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兔死狗烹
慕梨潇冒雨从后院的窗户爬了出去。她也很想帅气地出去,但那样少不了会有动静。后院过去,就是海棠园了。只要出了海棠园,应该就会一路畅通了。
只是,愿望从来都很丰满。她还没有能够到海棠园,墙头就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影。她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够学习轻功,和这些开挂的人根本不能一起玩儿。
“我就知道是你。”慕梨潇反而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已经连我都能发现了。”无名还很疑惑,为什么慕梨潇会选择这样的逃离方式,原来真的是一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了。
“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我也没有那么笨好吗?”慕梨潇翻了个白眼。“是皇甫晟让你过来看着我的?”
无名一愣,慕梨潇没有说“阿晟”,反倒是直接说了皇上的名字。而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慕梨潇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是多此一举,“既然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我当然要自己去找答案了。不过……”她低下了头,“你不会让我离开的,对吧?”
与其说是无名不会让她离开,还不如说是皇甫晟不想让她离开。看来她连和自己的哥哥再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吧?这才不过五日的时间吧?所有的幻想就已经成为泡影了。
现在想想,当初还不如继续和皇甫晟执行君子之约,这会儿她都不知道已经到哪里逍遥了,哪里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担心的?她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
“还请潇贵妃不要为难卑职。”无名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这么说。
慕梨潇原本都已经准备和无名打一架了,至少无名不敢让她受伤,哪怕是胡搅蛮缠,她都要出去。但听到无名这么说,她又收回了自己已经出鞘的袖剑。就算无名不敢让她受伤。硬碰硬的话,吃亏的人怎么说都还会是她。
“我怎么敢为难你?”慕梨潇苦笑,“所以,你现在能够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了吗?”
无名并没有说话。
“还是无可奉告。要等他杀了我哥哥,才肯说吗?”不过,激将法对无名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我都没有想过,我拼命等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安宁喜乐’。”她突然在雨中大笑起来,而后跪在了地上,雨水混合着泪水流下脸庞。
“如果……如果娘娘想要见皇上的话,卑职可以带娘娘过……”
“不用了!”慕梨潇冷声打断了他,“如果他想见我,早就会来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让我去找他?难道他不会说,是我做贼心虚吗?”
是啊,她做贼心虚,她和她的哥哥是一伙的,看到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宫去,然后帮助她的哥哥得到这天下。皇甫晟难道不正是这么想的吗?不然的话,他又何必要瞒着自己?
“我说得没有错。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我怎么会想不明白?”这还是她当初说给宁将军的话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从来帮人得天下的人,即便封爵封侯,又能活得了多久呢?
他不过就是忌惮哥哥手上的兵力而已。
“潇贵妃,你不能这么想!”无名都有些慌了,虽然皇上的确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慕烁有谋反之心,但也并非是没有得到消息,如果慕梨潇这么想的话,岂不是只会让误会更深?
“那你要我怎么想?”慕梨潇抬眼看他,那双眼睛在夜色之中竟然格外明亮,“我只怪自己没有能够提前想到这一点,没有能够提醒哥哥这一点,一心只想让他留在帝都,好让我能多和他聚一聚。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边疆,我想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是时候成家了。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风姝妍也一定在皇甫晟面前说了什么话吧?不管怎么说,她挑拨离间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不仅让皇甫晟怀疑她哥哥,怀疑她,也让她彻底失去了对皇甫晟的信心。
无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到兴庆宫去,向皇甫晟说明眼前的情况,希望他能够趁着还有机会,向慕梨潇解释清楚。可是一旦他离开,慕梨潇就会出宫去,到相府把这一切说给慕烁听。要是慕烁真的有什么反心的话,只会更加难以对付。
“潇贵妃还是……回去休息吧。”无名记得皇甫晟的吩咐,他心中还是有顾忌的,所以应该不会杀了慕烁。只要慕烁不死,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慕梨潇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熹春看到慕梨潇这个样子,魂都快吓掉了。怎么刚刚出去一会儿,回来就成了这样!“娘娘,你没事吧?”
