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警察叔叔什么时候把我带走
后会,无期。
颜一一犹如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缓慢转身,迈着灌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看到破裂的门板上面流淌而下的鲜血,她呆愣着,不知所措。
而这时,被颜母故意找借口请去外面的颜姥姥突然回来了。
“一一,出什么事了?”颜姥姥看到外孙女的失魂落魄,一阵惊讶过后,急忙扶着颜一一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询问。
颜一一只是摇头,而后对着姥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喑哑着喉咙开口,“姥姥,陆自横……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姥姥,我出去走走。”颜一一拂开老人的手,艰难的迈着小步,摇晃着瘦弱的身子,慢慢的踱步。
还未到大门处,颜母也回家了,她看了女儿一眼,便知道具体情况了,走近女儿,她只是压低声音开解道,“就当成一场梦吧,梦醒了,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也别怪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颜一一点点头,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就连母亲说话,她也丝毫没有将视线转移到颜母身上。
颜母无奈的叹息,她明白,这个心结,需要一一自己打开。
否则,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是枉然。
颜母眸光深邃复杂的扫过颜一一全身,终究是狠心抬步回到房间。
颜一一独自一个人走出去。
她没有走远,只是坐在离大门有三米远的沙堆上。
今天似乎很应景,象征团圆的月亮没有出现,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觉。
这样的情况让人想要窒息。
颜一一拍着胸口,一直感觉呼吸困难。
心口窝,痛的要命。
她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不由自主的就哭了。
她不想哭,事到如今,哭能有什么办法,可是啊,那么多的事情都不受她的思维影响,就连哭这件事,颜一一都控制不住了。
过了许久,颜一一突然身上一重,她抬头看了看,颜姥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后,就在她的身旁坐下来。
颜一一使劲蹭一下鼻子,将痛哭出声的欲念憋住,她水汪汪的红肿眼睛模糊不清的看着黑暗中的姥姥,问道,“姥姥,警察叔叔什么时候会来把我带走?”
颜姥姥一怔,随即想到一一小时候因为哭着要衣服还是东西的时候,颜母曾经对她说过,“你要是再哭,警察叔叔就会把你带走。”
你要是再哭,警察叔叔就会把你带走……
姥姥的宝贝啊,一一啊,别哭了,警察叔叔……不会来了。
颜姥姥嘴角翕动,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怜惜的表情,她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陪着外孙女坐着,一直坐到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她们都没有看到,黑暗中的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将她们的对话尽收耳里。
……
……
姜媛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硬邦邦的床硌的她难以入眠。
在她第无数次翻身后,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伸长胳膊勾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开心的坐起身,笑容可掬的按下接听键。
“自横,那么晚了,有事?”
“你在哪?”
姜媛心里思量半晌,才试探开口,“还能在哪?妈在家里啊,你有什么事吗?对了,你最近又跑到哪儿去了?听他们说,你好久没去警局了?”
陆自横语气不善的嗯一声,然后说到,“那你在家等我,我稍后就到。”
“别!”姜媛声音猛然提高,拒绝了陆自横,转而觉查出自己过于失态,她急忙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刚才…妈骗你呢,妈不在家,我……”
“开门吧。”陆自横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这个电话,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儿子,和一个母亲的通话。
姜媛狠狠一怔,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她紧紧握住手机,不太自然的回道,“自横,你……你说什么?什么开门?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门外,开门。”陆自横抬起胳膊,敲了敲门。
手机里传来敲门声,而与之同时,房间里也传来敲门声,姜媛吓得差点扔了手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迅速披上外套,穿鞋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还没有挂断电话的陆自横,姜媛心里百转千回,终于汇聚成一句话,“自横,你听妈说。”
“你先听我说。”陆自横径直走进房间,端坐下来,直视着姜媛,“你见过一一了?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你……”姜媛冷哼一声,猛的踢了一下沙发,“混账,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你为了那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的贱.货,连对你母亲最起码得尊重都忘记了?”
