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不知道是什么毒
大概，是听到了某种风声。
陈仪宁也在楚天河‘精神抖擞’的上过早朝之后，前来辞行了。
今天的天气也是一如既往的炎热，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一丝不动，仿佛已经被太阳晒得没了什么力气。
在王公公的陪伴下，楚天河与陈仪宁并肩走在御花园的青石路上。
不过，大概是今天的温度颇高，尽管有小宫女在身后打扇遮阳，楚天河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陛下，感谢您这些天的招待，但昨天我突然得知，母皇身体小恙，我与小妹十分的担心，也不敢再多叨扰了。”
陈仪宁停住脚步，微微一笑，每个字都有理有据，进退有度。
实际上，楚天河也明白，顾卿夜的事情，能瞒得了普通百姓们，却根本瞒不过同为盟约国的其他三国。
谁在别的国家还没个眼线了。
眼下，大楚像是一头扎进了多事之秋，难题一个接一个的，陈国不想沾边儿，这是正常。
而直到现在，他才回味过来，南梁那边，也可能是提前嗅到了什么风，所以，才先一步辞行离开的。
可相比于南林川少见的咄咄逼人，陈仪宁这次反而是把话说的非常有余地。
她并没有去揭楚天河的伤疤，反而是以陈国女皇身体有恙为推辞，委婉的提出了要离开，倒是跟她一向敢说话的形象，发生了一个大颠倒。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女皇的身体情况要紧，朕也就不强留了。”
陈仪宁也有些讶异于他的好说话，却并没有多想，只是想着要快速离开，便客气道，“如此，仪宁便离开了。”
说罢，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转回身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陛下，是否近日来太过操劳？怎么脸色不太好？”
楚天河不禁一怔。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随即，他不露声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叹气道，“终究是老了啊，一碰上热天就娇贵起来了。”
“那这样的话，陛下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陈仪宁更为关切的说道，“君乃国之根本，身体是要紧的大事，我们自行离开即可。”
“那怎么行。”
楚天河摆摆手，便又说道，“来者是客，怎么有客人走了，主人不送之理。”
“那仪宁就谢过了。”
陈仪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而便与他一起去了宫门口。
因为一切早都已经收拾停当了，慕子扬也带着陈尔惠等在宫门口，就等着陈仪宁辞别归来，他们一同上车，踏上归程。
而看着陈国的马车缓缓驶离宫门，楚天河皱了皱眉头，淡定转了身往回走。
见状，王公公便问道，“陛下，这日头已经起来了，不如坐步辇回去吧？”
“好吧。”
楚天河点了点头，王公公便急忙朝着不远处招招手，很快，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步辇便到了跟前。
王公公扶着楚天河坐了上去，又将遮阳的伞盖拉低了一些，才嘱咐道，“都小心着点，今儿天热，赶紧回寝宫去，也让陛下歇上一歇。”
小太监们都恭敬称是，脚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四平八稳的将步辇抬到了寝宫门口。
而楚天河竟然在这么一段路程上，歪靠在辇里睡着了。
“陛下，咱已经到了。”
王公公小声喊着，楚天河便立马睁了眼，起了身来，又自言自语道，“今天可真热，朕都不愿意下来了。”
“宫内早就备好了冰块，陛下再多走几步就凉快了。”
王公公笑嘻嘻的，像是在跟楚天河说笑话，而楚天河‘嗯’了一声，便快步朝寝宫里面走去。
果然，王公公一推开门，一阵凉气就扑面而来，的确是让他有些舒服的抖了抖眉毛。
“都退下吧。”
“是。”
王公公挥了挥拂尘，屏退众人，随即，角角落落里的太监宫女便排着队，秩序有素地，纷纷走了出去。
直到队伍末端最后一个小宫女也走了出去，并恭敬地将门带上。
顿时，楚天河松了一口气，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摇晃着身子，靠在了一旁的红柱上，有些虚弱的喘着粗气。
王公公顿时大骇，却没敢喊出声，只是急忙将他扶着，走到不远处的龙床上躺下。
嗯……因为皇帝的寝宫，真的不小……
“陛下！”
德妃突然从一旁的屏风后跑了出来，满脸心疼的看着他骤然虚弱的样子，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一名太医也急急忙忙从屏风处跑来。
很显然，他们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迄今为止，楚天河中针的事实，也就只有王公公、德妃、以及这名太医知情，其余人，包括权亦泽在内，都不知道。
