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蛮古
七绝山脉，横亘绵延，覆压地维不知多少里。其间有明山秀水，郁郁葱葱，蕴藏无尽乾坤钟灵；亦有七处绝地，人迹罕至，吞噬生机。
蛮绝地，七绝山脉中七大绝地之一，千余年来一直被不计其数的蛮族占据。在这里，即使最强大的武者也要止步。
高山仰止，壁立万仞，一人踏云月而来，浑身黄金气缭绕，恢弘攀附。他按下云头，徐徐落下，有如一尊自九天落来的黄金战神。
正是江尘。
在他身后，一老者执笔，一人身裹战甲，追逐一柄血剑，一人擎一方大印，印中滚荡山河之气，乃是社稷神器。
“人族，为何犯吾族领地？”
山野深处，群蛮呼啸，一声肃杀的喝问，带着刀割斧砍一般的凌厉，席卷山林，扑面而来。
“笑话，玄洲大地，皆为人土，何来蛮族领地？”
江尘吐气开声，战气如龙，盖压的气魄自他身上升腾而起。精坚如铁的皮肤下，每一寸血肉间都勃发起宛若神明般的威严气息，引动这片山川的灵，土石颤抖。
古时有至强体魄，被称之为“人王身”，血肉孕养王道霸气，威如神明，不可侵。
江尘自创易经，肉身沾染无上玄法的气意，宝体被锻淬到了极致，完成了生命层次的超脱，与那人王身殊途同归。
此时的他，好比一尊行走的神明，即使泥丸宫中那尊虚神崩溃，他的这具肉身也拥有堪比强大灵器的威能，可以拿来祭炼御敌。
蛮绝地在韶关郡一战中被伤到了根基，蛮尊级别的战力虽然没有损耗太多，但普通蛮人却死伤不下百万。
如今的蛮绝地中，一片凋敝惨景，除了几位蛮尊外，剩下的只有一些老弱妇孺。
一座粗砺石块铸就的大殿中，萤火悠悠，蛮古双目如烛照，望断虚空，脸上威容不再，只剩下惨淡愁云的忧虑。
“带孩儿们走吧，此间无人能挡此子！”
蛮古开口，声音苦涩。
闻声，大殿中几道气血磅礴的身影浑身一僵，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蛮族自数千年前跨洲而来，一直占据着这片山林。即使是那场绝世大战，以战神九尾之强势，都只是逼得蛮祖自封，没有将它们赶出这里。现在一个后辈，却给这里的蛮人带来毁家纾难之危。
“若吾祖回归，必血屠万里！”
一位蛮尊声音阴厉，但任谁都能听出它声音里的不安。
当日蛮族倾力进攻大秦王朝，挥师百万，却被挡住在韶关郡外。不但蛮人死绝，就连自封在蛮绝地中的蛮祖之身也消失不见。
蛮祖何其强大，自封前乃是此间绝巅的存在，足以横扫今时天元界的任意一座大洲。能将它蛮身无声无息带走的，必然也是恐怖至极的存在。
“走吧，只要儿郎们还在，蛮族的种子就能够播撒在每一片土地。你们带着孩儿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一世千万不要出世，否则，纵使吾祖回归，恐怕都无法保全吾族。”
蛮古说着，粗大的手掌按住额上的牛角，血气在掌心吞吐。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只听一声“喀嚓”崩断声，两只牛角应声而断。
鲜血洒落，蛮古气息猛地萎靡了下来。
“吾尊！”
一位蛮尊见状大惊，这两只牛角乃是蛮古性命交修的所在，未来想要踏足更高的境界，须得依仗它们。现在自断其角，等于是断了修行的前路。
“这对角中各封印了我的至强一击，你们带着，遇到危难时，可以拿来御敌。”
牛角硕大无朋，漆黑的角身上密布着繁奥的纹路，那是蛮古以自身气血雕琢打磨出来的纹。
手掌拂过那些纹，蛮古眼中满是不舍，最后还是毅然将它们抛向一位蛮尊。
“人族，来战！”
一声怒吼，倾尽所有力量，蛮古体内像是有一汪血海炸开，浩大的血气冲开虚空，化出一条血路，横贯青空，延伸到蛮绝地外。
“来得正好！”
绝地外，江尘回以爆喝，眼中神光如练，璀璨勃发，要战那蛮。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人一蛮如同宿敌，见面便是以最蛮野的方式开始厮杀。
蛮古鼓荡起血气之力，雄浑的气血近乎燃烧，窜出它的毛孔，散发出蒸腾的热浪。
另一边，江尘运转易经的法，血肉间宝光迸发，压迫的气息弥漫他身外数丈，俨然要结成一方领域的迹象。
蛮古暗惊，江尘的肉身散发的气势太强大了，丝毫不逊色于它。一旦修行圆满，除非同样拥有领域的王境强者，否则单是这股压迫气息，就足以让任何面对江尘的敌人不战自溃。
“若此子为蛮，必可带领吾族在这一世踏足巅峰，哎……”
江尘的潜力，毋庸置疑，给他时间，打破这片天地，登临极致并非虚言。即使是现在，他也早已超出同一代人，睥睨天下，只在老一辈强者中有敌。
而那些敌人，也在被他迅速超越着，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望尘莫及。
这一战，蛮古知道它必败。
它抱着必死之志，要为绝地中的后人拖住一些时间。
