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开神墟阁
乾元身前，那虚空化作明镜般的水面。他的双手探了进去，荡起层层涟漪。
众人的目光落在水中，注视着乾元的双手，一副封闭的图卷出现在虚空之后，映入众人的视野。
“问天图！”
神机老人惊呼，喊出那图卷的名字。
惊声四起，在场的众人皆是三大学宫的高层人物，知道许多秘辛，自然知道那问天图是何物。
人族第三代大帝：问天大帝，执掌因果规则，精通卜算之术，著有“问天图”，藏于万界的空间夹层中，乃史上第一卜算圣物。
现在乾元能够显化出问天图来，其身份也就无可置疑了。
那图卷只在明镜虚空中闪过一瞬，但那无上的大帝气意却是无法伪造的，一时间众人望向江尘的目光不由缓和了许多。
将上古神族判为天魔外道的，便是著下问天图的人族大帝：问天大帝。
乾元既然出身天机门，若是与魔道勾结，便会受到道果反噬，身死道消。
有他作证，足以证明江尘和神墟阁中的魔没有关联。
赢亥还有些不死心，他并未经历过人族大帝的时代，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古籍的只言片语。而且他得气运加身，乃是天命所归，即使大帝传承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就算你和魔族没有关系，但你能触动这里的劫伐规则，肯定也是修炼了邪功妖法，为上苍所不容，还是伏诛吧。”
赢亥话音未落，赶山鞭再次挥动，磅礴的元力注入灵器，打出凝实的山岳虚影。
百家学宫的强者之前被吕玮以人族大势击伤，还没有恢复过来。赢亥突然发难，一时间竟无人能够出手阻拦。
“阿房学宫如此欺人，有些过了吧。”
夫子望着吕玮，语气质问道。同时一挥衣袖，一口青色的长剑发出激鸣，穿金裂石，斩向那重重山岳。
“轰隆”
剑气靡靡，轻易将那些山岳虚影粉碎，而后飞回夫子的袖中。
“小辈之间的争斗，也值得仲尼兄动用浩然剑？”
吕玮表情阴郁道，他的目光望着孔仲尼的长袖，眼底隐晦的闪过一抹忌惮。
那青色长剑，名为浩然剑，乃是百家学宫历代宫主采百家教化之功炼就，以儒家的一点浩然正气为剑灵。
蕴养至今，已经晋升为五阶灵器，大秦王朝中能与之比肩的灵器只有两件。
其一是历代国主才能执掌的六合玺。
其二则是在兵道学宫中，乃是兵道学宫第一代宫主所佩之器，名为人屠。
曾饮遍数十万妖蛮的鲜血，一旦出世，血气惊天，非兵道大成者不能驾驭。
凭此一柄浩然剑，百家学宫就足以屹立千百年。而且，那浩然剑如今还在成长，吸纳百家的教化之力，很有可能成为继六合玺之后的第二件六阶灵器。
届时，两件六阶灵器镇压，大秦王朝晋升为黄金王朝，将毫无悬念。
也正因此，虽然百家学宫中有许多理念与王朝的统治相悖，但历代国主仍听之任之。由此也导致阿房学宫处处针对百家学宫，唯恐有朝一日浩然剑成功晋阶，阿房学宫会被打压，沦落至一蹶不振。
“他是我百家学宫的弟子，我不管是不是小辈之间的争斗，在我面前动我学宫弟子，万万不行。”
夫子一席话说得不带丝毫烟火气，但所有人都能从他那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决然的意志。
吕玮闻言一滞，他从来没有见过孔仲尼如此强势的一面，心中疑窦丛生。
不过，夫子有浩然剑在，当今国主不出，谁能盖压夫子？
想到这里，吕玮也不敢太过紧逼。他之前是站在大义的一方，借来苍生大势。然而现在乾元证明江尘和魔族没有关系，他若是再欺骗本心，自身反倒是先要受到反噬。
“走！”
想了想，吕玮还是决定先且离开。神墟阁一行，阿房学宫弟子死伤惨重，这是当前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必须赶紧处理。
阿房学宫的一行人，在吕玮的带领下离开了神墟阁，而后兵道学宫的众人也陆陆续续从门户中离开。
待两大学宫人身影消失，夫子看了看江尘和乾元，对百家学宫的众人道：“你们先走，我有些话要和他们说。”
百家学宫的武者闻言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出了神墟阁。
待众人离去，夫子身躯猛地一颤，七窍皆是溢出殷红的鲜血。
“前辈！”
江尘惊呼一声，神念之躯慌忙飘了过去。
夫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双目紧闭，青色的元力从他的丹田中氤氲而出，笼罩住夫子枯瘦的身躯。
过了许久，那些元力才缓缓散去，夫子的气息也恢复了平缓。
睁开双眼，夫子先是望着乾元，大袖一挥，一具散发着腐朽死气的身躯飞到了乾元面前。
“你先将神念与肉身融合吧，离体太久，对你的修为会造成影响的。”
乾元闻言，点了点头，神念之躯化作一条气流，从那具身躯的天灵钻进头颅。
淡淡的生机焕发出来，夫子见状收回了目光，向江尘的神念之躯望来。
“你心中应该有许多疑问，都说出来吧。”
