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闯天梯
天地有灵，呼吸吐纳，形成元气，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这是气；
肉身血精，性命相交，诞生出气血、力量，打熬磋磨后，能够强健筋肉骨骼，这是精；
魂之所在，意识所系，无相无形，主掌心念之力，这是神。
武者修行，引纳天地元气入体，化作元力，此为养气；元力与自身性命交休，壮大肉身，此为养精。最后神念凝聚，交感天地四极，此为养神。
精、气、神壮大，可御使乾坤之力，登临绝巅后，抬掌可化星辰，威压万古。
江尘得造化经修元，逆生丹塑体，众生志凝聚神念。精、气、神三者皆得到洗练，纵使斩去天之眷顾者的身份，他依然有跨阶战斗的资本！
人之精神，藏于一处窍穴中，名为“泥丸宫”，也称性宫、玄关。元力与血精不可达，因为此处乃藏神之所，人的本命精神便是藏于其中。
而此时，江尘的泥丸宫中。
这里原本是一片迷蒙世界，混沌未开，只有无数散碎的精神片段漂浮在虚无中。
有些片段是一些记忆，有些则是无意识的想法，缥缈不定，难以捉摸。
“啪”
一段精神片段破碎开来，那是江尘的某个念头断了。失去了心念的支撑，破灭开来。
“轰隆”
突然，混沌世界中，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响起。一股玄奥无比的气息从混沌深处涌现。
那是造化的力量，混沌未开，渺渺茫茫，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够定基混沌，为日后演化秩序打下基础。
那力量像是一只遮天大手，将散落在各处的精神片段强行汇聚在一起。
宛若混沌初开，一抹璀璨到极致的光华从那汇聚的精神片段上爆发出来。待光芒散尽，一道人形身影虚影出现在这混沌世界。
那虚影面庞模糊，但依稀能辨得出五官的轮廓，和江尘的面容一般无二。
泥丸宫，无尽世界，虚影江尘甫一出现，便有地风水火的气息从虚无深处浩荡涌现。但终究是心念之力不足，无法将那开天四相真正演化出来。
“堪比武宗八重，也算不错了。”
外界，江尘喃喃出声。
神念，只有武境达到武宗后期才能凝聚，而且很难提升。江尘不但在泉涌境就将神念凝聚了出来，更是将让其突破一重，修炼到堪比羽化境武宗八重的层次。
乱无命惊疑不定，他能感受到江尘并未动用元力，但却有一种磅礴的气息在他身上流转。这种气息，他只在一些修为达到武宗后期的强者身上感受到过。
“还要再打吗？”
江尘望向乱无命，神色平和，战意全无，但给人的气息却更加可怕。
此时的江尘，如同一口藏锋的宝剑，虽寒芒内敛，但却无人敢小觑。
“哼，泉涌境的废物而已，懒得跟你动手！”
乱无命强行找了个借口，然后竟然转身离去。
看到这一幕，黑白学宫那些围观的弟子都有些错愕，那乱无命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
栾二从江尘身后露出头，正要狐假虎威一番，但看到江尘已经和古妃嫣四目对上，便识趣地走到了一边。
“江尘哥哥。”
“嫣儿。”
两人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万语千言，皆付不言中。
“江大哥，我们该进去了。”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脸敌意的牧云寒看着古妃嫣，朝两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
古妃嫣将牧云寒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丝黯然在她脸上闪过。
江尘心道不妙，正要解释，那边栾二已经开始火上浇油：“这位也是嫂子，牧云嫂子。”
说完，栾二一溜烟跑开，留下脸色铁青的江尘面对二女。
栾二的声音不止落在了古妃嫣耳中，周围那些学宫弟子也听得一清二楚。
牧云寒出身不凡，虽然姿色比不上古妃嫣，但她身上却有一种堪比男儿郎的飒爽风采。站在古妃嫣面前，毫不逊色。
“又一个！”
“这不是临安城的寒儿公主吗？听说刚被一位长老收为弟子。”
“还没进山门呢，就被那小子拐走了，可恨啊！”
学宫弟子议论纷纷，一双双可怕的目光落在江尘身上。饶是江尘武道之心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但仍然从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先入宗再说吧。”
众目睽睽之下，古妃嫣不想多说，转身就要进山门。
江尘求之不得，正要跟上，突然那韩长老站了出来。
“慢着！谁允许你进山门了！”
瘦削的身影挡在山门口，炼化了黑白太极图后，韩长老的气息隐隐又凝实了几分。
江尘皱眉，那黑白太极图沾染了造化烘炉的气息，等同于得了一场造化。但那韩长老不思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针对他。
