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久违了的感觉
权亦泽这话一落，人群中顿时都是一阵欢腾。
因为他们都觉得，权亦泽这个人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架子，即便是在京内多年，成为了陛下眼前的心腹红人，可是，他在疆场上的习惯和豪爽，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于是，气氛被炒的更加热烈起来。
当然了，士兵之中，也不尽然都是胆大的。
欢天喜地站出来跃跃欲试的，也不过就那么几百人而已。
可以一敌百，即便权亦泽的功夫再怎么好，也都是个不怎么轻松的体力活。
副将急的有些挠头，但是，权亦泽正在兴头上，他便把目光投向了沈河。
因为听说权亦泽刚刚就是和他在过招，而且似乎两人关系不错的样子，副将便试探着说道，“阁下，您就劝劝将军，千万不能这么个打法啊。”
可令他失望的是，沈河只是笑了笑，说道，“副将大人，您不必担心，将军自有他的想法和用意。”
对于权亦泽的遵从和崇拜，沈河大抵是会超过陈越的。
而现如今的这个副将，是权亦泽当初被牵扯在京城之后，被选拔出来，一直暂代着大将军一职来着。
因为之前的副将，是陈越。
只是，上一次陈越的伤势不轻，让权亦泽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便也没有向楚天河开口要他同行，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以，现在的这个副将，是个很尽职的本分人，但是，却一点都不了解权亦泽。
甚至还不如沈河了解权亦泽。
“唉……”
副将讨了个没趣儿，心里想着，要不要再试一下，亲自劝一回权亦泽。
但这时候，他却发现，好几十个士兵竟然齐刷刷的朝着权亦泽扑了过去，一个又一个被权亦泽轻轻松松推开。
很明显，这是一场结局毫无疑问的赛事。
副将正要张口，而这时，却忽然有一个倒下的士兵鱼跃而起，再次扑向了权亦泽，但是，目标却是他的脚。
他竟然抱住了权亦泽的一只脚腕。
“兄弟们，上啊！”
这个士兵喊了一句，随即，剩下的人便都疯了一样，瞪着大眼，兴奋的扑了上来，但是，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权亦泽。
而是——
之前抱住了脚腕的士兵。
一个又一个的人落在了士兵身边，很快的，就又十来个人，分别从不同方位穿插着，将权亦泽的双脚给固定在了原地。
顿时，权亦泽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群士兵是想耍赖。
“你们这群家伙。”
权亦泽哭笑不得，而这时候，更多的人也涌了上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抓住了权亦泽，最后，竟然将他整个人给抬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副将又开始担忧起来，但这时候，士兵们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更何况，权亦泽自己也没说不乐意。
于是，这群士兵开始将权亦泽高高抛起，又稳稳的接住，如此反复着，士兵们齐声呐喊，一时间，在高高低低和起起落落中，权亦泽被沉浸在了一种奇妙的气氛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快乐一样。
之前，他被楚天河忌惮，被京卫大将军的头衔桎梏住，画地为牢，而为了让楚天河放心，他也从不敢与朝中任何官员走的很近。
慢慢的，他就变了。
那些年的意气风发和沙场点兵，都在对皇权的敬畏和防备之中，渐渐的土崩瓦解，消磨殆尽。
而慕云玖，却是他无味生活中唯一的亮点。
她一点都不普通，她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她也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丈夫奉承讨好，奴颜婢膝。
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就像是一株倔强的寒梅，即便风霜敲打，可是，她却径自在寒雪中傲然挺立，特立独行，完全不畏惧。
或许，这就是自己被她吸引了目光的原因。
然而呢，这一抹亮色，却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任凭他苦苦追寻，可是，却仍然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也清楚，等到他终于发现，慕云玖的不同之处时，自己已经好几次将她逼入了绝境，害的她好几次差点丢了命。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陪在她身边呢？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但为什么不甘心呢？
这个问题，权亦泽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了无数次。
他真的非常不甘心。
不甘心慕云玖对他不屑一顾，不甘心她嫁给了他，却一直喜欢着顾卿夜，不甘心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却一切全部都付之了东流。
那么，自己真的爱她吗？