“母亲?”陆自横冷笑,“你还知道你是一个母亲,我问你,你做过什么和母亲有关的事情?你亲自照顾过我和亚楠一天?你亲自陪我和亚楠睡过一晚?你没有,你都没有!”
“陪你们?呵,就因为我没有尽到普通母亲的义务,你就这样对我?”姜媛痛心疾首,仿佛眼前陌生的人不是她儿子一般,“如果整天陪你们,生意怎么办?你们所享受的都是我牺牲了陪你们的时间拼命赚来的,你知不知道!”
“牺牲?可真是一个伟大的词啊。”陆自横皮笑肉不笑,继续道,“你拆散亚楠和她的初恋,硬.逼亚楠嫁给一个讨厌她的男人,你何曾想过她的牺牲?你攀交权贵,逼我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你怎么不想一想,是钱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够了!”姜媛疯狂的把茶几上所有的东西拂落在地,噼里啪啦响起来的玻璃碎裂声音,在夜里尤为刺耳。
“可是亚楠现在是秦家少奶奶,多少人艳羡的位置,你没有资格评判我,你是我生的,我是你的母亲,是我给了你生命!”姜媛歇斯底里的大喊,她不允许儿子如此忤逆自己。
况且,还是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旧事重提。”陆自横缓缓的沉静下来,按着发痛的额角,平静的开口,“我只想知道你和一一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逼她?”
姜媛冷冷的扫过陆自横,“说了,又怎么样?逼了,又怎么样?总之她是配不上你的,你早点打消念头吧,未来陆家的少奶奶,绝对不可能是她颜一一。”
陆自横提在喉咙口的心慢慢的回归,这个笨女人,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两人一起去抗呢?
在他离开颜家以后,他失魂落魄真的打算要回去京城,可是走到村口,终究是不舍得,心里告诉自己,只回去再看一眼,就一眼。
没想到回去以后,就听到一一和姥姥的对话,想到之前一一曾经告诉自己的警察叔叔会把她带走这一典故,他便全都明白了。
“一一,不稀罕陆家少奶奶的,但是我陆自横这辈子的太太,只会是颜一一。”陆自横丝毫不退缩盯着姜媛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别逼我。”
“是你一直在逼我。”
“陆家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只要我承认就足够了。”
“你在逼我和你断绝关系。”
“你尽可以试试。”
“你威胁我?你敢威胁我?”
陆自横无奈一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要颜一一。”
姜媛蓦地转身,目光死死盯着摇晃的窗帘,恨恨道,“你做梦。”
“随你怎么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不要去打扰颜家人!”
陆自横说完,再也不想和姜媛待在一个房间,忙不迭的起身就要离开。
出去旅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骑上摩托,淋着雨扬长而去。
回到颜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
他在门口逡巡着,突然听到姥姥着急的喊着一一的名字,他再也管不了,猛砸几下门。
不一会儿,颜母打着伞过来打开门,看到陆自横的瞬间,微微一滞,而后声音带着哭腔,央求道,“自横,你快去看看一一,快去……”
没等颜母说完,陆自横大步流星跑进一一卧室。
接着白炽灯的光,他一眼就看到颜一一烧的通红的小脸,暗暗骂了一句,立刻抱起颜一一,“阿姨,你帮我打伞,我们去医院。”
一边说着,陆自横一边拿起一件厚外套,把颜一一裹在里面,看到颜母手里拿着两把伞,他冲颜母点点头,抱着一一就冲了出去。
颜姥姥跟着走了几步,却被颜母阻止,“妈,外面下着雨,你就别出来了,在家等我们吧。”
颜姥姥点点头,心里的焦急却丝毫没有减少,“那你们小心。”
很快去到村里的小医院,房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陆自横抬脚踹了几下铁门,门里突然响起几声狗吠,很快,灯亮了。
一个中年男子披着外套走出来,“谁啊,那么早?”
“医生,我女儿突然发高烧,您给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