“结观世镜，今日我人族天骄斩蛮尊，当与天下人共观瞻。”
更远处，夫子执笔，写下“春秋”。浓黑字墨侵染虚空，化开后从天地间吸取来无穷的力量，结成一幅镜框。
秦嬴政掌中，六合玺打出华光，照耀进镜框，一幅山河画卷铺展开来，绵延千里，悬入中天，内里映照的正是此时蛮绝地外的情景。
此为观世镜，能照遍大千世界，亦可投景于世间。
玄洲诸多王朝，无数人族发出惊呼。他们抬首，望见天空正中的一方镜，心中无由来涌现激荡。
蛮族和妖族同为人族大敌，它们遍布于七大王朝中，呼引啸聚，人族逼退。
蛮族的势力以大秦王朝中的蛮绝地为最，这里乃是蛮祖自封之地，万蛮来拜，从来无人敢轻践。
但现在，却有人族如此强势，踏足绝地，要战蛮尊。
“人族！”
蛮古望着悬在天空中的观世镜，脸色一变。蛮祖在玄洲蛮族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古之帝者之与人族。现在江尘如此强势踏足，要横扫绝地，这一幕传播出去，对玄洲所有的蛮人来说都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江尘话落，血肉间迸发出霸道的力量，推动他的身躯如炮弹般轰出。
蛮古呼吸一滞，江尘的攻势狂野无比，但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的威压，让它恍然生出面对九天神明的错觉，心中的斗志竟被消磨去了几分，想要匍匐膜拜。
“突破生命层次的存在，这……”
古之大世，万类争锋，不过是要竞得一份自由。无数强大的生灵不甘被既定的命运左右，欲挣脱命轮轨迹，有绝代天骄因此创出逆天之法。或涅槃重生，或斩杀时空祭炼自身活出第二世，以此晋入超脱的层次，成为高阶的生命，近乎不朽。
现在的江尘，还未真正走出那一步，顶多算是站在了门槛上。但要知道，他修行不过短短数月，就能走到这一步。其中固然有修习帝法的缘故，踩在了巨人肩膀上。但若无过人的修行天分和强大的心志，即使坐拥八帝传承，也未必能创出易经这般绝伦的法。
蛮古心如死灰，它抬首，望向观世镜，目光洞彻，好像望穿了镜面，看到了驰行于玄洲各处的蛮人。
这一族欺压人族的时代，似乎要终结了。
它没有再多说什么，人族与蛮族世代结下了化不开的血仇，它身死之后，等待蛮绝地的，只能是覆灭。
而覆巢之下，又焉有完卵？
黄金色的光芒，从江尘身上的毛孔中窜出，细密如钢针。以蛮古如此坚硬的体魄，被那金光一通照射，竟也生出无法忍受的生疼。
“吼”
蛮古低咆，澎湃的血气抽离出来，凝成一具血色铠甲，包裹住它的身躯。一股不亚于中期武尊的霸烈气势，从它的蛮躯升腾而起，引得虚空一阵抖动。
然而江尘却洞察出，蛮古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定，外强中干，好像是之前经历过一场颇为艰难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江尘不知道的是，蛮古已经将大半的修为化入了两根牛角中，剥离出去。否则，以它蛮尊中期的实力，虽然无法斩杀江尘，想要逃离的话，这片天地间罕有人能拦住它。
蛮古体内涌出滔天的血光，火山喷发一般逆冲苍穹，江尘轰来的身躯撞了进去，犹如撞进了一片无边的血海，被包裹了进去。
血浪翻腾，俄而冲上天穹，忽又卷入深底。江尘飘摇其中，金光成茧，护住他的身躯。任那浪息狂涌，却无法伤及他半分。
“噼里啪啦”
望见这一幕，蛮古脸上蓦地涌现出一抹决绝。下一瞬，刺耳的爆响自它蛮躯内传动出来，一团性命交修的本元精血，灼烧起来，转眼烧穿了蛮古的胸腔，落入血海中。
“轰”
猩红的血光变得粘稠，被点燃，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点燃吾血，以祭吾神！”
蛮古脸色苍白，它先自斩双角，现在又点燃精血，已然伤了根基。与此同时，它口中响起晦涩的经咒声，引动冥冥间一股古老的气息生出，在血光的燃烧中逐渐壮大。
那气息苍凉、豪迈、渺远无比，沾染着时光的沉甸重量，像是横跨了无尽时空，自不可知的远古降临到这一世。
“不好，它要以身为祭，召唤蛮神！”
远处，秦嬴政发出低呼。他在皇室收藏的一些古籍中看到过记载，蛮族在远古时诞生过极端可怕的存在，被称之为蛮神。曾与九天之上的至尊争权，最终被斩去了头颅，却仍能持着强大的器征战不死。
不过最终蛮神还是被至尊御下的神庭战死，蛮身被毁，消散于天地间。斗志却无法被磨灭，永恒留存。后世的蛮人若壮怀激烈，敢以身相祭，便有机会勾动出蛮神斗志，施展出类似于人族神之眷顾者的能力。
大风起兮，风中有血腥味弥漫，凌厉呼啸，有如刀斧。淡淡的灰气自冥冥中涌现，结成一道模糊地身，显化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