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道永昌
青火成莲，恐怖的温度让虚空都无法承受，发出不安的抖动。
人皇剑激鸣，是心中有不平。
它为帝器，曾跟随天工大帝征伐九天，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十七道剑意，每一道都迥然不同，自剑身中分离出来，撕扯虚空，搅碎一切，在人皇剑的推动下斩向青莲。
“算了，别打了。”
人皇剑和造化烘炉都是不世重宝，江尘不能看着任何一个有闪失。所以，尽管知道它们打不起来，人皇剑终究要被镇压，但还是要站出来劝阻一番。
九鼎祭出，三股无上的人道气意涌动，挡在了青莲和剑意中间。
“傻剑，等你恢复巅峰再与你一战，免得说我欺负你！”
造化烘炉说着，收起青火，另一边，人皇剑也是见好就收，它本就不是造化烘炉的对手，见有台阶下，自然收敛起了剑意。
“这才对嘛，好了，这里已经快要毁灭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外面那个吧。”
江尘所说的“外面那个”，指的自然是道孽。
道孽非天地所生，以大道规则为食，若是成长起来，连大帝都不一定能制服，可怕无比。
幸好，这一族被只逢大世才能应运而生，而且为天道所忌，每一次都是刚出世不久便被万道镇杀。
这一次长生大帝洞算天机，提前一步布下万古局，要收道孽为己用，塑为器灵，将造化烘炉铸造成无暇道器，镇压人道气运。
器之一道，古来有之，人族第一代大帝起源大帝就曾铸帝器“诛仙剑”，乃是一柄绝代杀剑，曾斩尽万族天骄。只不过到了天工大帝那一世，器道才被真正归束整理，成为一条可证绝巅的无上道。
按照天工大帝的划分，凡夫俗子所执之器，统一划分为兵器。修者所执之器，则为元器。
元器根据炼制材料和手法的不同，可分为九阶二十七品。其中一到三阶为元器，四到六阶为灵器，七到九阶为神器。而在九阶之上，便是触摸到立道的层次，那般无上的器，一尊就是一重大道，被称之为：道器。
人族古来八大帝，大多铸有成道之器，沾染其人道，堪与大道争锋，乃是巅峰的神器。
不过那些帝器桎梏于他们己身的道，无法再行突破，终究只能止步九阶。
造化烘炉则不同，江尘本以为它是长生大帝的立道之器，但他舍弃了逆生丹和天工开物的法之后，跳出两位大帝的眼界，却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根据江尘推测，长生大帝开辟丹道，有造化之火相助，很有可能是走上了以身化道这条路，将他自身炼成了古往今来唯一的一枚十阶道丹。
而造化烘炉则是他横渡时空后，携手天工大帝打造出来的道器粗胚。等待这一世道孽出世，收为器灵，将造化烘炉打造成堪比帝级的道器，于大世镇压人道气运。
现在造化烘炉得长生大帝元灵相助，炼化万道规则片段开辟的炉中世界，实则是一道贯古绝今的封印。
只要道孽被其中的规则所吸引，进入其中，便会成为炉中世界唯一的灵，沾染万道因果。想要挣脱的话，唯有与万道同归于尽。
这道封印堪称歹毒，但为了人族，长生大帝必须做一回恶人。
“不错，这的确是主人的布局，哎……”
造化烘炉自身蕴出意志，并非器灵，能够洞察江尘的心思。它发出一声慨叹，若非是为了人族，以长生大帝天纵神武的品性，岂会动用这般龃龉的手段。
“走吧。”
收起感慨，江尘运转元力，崩碎虚空，冲天而起。
乱绝地规则散尽，这片空间便没有了半点神异，让江尘离去。
为了不致引起道孽的疑心，人皇剑投入造化烘炉中，二者没入江尘丹田。
乱绝地上空，一团凄惨黑雾如迷云，盖住大日的光芒，让这天地间一片愁云惨淡。
江尘踏筋斗云而上，刚冲出山谷，便感觉到这天地有股浩大的意志压来，要粉碎他的肉身。
他的虚神是无比强大的意志，从某种角度而言，与天地之灵并无差别。现在天地意志察觉，将他当成入侵者，要镇压其身。
江尘无惧，昔日修行逆生丹之时，这片天地就曾降下劫道，要抹去他的存在。现在他的法已立，脚踏人道之途，日后与与万道必有一场大争锋。天地若不仁，他不介意反出天去。
但江尘正要鼓动元力，抵抗天地的镇压，一声厉吼从高天之上传来：“滚！不然我吞了你！一个低等位面的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道孽的声音透发着淬厉的气魄，逼人心胆。九天之上十万里青空流云崩碎，露出湛蓝的天幕。
压在江尘身上的天地意志崩溃开来，天地意志说来骇人，但终究是欺软怕硬。
下一瞬，道孽横移而来，漂浮在江尘身前。两道深邃的光仿佛从幽冥处探出，那是道孽的目光，落在江尘身上。
“没想到，你倒是得了不小的造化，连人王身都快要炼出来了。”