夫子表情和缓，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江尘微微思忖，问道：“前辈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的身上，承载着一份希望。”
夫子语气晦涩，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让江尘心中荡起迷云。
“希望？”
低声呢喃一句，一时间江尘只觉心中有千头万绪想要探寻，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算了，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去发现的好，因为，最终的答案，只会在你的选择了。”
夫子又说了一句，而后袖袍一挥，浩然剑飞出，青色的剑影弥漫虚空，堂皇剑气滚滚荡荡，却又没有一般剑气的锋锐杀气。
似乎是看出了江尘的疑惑，夫子解释道：“此剑乃是圣贤之剑，乃是人道之剑，仅次于天地三剑中的天子之剑。以教化为背，以仁德为锋，可正心诚意，亦能斩灭邪佞之念。”
夫子话落，浩然剑破空而来，悬浮在江尘的头顶。堂皇、浩大的气息流转而下，凝作一道指节长的青色剑影，落入江尘的神念之躯。
剑影入体，江尘顿觉神念之躯中，一道隐晦的意识受到了触动，发出微不可查的波动。
“你心有魔债，在这里还好，一旦出去，很有可能会勾动那被封印的魔躯。这道剑印可以帮助你净化心神，不过它也只能起到辅佐之功。真正要靠的，还是你自己的心智。”
夫子说完，收回浩然剑，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江尘明白了过来，夫子明显是知道他的神念之躯中那魔念未除，所以之前才会被吕玮携大势所伤，因为他在欺骗自己的道心，受到了反噬。
想到了这里，江尘对着夫子身影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拜。
“走吧。”
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江尘连忙转过头，看到乾元浑身焦黑，皮肤干皱无比，整个人散发出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江尘心中一惊，但旋即反应了过来。
之前江尘被劫伐之道毁灭了肉身，轰碎了神念。乾元为了寻到他的神念碎片，一定是借助了秘法，寿元透支，导致苍老如斯。
“不碍事的，出去休养一些时日就没事了。”
乾元开口解释道，但江尘哪里会被他的话蒙蔽。
寿数为天定，这是诸天万道中最强大的几种天道糅合的产物。那些天道演化出生、老、病、死、成、住、坏、空八种法则，刻画出生灵从诞生到死亡的命轮轨迹。每一个生灵的轨迹长度都是相同的，只不过受一些外道影响，它们的寿数会有所不同。
譬如人族的武者，修行武道，强壮气血，就可以延年益寿，增长寿元；而那些俗世的武者，长年厮杀不休，命轮轨迹中的生、成等规则被磨损，寿数往往连普通人都不如。
乾元虽然也是武道修者，但在没有修炼到高深的境界之前，他的寿元不可能被延长太多。这一次他透支了大量的寿元，若是不能尽快获得武境上的突破，很有可能导致陨落。
江尘传承丹经，倒是能够炼制一些能够续命的丹药。但那些丹药都只能够转化成为生命精气，吊住性命，并不能真正弥补命轮轨迹中规则的磨损。一般的凡人吞服或许有奇效，但对于乾元而言，却不会有任何效果。
而那些能够修复命轮轨迹的丹药，最低也都是神丹的层次，远不是现在的江尘能够炼制得出来。
这就好比武者受到神伤一样，一般的丹药只能治愈肉身的伤势，对于神念的伤无能为力。
“先出去吧。”
江尘语气有些低沉，乾元是为了他才变成这个样子，让他心头沉重。
刚一步跨出神墟阁的门户，江尘的神念之躯猛地一颤，青色的剑印爆发出淬厉的剑光，斩向江尘神念之躯深处的某个区域。
与此同时，七绝山脉中某个方位，一道邪戾至极的恐怖气意冲天而起。
“那里……”
江尘抬头望去，分辨出那个方向，七绝山脉中杀绝地的方位。
一抹灵光在脑海中闪过，江尘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晦涩道：“魔躯……”
之前在妖绝地中，猴子出世时，蛟龙曾说过，九尾战神当初是为了镇压域外天魔，才自斩了九道身外身。而那域外天魔被镇压的地方，便是在杀绝地。
那是这世间唯一的一具魔躯，被镇压了数千年。如今江尘神念之躯带着神墟阁中的魔念出世，那魔躯也受到了感应，开始冲击封印。
夫子的身影飘然而来，打出一道元力卷起江尘和乾元，声音严肃道：“先离开这里，不然那魔躯被魔念牵引，很有可能暴动出来。”
但夫子话还未说完，杀绝地上空，无边的黑色魔云开始汇聚。猴子留下的那根铁棍被魔云笼罩，金色光芒渐渐变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