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挽救
生命精气，只能由天地衍生而出，具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不朽之力。能够炼化出这种力量，武者的命轮轨迹可以永远不损不消，长生不死。
片刻后，江尘打出的最后一缕生命精气也被吸收，古玉从一个耄耋老者，彻底恢复了青春光彩。
但下一瞬，古玉的身躯像是一只漏气了的气球一般，浓郁的生命精气从她周身三万六千毛孔中狂泻出去。
不过眨眼功夫，古玉又恢复了之前的老态，而且气息相较之前又萎靡了几分。
江尘只觉心中怒不可遏，涌起一腔无法压制的愤怒。发生在古玉身上的情况，让他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古玉是为了救他才去点燃万民香，泄露天机，被天道意志化去了九滴半心头血，寿元十不存一。
因此，她的命轮轨迹很可能伤到了根基，就算是生命精气，都无法弥补。
“不会的，再来！”
强行压下心头那股不好的感觉，江尘再次打出汹涌的生命精气，很快古玉又恢复了青春模样。
但不等江尘松上一口气，那些生命精气分毫不剩的逸散出来。
“不、不可能！”
江尘红了眼，若是连生命精气都无法救起古玉，那江尘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待老死。
“人雄何苦挂碍于心。”
江尘刚要再次打出精气，古玉开口，让江尘那只被生命精气包裹的手掌顿在了半空中。
人雄何苦挂碍于心？
每一个字，都透发着决裂之意，话音落下，古玉明明就站在身前，江尘却觉得恍然和她隔了亿万里之遥。
他明白，古玉是在用这种方式，斩去他心中自己的影子。
生死当前，古玉并没有想着如何去延续生命，却仍然是在为江尘着想，要让他心无挂碍，免得耽误武道前路。
“我是江尘，不是什么人雄！”
江尘声音嘶哑，他说过，天地之间有三不负，除却生身父母、兄弟朋友外，还有就是结发糟糠。
他和古玉相识没多久，交集很少，但古玉能为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江尘又不是顽石心肠，怎么可能毫无触动。
而且，这世间，有人敬他畏他憎恨他，唯有古玉，说了一句心疼他。
那一句话，有亿万钧沉重的力量，砸开了江尘坚固的心防，生生砸进了他的心坎里。
古往今来，天地十方，能如此的，独独只有古玉一人而已。
这一刻，江尘不再是那个一心庇护万民的人雄，倒更像是一个俗人。无法挽救心爱之人，他心如刀绞，想跟上天撒泼打滚，挣一条芳华好命回来。
看到这样的江尘，古玉哪里还硬得下心肠，浊泪溢出眼眶，顺着干瘪的脸庞滚滚留下。
“玉儿，不要哭，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古妃嫣死时，江尘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后来回到万死山，看到她冰冷的尸体，才终于明白什么叫阴阳相隔，什么叫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下古玉！生离已经足够悲怆了，他不要再经历一次死别！
恍然间，江尘似乎想到了什么。
自从得到长生大帝的传承后，江尘一路走来，血骨铺路。
无论是他的敌人，亦或是朋友，只要是和他走得近一些的，几乎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难祸。
江家差点被灭族、临安城众武者生死不知、传承悠久的黑白学宫一夕覆灭。
而来到大秦王朝之后，强大如蛟龙都沦为器灵，从此永世不得自由，大秦王朝也差点覆灭，问天大帝选定的帝子乾元肉身崩溃，只剩下一道神念……
所有的这些，都像是魔咒一般，以往江尘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现在回头看去，顿时明悟。
他也是帝子，接受大帝传承后，得长生大帝人道气运加身。
但也因此，让他受到天道气运的镇压，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要罹受灾祸。
古妃嫣和古玉，这两个走向他的女子，一个身怀地级元脉，武道天资纵横；
另一个出身天机门，自己更是大燕王朝的长公主。
两人原本都该光明无限，却因为江尘，一个尸骨还未寒，另一个也要赶赴黄泉。
“这就是天命吗？”
江尘抬头，目光中可怕的光吞吐，化作两口寒光涟涟的元力长剑，直冲九霄，斩碎层云。
对于他的愤怒，这片天地没有给出半点回应，这让江尘从心底生出无力的感觉。
他想要反抗，却连对手都找不到。
“江兄弟别这样，大道都不曾圆满，还有遁去的一。师妹为吉人，上天不会那么轻易将她收走的。”
乾元出声劝慰，古玉是他的师妹，发生这种事，他也十分难过。
江尘的一颗心冷了下来，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出磅礴的生命精气，并将其化作一枚枚巴掌大的白虎形光印。
伏虎印，有镇压、俯慑之威，修炼到极致境界，能够封锁诸天。
江尘以生命精气打出伏虎印，是为了馈压住古玉的身躯，让她老去的速度停止下来。
他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成功，姑且只能一试。