道孽开口，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其惊叹。
“人王身？”
江尘模糊地能感应出这个词的不凡，想知道有何典故。
“很古老的一种体魄了，堪称万族至强。祭炼圆满后，会生出一道人王领域，即使神明踏足，也要匍匐颤抖。”
道孽三言两语，将它所知讲述出来，在江尘心中掀起波澜。
他以易经的法修行，塑造的体魄强大无比，血肉都有压迫的气息，的确有人王之姿。
道孽的那双目光洞穿一切，将江尘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连带造化烘炉中的一切都无法逃过它的探查。
不过长生大帝的手段明显更高一筹，道孽只看到了炉中世界有万道规则，却没有看出那万道规则乃是一座冠绝古今的封印。
“这一次看在你帮我弄到万道碎片的份上，那些干支规则就当是送予你了。”
话落，那团黑雾中暴起一股强绝的吸力，直接探入江尘丹田，冲向造化烘炉中万道规则所构筑的小世界。
“咦”
吸力无匹，但出乎道孽意料的是，炉中世界的规则竟没有一道被牵扯出来，反而纹丝不动，像是在对它进行无情的嘲弄。
“待我吞噬这万道，就把你这个破炉子给砸了。”
道孽跳脚咒骂，它的强大毋庸置疑，但造化烘炉毕竟是超越九阶的无上器，它现在还无法毁灭掉。
受道孽影响，这方天地骤然变得晦暗，风雷乍起。这让江尘心中生出惊骇，只是情绪就能够改变天象，这道孽到底有多强。
也唯有人族大帝，敢隔时空布局，谋算于道孽了。
“轰”
一道惊雷炸响开来，雷光通彻天地，引得下方连绵的山脉中群兽发出惊惶的震吼。
“滚！”
道孽目光横扫下方，扫过之处，高山推平，蛮兽粉碎，根本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
数百里山野，转眼成为废土，血肉横陈。
收回目光，道孽毫不犹豫，黑雾凝成一线黑丝，穿透虚空而过。下一瞬，便已经在炉中世界化出形来。
“哈哈哈，太好了，竟然不是规则碎片，而是规则片段。人族大帝，手段果然不凡！”
张狂的笑声，在炉中世界肆无忌惮地响起，黑雾铺天盖地，笼罩住整座世界，开始吞噬那些规则。
这个过程中，江尘始终紧守心神，不作他想，免得被道孽看出端倪。
“咦，不对，这些规则……啊，卑微的人族，竟然设局害我！”
炉中，正在吞噬规则的道孽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发出愤怒的咆哮。
它想要排出吞噬的规则，却发现那些规则片段疯了一样涌入黑雾中，并在飞速地与它融合。
繁奥的大道符文烙印进道孽的体内，让它的气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着。但在道孽眼中，那些符文彼此勾连，万道纠缠成一条巨大的锁链。烙印入体的符文越多，那条锁链将它捆绑得就越紧。
“好一个人帝，隔万古布局。待我解脱，必与你清算！”
道孽的目光贯穿了炉中世界，望断时空，看到了长生大帝留在过去的痕迹，推算出了因果。
它知道自己很难挣脱出去，长生大帝截取的万道规则皆是完整的片段，拥有演化成为法则的潜力。被这万道困锁，除非它能成长到大成之境，否则根本无法摆脱。
但它仍没有放弃抗争，还在剧烈挣扎着。
“轰轰轰”
黑雾涌动，打在炉壁上，发出震天巨响。造化烘炉被带着抖动起来，搅弄风云，随时可能撞破江尘的丹田。
江尘不可能袖手旁观，泥丸宫中，虚神不顾破灭之虞，自智慧树下站起。一步迈起，落下时便出现在了丹田中。
“九鼎”
他唤来九口鼎器，镇压在造化烘炉上方，而后虚神盘坐于九鼎上方，开始诵经。
为防被道孽所察，长生大帝于乱绝地中设下封印，隔绝一切气息，是以之前江尘无法催动神之眷顾者的能力。
现在身处大世界，他以虚神沟通天地间的神明意志，感应到了这天地间有无数不朽的英灵飘荡。
“恳请诸位助我降服道孽，人道永昌！”
虚神发出浩大的意志，向天地间的英灵传递过去。
那些英灵都只是残破的意志，因一道执念不灭，长存天地间。它们没有神智，目光一片混沌蒙昧，但在闻听“人道”二字后，那一双双眼睛中却徒然焕发出强盛的光芒。
“人道……”
一道模糊地意念荡开，如同在平静地水面中投入了一枚石子般，那些英灵皆生出波动，震荡虚空。
“吾族不灭，人道永昌！”
无数英灵像是睡狮醒转，发出咆哮。他们身死无数载，连传说都没有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却仍铭记自己的血脉和族。
下一瞬，九天十地间无数意志复苏了过来，他们的身骨早已被亘远的时光磋磨粉碎，和埋身的泥土混不可分。但那种气魄未死，是惨烈的志，前赴后继，要归来为人族做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