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谁都不恨

  可是云霜却来劝他不要再宠着阿澜了,这样会让她在后宫树敌太多,日子难过。阿澜成了美人,自然会让自己最好的姐妹云霜到她宫里去,不再受宫女苑的苦了。
  可是阿澜却变得很快。她本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儿,从来不敢得罪任何人,对人对事都很善良,人们能够轻易看到她的笑脸。可是自从她封了美人,态度就变了。哪怕是对待从前在宫女苑的人,也是恶言相向,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就能在一气之下把对方扔到慎刑司去,就连云霜去劝都没有用。
  皇甫晟听了云霜的话,对阿澜渐渐疏远,后宫中先前受了阿澜欺负的人,又回过头来嘲笑她,在太后那里也收获了不少打骂。说她没有本事,留不住皇上。她想了很多主意,甚至毒杀其他新晋的妃子,害怕皇上会去其他地方,彻底忘了她。
  云霜想要离开她,却被她狠狠打骂了一顿,骂她忘恩负义。云霜反问她,当初是谁救她出来,阿澜只说是因为皇上喜欢她才救她出来的。皇上总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
  “皇上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只是太后用来对付他的棋子,你到底明不明白?”云霜给了她一巴掌,想要把她打醒,可是阿澜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享受了几个月的锦衣玉食,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之前纯洁善良的状态了。
  “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澜美人,你不过是一个宫女,说皇上不喜欢我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居然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了!”阿澜找人将云霜打了一顿,关了起来。
  当夜,皇甫晟就去了澜美人宫中。阿澜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可他进去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云霜在哪儿?
  阿澜这才明白,云霜之所以会说皇上不喜欢她,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喜欢的人是自己,从来都不是她阿澜。自己不过是云霜的挡箭牌,替云霜挡开了是所有的嫉妒和痛恨。
  但是她心里哪里能够容忍这样的想法,她告诉皇甫晟,云霜不在她宫内,皇甫晟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在她宫里搜查。只能先离开,然后让暗卫盯着。
  皇甫晟走后,阿澜把云霜拖到了院子里。“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不看我了,我一直把你当作好姐妹,你却在后面耍阴招,云霜,你太狠了。既然你这么对我,也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阿澜命人将云霜杖毙。守在周围的暗卫一听到这个命令,立刻将云霜救下,送到了兴庆宫中。
  皇甫晟见到云霜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云霜满脸是血,连样子都看不清,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嘴角倔强的抿着,带着几分不服输的意味和委屈。
  “你恨她,还是恨我?”皇甫晟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管那件事,或者说,自己没有那么关注云霜,或许太后就不会注意到阿澜,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么多事情。
  “我谁都不恨。”云霜开口。她没有理由恨任何人,当初是她求的皇甫晟,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阿澜还活着,是她最大的欣慰。却也让她最伤心。那不再是她的阿澜了。
  云霜在兴庆宫的密室中养伤,眼中的冰霜更多了一层。她最好的姐妹,那样纯良的人,却能因为得到一点儿权力就变成那个样子。看来自己进宫之前那些人说的话不错,看起来是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其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宫中有多少冤魂,多少险恶,她以为自己只要好好做个洗扫宫女,就永远不会看到。
  可是阿澜却出了事。因为阿澜,她一步步踏进这深宫的泥潭之中,那些丑恶也在她眼前一一掀开。如今她已经心如死灰。阿澜如此恨她,是绝对不会让她活在宫里的,但自己也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兴庆宫的密室了。
  皇甫晟许她云妃之位,她也只是摇头。就算位分比阿澜高又如何?阿澜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害她。她不想真的和阿澜反目成仇。也不想自己也变成阿澜那样的人。
  “你总会找到你更喜欢的人。”云霜在看到他画的那副画像是如是说道。
  “不,朕永远都不会遇见那样一个人了。”他提笔在画上题“佳人难再得”。云霜却笑。
  这世上的女子,你想要,都会是你的,何必惦念我呢?
  说到这里,皇甫晟突然停了下来。慕梨潇以为他渴了,起身准备给他倒茶,却被皇甫晟握住了手。她条件反射地准备挣脱,而皇甫晟真的就放开了。
  云霜说得没错,这世上的女子,他想要,都可以是他的。可是他遇见的都是不愿意就在他身边的人。
  “阿晟?”慕梨潇的手上还有他的余温。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想起云霜了。”除了他的暗卫,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和云霜之间的事。就连阿澜大闹一场也没有几个人过问。大家都觉得她疯了,在说胡话。而云霜是因为她莫须有的妒忌被她害死了。
  云霜也从暗卫口里得知了自己“已死”的消息。她长舒了一口气,向皇甫晟提出了她的请求。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再回来。皇甫晟自然不舍,但金屋藏娇也是出于爱,自己的行径只是囚禁罢了。这无异于将池塘中的鱼放到了鱼缸里,只能让云霜更加难过。
  云霜在密室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么跪着。
  皇甫晟曾经以为自己能够融化掉云霜眼里的冰霜,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反而是让她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憔悴。他再也没能见过云霜的笑脸。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云霜都不再理会,就算是强迫她吃东西都做不到。
  “朕知道,朕永远都没有办法融化你眼中的冰霜,既然如此,强留你在身边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你喜欢江河激流,朕就让你回到江河激流中去。”皇甫晟最终还是放弃了。
  “多谢皇上理解。云霜感激不尽,若有来生,云霜定当……”
  “不再和朕相遇。”皇甫晟知道云霜想说什么,但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既然她都要走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平添哀伤罢了。
  “是……不再相遇。”云霜垂眸,再抬眼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眼中的冰霜已经化作了融融春水。“我等你君临天下的那天。就算是身在江湖,也会祝福你的。”
  原来,自己最终还是化掉了她眼中的冰霜,只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好。”他只能含泪说出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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