这个问题，权亦泽同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思考了很多次。
答案是：爱的。
他自认为，他对于慕云玖的爱，不亚于顾卿夜。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没规矩的！”
副将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使得权亦泽的思绪中断开来。
而这一次，士兵们倒是真的乖乖住手了。
大概是已经过足了手瘾吧。
而无形之间，权亦泽已经把自己和士兵们的距离拉进了很多，就好像是这一会儿功夫，他又回到了多年前。
士兵们将他轻轻地放下来，一个个都咧着嘴嘿嘿的傻笑。
离他最近的那个，是一张非常年轻的笑脸，看上去，不过十八九的样子，权亦泽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他问道，“你多大了？”
边境军队里，大都是他之前留下的老人，即便是不太记得名字，但是，每张面孔却是熟悉的，可这张脸，他并不认得。
然而，这样的新兵蛋子，怎么会出现在训练有素的边境军队里？
“你这破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副将突然冲了上来，气呼呼的拽着那小兵就往外走，又对权亦泽赔笑道，“将军息怒，这孩子是附近山下庄子里的，没了家人，活不下去，老是想进来当兵，挡出去好几次了，可能是趁着刚刚咱们出战的功夫，又偷偷溜进来了。”
说着，便奋力的拖着那小兵。
可小兵却执拗的挣扎，又喊道，“我不走！我要光明正大的留下！”
“等等。”
权亦泽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对那小兵说道，“你过来。”
副将顿时有些焦急，“将军，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您大可不必——”
“本将军在跟他说话。”
权亦泽淡淡的瞟了一眼副将。
副将自知失言，遂不敢再多张嘴，而那小兵却乐颠颠的甩开了副将的手，跑到了权亦泽的面前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将军，我也想当兵！收下我吧！”
事实上，这孩子爹娘死的早，他一直是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虽有叔叔婶婶，却并不待见他。
前不久，奶奶年老撒手归西，叔叔婶婶便迫不及待的将他赶出了家门来，他无处可去，便一路跌撞来到了军队这里。
副将是个好心肠的人，见他可怜，便给了他吃的，还自掏腰包给他凑了一两半银子，让他去别的地方，置上二亩薄田，盖座小房子，再做点小买卖供养生活。
可没想到的是，这孩子摇头不要钱，只说愿意留在这里做小兵，哪怕不要军饷，多做活，只有口饭吃就行。
因为他觉得，这条件艰苦的边境军队，比起那个村子来，都要温暖的许多。
可是，边境军队保家卫国，每一个士兵都是严格甄选，有军籍清除记录在册的，副将虽暂代将军之职，却根本没有权利代表军队接收他。
但看着这个孩子可怜，副将又不忍心将他赶走，于是，便只好昧着将他收在自己手下喂马，而其余的士兵虽然心知肚明，却也假装看不到。
因为他们都知道，副将虽然违反了纪律，但却是在救人。
于是，一来二去的，这孩子在军队里一呆就是三年多，如今也快成了大小伙子，如果不是权亦泽突然到来，或许，他会一辈子隐藏在这军队里。
但正是因为权亦泽来的措手不及，副将不知道该如何禀报，便只好先让小兵自己暗中小心，别被人瞧出了端倪。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隐瞒着这个秘密，可谁想到，这家伙他自己竟然——
“你为什么想当兵。”
权亦泽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发现，这小兵的眼睛里有倔强，有期盼，还有点隐藏的很深的恐惧。
“我也想保家卫国，做个真正的男人！”
小兵回答的干脆利落，“我快饿死的时候，是这里的叔叔伯伯救了我，他们都是好人，比我的叔叔婶婶待我还要好，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呵。”
权亦泽突然笑了一声，但这一下子，就让副将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理由？”
“是，将军。”
小兵的神色很坦然，回答的话，却又有些冒傻气。
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赤子之心。
权亦泽盯着他看了很久，转头又看向了副将，问道，“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
副将垂着头，顿时心里头发慌，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这件事情的确是他有错，即便是要受处罚，他也绝无怨言，然而，这孩子是赤诚的，无辜的。
于是，他又抬起脸来，冲权亦泽哀求道，“将军，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不该违反军纪，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请您重重地惩罚属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