“韩长老这是什么意思？秦冥是我师父招来的弟子，难道不能进学宫？”
古妃嫣面露不悦，韩长老挡住江尘，也等于是不给她面子。
“我不管他是谁招来的弟子。还没有进入学宫，就敢对同门动手，这样的狂徒，决计不能进学宫。”
韩长老一脸正气，武宗四重的强大气势爆发开来，让古妃嫣脸色一阵发白。
就在古妃嫣支撑不住，娇躯倒退，一道身影从她身旁越过，挡在了她身前。
磅礴的气势威压被那道身影挡住，古妃嫣回过神来，看着江尘的背影，美目中泛起涟漪。
“身为黑白学宫的长老，蛮横武断，黑白不分，真是给黑白学宫丢尽了人。”
江尘声音朗朗，直言斥责韩学道。凝聚神念后，他的精神无比强大，即使武宗八重也无法用气势将他压垮。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今天你能登上天梯，走到学宫道场，我韩某人亲自开门迎你！”
韩长老怒不可歇，指着学宫山门不远处的一条石阶说道。
“江尘哥哥，不要答应他。”
古妃嫣在江尘身后小声提醒道，那天梯凝聚前人心力，极为难走，就连她都只能走五分之一，不过两千多阶，而那道场却在三千多阶的高度。
黑白学宫的天梯，与万死学宫的枉死城齐名，都是武修眼中难以逾越的天堑。
相传，古时黑白山上并无武修，只有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山巅之上。
山上物资困乏，生活多有不便，于是那村中便有四名青年执器开道，想要凿出一条通往山下的山路。
这一凿，便是二十年，那四人从青年长成了壮年，但山路却只开凿了十分之一不到。
于是，他们的后代站了出来，从父辈手中接过工具，继续未完成的壮举。
岁月更迭，人力胜天，百年过去，历经五代人，一条山道终于被开凿出来。
据传，山道落成之后，上天曾降下一面石碑，上刻“天梯”二字。随后风雨大作，山巅的那个村庄一夕之间竟然消失了去。
后来，黑白学宫的第一代宫主来到此地，听说了这个故事，便在此山开创了黑白学宫。
天梯万阶，黑白学宫立宗以来，从未有人能够走完这条天阶，传说就连黑白学宫的第一代宫主都只走了三千多阶。后来不得不另开一重山门，供弟子上下山。
大致了解了天梯的不凡，江尘眼中战意高昂，望着那天梯，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闯上一闯。”
江尘说完，迈步向那石阶走去。
石阶以青条石铺就，宽有一米，绵延直上，贴着青灰的山体，像是大山的一道疤痕。
很难想象，当年那些人是怎么以粗陋的工具，开凿出这条山道的？
江尘抬脚，踏上第一阶。
一股无形的重量落在江尘肩头，那好像是一块土石的重量，对江尘而言与鸿毛无异。
又上一阶，那重量徒然翻倍。
那是前人担负过的重量，历经百年风雨，被化入了每一块青石中。
如今后来人想要攀登，必须要扛起那股重量。
抬头望去，万阶天梯直入云雾中。
江尘隐隐明白了什么，放开胸怀，步伐扎实，向着上方攀登而去。
走到一百阶，江尘双肩的力量已经足有千斤。不过他肉身强大，不调用元力也能支撑。
学宫中，江尘攀登天梯的消息传播开来。
“什么？有人要登天梯？”
“道场那里有两千九百多阶了吧？学宫中除了蒙长老，好像只有宗主登临过一次吧？”
“是啊，那江尘才泉涌境的修为，能不能登临两千阶都不一定呢！”
越来越多的学宫弟子涌出山门，前来观看。
江尘的身影越攀越高，渐渐渺小如豆，不过那些弟子都有修为在身，元力灌注双眼，让他们能清楚看到江尘的位置。
“一千阶了，肉身境最多只能到这里，没人能打破。”
人群中有人报出了江尘的位置。
而此时，江尘身上，足足一万斤的力量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原来如此，每千阶对应一个大境界。”
江尘看出这天梯的玄奥所在，脚下的青石融入了前人的心力、意志，能够勾动虚无中的规则，将对应境界的力量打入天梯中。后人想要攀登，就必须撑过那股重量的考验
“倒是一个磨炼丹身的好地方。”
身处天梯之上，江尘的肉身无时无刻不在被那重量挤压。若是能攀登到足够的高度，那股力量足以压垮他的肉身，倒是一个破而后立的好方法。
越过一千阶后，江尘每迈出一步身上增加的重量，足足是攀登一千阶的十倍。
前一千阶，每一阶只增加十斤的力量。但现在，每跨过一阶便要增加百斤重量。
百阶后，江尘身上的重量已经增加到了两万斤。此时不只是他的双肩，他全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股力量，无处不在，挤压着江尘的血肉之躯，让他几乎想要运转元力抵抗。
“不行，现在还不能动用元力。”
江尘低语，他才走出一千多阶，距离目标还有三分之二的距离。现在就动用元力，一旦元力不继，等待他的，便只有黯然离去。
天梯上，江尘咬紧牙关，扛着两万多斤的无形重量，继续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