亿万光印凝聚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磅礴的生命气息鼓鼓荡荡，在江尘神念的催动下渐渐变得内敛，凝实无比。
“吼”
一只光影白虎化出，低吼一声，扑向古玉，融入她体内。
古玉有些惊讶，下意识想要躲开来，出于对江尘的信任，她还是任由那只光影白虎与自己融合。
光影白虎融入体内后，崩碎开来，再次化作一枚枚伏虎印，勾连成片，密密麻麻贴在了古玉体表。
乳白色的光芒，从古玉浑身各处散发出来，让她看上去神圣无比。而后江尘又打出海量的生命精气，注入古玉体内。
古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年轻，而这一次，她恢复容颜后，那些生命精气刚要逸散出去，就被古玉体表的伏虎印给阻挡了下来。
见伏虎印凑效，江尘心底长舒了一口气，但旋即他的神念发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古玉体内，那些生命精气的消耗速度太快了。
江尘估计，按照这种速度消耗下去，他还剩下的那些生命精气，最多也就只能够维持古玉半个多月的状态。
这也就意味着，半个月后，古玉将变回之前的模样，垂垂老矣，随时可能寿元枯竭。
想要让古玉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只能让她在这半个月之内，将神念凝聚出来。然后向乾元一样，寄托在天机盘这一类的秘器之上。
江尘曾经从李璇照那里得来一部帝星诀，可以让武者在武宗初期就能够凝聚出神念。但问题是，古玉的武境目前还停留在泉涌境，半个月的时间想要突破到武尊境，难如登天。
而半个月后，她虽然不至于直接老死，但那种苍老的状态，根本无法让她修炼下去。
除此之外，就只能让江尘不断猎杀妖蛮，剥夺它们的生命能量，炼化生命精气为古玉续命。
就在江尘一筹莫展，陷入困顿之时，乾元像是想到了什么，传音给江尘道：“江兄弟，我有一个方法，不知你可愿尝试？”
江尘闻言，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但转念想到乾元会这么隐蔽的和他说，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当即压下心头的狂喜，以神念回声问道：“什么方法？只要能救回玉儿，我怎么都可以！”
“这个不要你怎么着。江兄弟你身怀神之眷顾者的血脉，而且已经觉醒。和你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有一定几率也获得这种血脉的能力，辅以我天机门的秘法，可以借助神灵意志蒙蔽天机，将玉儿的命轮轨迹彻底修复。”
乾元提供的方法，让江尘有些发窘。但旋即他正视己心，答应道：“行，这件事没问题。”
“你是没问题，主要是我师妹那边，可能需要做点工作。”
江尘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大老爷们，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白白赚了大便宜，能有什么问题。
反而是古玉，贵为一国长公主，又被天机门忝列门徒之列，可谓是天之骄女。她虽然倾心江尘，却未必愿意这么快行男女之事。
武者心无挂碍，很少在乎世俗礼法。也正因此，他们对自己的内心极为遵从。若是行事背离他们的武道之心，会让他们的武境停滞不前。
古玉是乾元的师妹，同出天机门，这个方法她肯定也知晓。
之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江尘想来可能是她面皮太薄，不好意思提这种事，但也说不定是她的武道之心不容许她如此行事。
前者还好解决，但若是后者，那么此法就有些行不通了。
“不管如何，我试试吧。”
对乾元传音完毕，江尘走向古玉，拉着她走到了一边，和她说起乾元提出的办法。
秦嬴政和三大学宫宫主皆是有些好奇，都这个时候了，江尘还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古玉说？
四人加起来都快有四百岁了，此时都是猫着耳朵，专注地倾听着。
不过江尘对他们早有防备，造化元力打出，化作一道光幕，将他和古玉的身影遮挡了进去。
片刻后，光幕撤去，江尘和满天通红的古玉携手走了过来。
“我要解决一些私事，先行离去一步，明日再过来。”
江尘说完，一把抓起乾元寄身的天机盘，而后催动出筋斗云，冲天而起。
秦嬴政四人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尘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久久无语。
大秦王朝西都郡，两道身影脚踩祥瑞云气，从天际电射而来。
一路飞到之前古玉燃万民香为江尘祈命的地方，江尘才按下云头，飘落下来。
祠堂外，那口大鼎中，整整一万根燃香留下的香屑还堆积着。江尘扶着古玉，走到鼎前。两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有火热的光流转。
“玉儿，我不能就这样要了你，不如先在此地拜天地如何？”
江尘说着，将天机盘放在鼎沿上，乾元的神念飘出，望着江尘，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