后变成一片无光的惨白。
他觉得每个细胞都在她的哭声里泛疼，只要她不快乐，他就生不如死！
他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是不是……你父亲的死，让你无法接受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终究，她是在昨天去了岑朗森的墓地才变成这样的。
岑心没办法跟他说出那是沈婉冰的意思，此刻的她，悲伤绝望得已经没办法再说话，只能无力地点头。
不管什么原因，结果都是要离婚。
她把头用力顶在了他的臂上，用力咬上自己的唇，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发抖。一想到刚刚沈婉冰拿刀刺身体的情景，她就会无法呼吸，全身冰冷。
她的发抖被霍凌宵理解成为：因为想起了岑朗森的死而无力面对的难堪，他慢慢勾头，好久才低低出声：“好，我们离婚！”
鸿沟，终究还是跨不过去……
两道剑眉用力地拧在一起，再也无法松开。褶皱里沉满了深深的痛楚，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几乎随时都会消散。
能让英雄气短的，永远是红颜的眼泪！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民政局的院子。前面开车的阿甲不时透过后视镜来看，他始终搞不懂，这些日子甜甜蜜蜜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尹责从民政局里走出来，停在了霍凌宵身边，压低了眉头：“大哥，都准备好了。”
霍凌宵点点头，回过头来看岑心。她脸上的泪痕已干，露出的是苍白无色的皮肤，泛着淡淡的暗光。她的睫毛卷卷的，捕排成两片，因为眼睛微微有些眯而显得特别长。
她一直看着外面，干涸的唇瓣紧紧抿着，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样的她，虽然没有再哭，却分明整个人都沉在悲伤中，悲伤里有浓重的绝望。
他不忍再看下去，转开了点朝尹责点头：“嗯。”
他伸手，握住岑心的手，捏了两下最终放开：“事情已经交待清楚了，只是办个手续，你坐在车里，我去办就可以了。”
岑心没有反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这样最好，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婚姻结束，没办法在走出门时，和他分道扬镳。
霍凌宵拉门出去，她闭眼，身体靠在椅背，显尽了疲惫。
二十分钟之后，霍凌宵在尹责的陪同下走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两个本本，用他们的结婚证换的——离婚证！
他的步子迈得极为沉重，整个过程过都沉着一对眉，虽然没有表露出更多，但还是看得出其间的深沉哀伤。
尹责不忍地看了一眼他，最后走到驾驶位，敲了敲门，示意阿甲下车。
阿甲下车时看到那两个本子，眼睛一阵泛红：“大哥，大小姐和您……”霍凌宵没有回应，伸手拉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位。
他回头，去看车后闭眼静坐的岑心，她苍白消瘦的样子惹人心疼。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好一会儿才出声：“我送你回去。”
而后，转头，无声地启动了车子。
“不要！”岑心突然睁开了眼，沉声痛楚地出声，“不要送我！”
霍凌宵回头过来看她，她的脸更苍白了一份，那般无助地扶着椅背向他发出祁求：“求你，不要送我！”
车子，无声地停下来，霍凌宵沉默地坐在车里，没有动也没有吭声。他的眉沉着，转头过来看她，在看到她满悲伤的样子时，心底的那种疼能更加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