“爱妃。”
楚天河咧开嘴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朕没事儿。”
一瞬间，德妃只觉得心尖儿都颤了一下，又疼，又喜。
陛下从未对她有过如此和颜悦色的态度，这让她不禁觉得，自己可能是活在了梦幻之中，心情复杂。
“娘娘，快让吴太医给陛下再检查一下吧。”
见德妃与楚天河手指相握，久久凝视着他，王公公便禁不住出声提醒了。
“啊，是啊。”
德妃顿时才回过神来，急忙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楚天河的手，又转身对一旁的吴太医说道，“快，给陛下检查！”
吴太医是太医署之中颇有办法和手段的一名太医，常年浸淫于奇毒奇药的研究，是以，也经常为楚天河供给一些毒药什么的。
甚至，德妃用来处理后宫幺蛾子用的各种毒，也是这位吴太医专利研发的。
也正因为如此，吴太医也算得上是楚天河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所以他中了针之后，王公公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随后才通知了德妃。
不过，当时吴太医并没能看出个一二三来，检查之后，发现楚天河除了身体上出现黑纹，似乎并没有其他异状，便言自己需要回家翻阅医术古籍，确定最终情况。
而此时，吴太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耽搁，见到德妃让开了床边的位置，便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撩开了楚天河中针的那只袖子。
那黑色的纹络依旧在蔓延，已经到了臂弯处，而且，颜色也加深了。
当初，楚天河晕倒后再醒来，身体并无太大不适，可仅仅才过了两天半，他看起来就有些精神不振了。
“陛下，您忍着点儿。”
楚天河闭了眼睛，没应声，算是默许了一般，吴太医便拿出一支银针来，在他的手指头刺了一下，便看见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吴太医一看那血，顿时便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但凡是中毒，血液总会有些颜色变化的，比如会变得暗沉、发黑、等等。
他研究毒很多年了，即便是只有一点点微浅色变，也绝绝对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现在看着楚天河的血液，颜色分明健康无比，一点中毒迹象都没有，他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他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吴太医，怎么了？”
见他这样子，德妃的一颗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王公公也吓得不轻，便也急忙催促道，“吴太医，你倒是说呀，陛下的身体——”
话没说完，后面的字，就全部变成了王公公一声长长的叹息。
“陛下，是臣才疏学浅。”
吴太医‘咕咚’一声跪地，以头触地，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道，“臣本想着，等待您稍有毒发症状的时候，一定能检查出什么，但如今看过之后，臣依旧是不得头绪，实在惭愧，还请陛下降罪！”
顿时，德妃的眼圈儿就红了起来。
“庸医！你就是个庸医！”
德妃突然疯了一般，抬脚就狠狠踹在了吴太医的后背上，歇斯底里的斥责道，“你不是出身名门吗！不是浸淫多年吗！你研究这么多年都当饭吃了吗！你这种废物！要你何用！”
“是臣无能，臣是废物！”
而吴太医也只得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脚，却还不敢被踹翻，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娘娘，您可息怒啊！”
王公公急忙去拦住了还想再踹第二脚的德妃，又劝道，“陛下此时不舒服，您还是先消消气吧！”
言外之意，是说她嗓门儿太高了，不仅会吵到楚天河，而且，万一要是传了出去……
德妃仿佛被当头棒喝，总算是恢复了清醒，急忙便住了口，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流着，仿佛是绝了堤的洪水。
这时，便听到楚天河叹了口气，幽幽唤她，“爱妃啊，没事儿，朕死不了。”
“陛下——”
德妃哭的不能自已，楚天河便招招手，让她扶着自己坐起来，竟又对着她咧出一个‘我没事，你憋担心’的笑来。
从未得到过楚天河如此神色的德妃，心里顿时坍陷了。
“陛下，臣妾发誓。”
德妃泪眼朦胧，却神色坚定的握住楚天河的手，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不把顾卿夜碎尸万段，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