熹春走过去扶住了慕梨潇,却看到她的双眼通红,“现在我没事,但之后,就不知道了。”
“娘娘这是什么话!”熹春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奴婢不许娘娘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哈哈。”忽然之间,好像昨天那些酒又回到了她身体里一样,“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熹春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可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慕梨潇,即便昨天晚上醉了酒,都不曾是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能够出去,就被人拦下来了,然后和她说了什么。
“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到了熹春的心里,她想起昨天看到慕相满脸愁容的样子,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说,是相府出了事?
如果是相府有事的话,熹春只能想到一个人——慕烁。
那日妍妃在娘娘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了些什么,搞得娘娘这两日心情都不是很好。看来,说的也是慕烁的事情吧?皇甫晟难道还对慕烁有所怀疑?这根本就说不通啊!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现在竟然要沦为罪臣?
“娘娘,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吧。”她怕慕梨潇会受了风寒,于是帮着慕梨潇换了衣服。慕梨潇格外地配合,任凭她摆弄。衣服换好了之后,熹春就让慕梨潇坐到了床边。
“如果能走的话,就走吧。”慕梨潇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熹春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刚刚想问,慕梨潇就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个梦,慕夫人对她说,如果她死了,慕家的人就可以活下来。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一试?
不过,要是以命相挟都没有用的话,又该怎么办呢?难道她就不会和李将军一样,被说成是“畏罪自杀”的吗?她现在只希望慕烁能够警觉一点,快点离开帝都这个是非之地,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她也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爱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战胜深藏在心底的恐惧。
熹春吹灭了房间的蜡烛。因为会宁宫并没有掌灯,这下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她静静地躺着,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只希望自己到了早上什么消息都听不到。
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慕梨潇只觉得头痛欲裂,但仍旧挣扎着起来了。她简单地梳妆之后,就预备出门去。后宫之中还是一片沉寂,兴庆宫门口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知道无名一直跟在她身后,但她这么大摇大摆地,明显不是要出宫去的样子,所以无名也并没有出手阻止。
慕梨潇走到了金銮殿之外,可是并没有进去,反而是绕到了后面,似乎是想要探听消息。无名昨晚一直都在会宁宫,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皇上,慕相并没有来上朝,是不是让人到相府看看?”
“朕自然会找人去看的。你们不必忧心。”
慕恬没有来上朝,看来相府的确出了什么事。慕梨潇心里一紧,但并没有久留,而是快步回到了后宫之中,无名也跟在她身后折身回去。不过他并没有离慕梨潇很近,他知道慕梨潇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并不想让慕梨潇太难受。
不过,慕梨潇并没有能够顺利地回到会宁宫,而是在半路上就被妍妃拦住了。
慕梨潇本来不想搭理她的,可是看到她一脸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重大消息”想要透露,也就没有走开。“妍妃好像又有什么话要说?”
“我可是好心来提醒姐姐你的!”风姝妍低声说道。
“提醒我?提醒我什么?”慕梨潇冷笑,不过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而已。
“姐姐可不要这么说!”风姝妍故作紧张地附到慕梨潇耳边,“姐姐也知道,我在帝都其实是有线人的吧?不然我也不会找到云霜了。”
这一点慕梨潇自然知道,她是梓锦国的公主,梓锦国自然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会让人过来保护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你的线人告诉你什么了?”
“说出来姐姐可不要被吓到了。”妍妃说得神神秘秘,反而让慕梨潇更加紧张了,“我听说,昨晚,皇上派人包围了相府。相府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慕相都受了伤,所以今天连上朝装个样子都没有办法做到。”
“你说什么?!”虽说风姝妍的话只能是半信半疑,但听在耳里还是让慕梨潇觉得心惊肉跳!难道说真的是这样,皇甫晟真的动手了?所以昨晚才会让无名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就是怕她成为阻碍吧?
“姐姐也知道,这向来就是兔死狗烹,以前皇上身边有太后的威胁,而如今,慕烁就是他最大的眼中钉,你们慕家,一个宰相,一个大将军,一个贵妃,已然让他很不舒服了,难道姐姐你……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