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知道他爱我便足够
“柳儿?”
齐逸清不敢相信柳儿所说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问道,“柳儿,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你不辞辛苦的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他原以为,再见心爱之人,能与她长相厮守,此生便可无憾。
可谁又能想到,老天给予他的,却是致命一击,仿佛,硬生生的将空气从肺里抽离,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的爱人,怨恨他啊。
“对,我来这里,就是要跟你说这些的,因为我想要报复你。”
柳儿狠心点点头,目光不屑起来,“只因你一句承诺,我为你守望,可你只因为听到我嫁人的消息,便放弃找我,你有想过,我多么希望你来救我吗?你知道我的绝望吗?”
其实,这话是真心的。
被那个货商禁锢凌辱的日子里,柳儿的心内,无时无刻不被绝望和恐惧填满,她真恨不得下一刻就死掉。
然而,她舍不得死,因为她还想再见到齐逸清,他是自己支撑着苟活下去唯一的念想了。
只是齐逸清根本就不知道,在无尽的折磨之中,她早已丧失了活下去的想法,甚至,她早就无数次厌恶自己这副被凌虐过无数次的躯体。
她内心有个清晰的声音,在一直不停的告诉她,自己,早就已经配不上他了。
“柳儿,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会加倍的对你好,真的,我——”
“说这些还有用吗?”
柳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心痛的看着他,其实很想扑进他怀中,一诉多年相思,然而她不能,她只能继续狠心说道,“我心中的痛,你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齐逸清,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齐逸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要走上前将她拥住,然而,却被她狠狠甩开。
顿时,齐逸清的眼神受伤起来。
见柳儿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慕云玖无奈叹了口气,便道,“逸清兄,先前,柳儿是在给你留面子,也不想让心中痛苦将你刺伤,所以才说的那般委婉,佳人爱恋已断,你也豁达些,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强人所难了。”
可说完这话,慕云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觉得,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柳儿的目光却看向她,她明白那目光的意味,是谢谢。
“是——是我强人所难么?”
齐逸清失魂落魄的倒退了两步,倚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而柳儿便又恨恨道,“对,你若是还想纠缠我,我就去你家门上闹,让你们家不得安宁!”
“柳儿——”
齐逸清痛苦的看着她,“你恨我是应该的,只要你能解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要去我家闹,好吗?”
如今的齐家,已经无法再经受一次这么刺激的折腾了。
“滚!”
柳儿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却指着门口,语气斩钉截铁道,“滚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而齐逸清受伤的看着她,默默直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却还是禁不住转回头来,看着柳儿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柳儿却不再给他多言一句的机会,又是一声滚,让他悻悻住了口。
于是,只得痛苦的回望她一眼,讷讷道,“滚,我滚。”
‘砰’。
门被拉开,又被轻轻合上。
齐逸清失魂落魄的走出去,脚步声渐远,而柳儿憋着哭,目中凝满泪水盯着门口,最终,忍不住哭出了声。
可她却还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音量,双手捂着脸,哭声闷闷的发出来。
“你又何苦呢?”
慕云玖叹了口气,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柳儿已经再无力回答她的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凶猛的哭着,眼泪将衣袖全部都浸湿。
过了一会儿,才抽噎着勉强笑道,“只要知道他心中爱我,便已经足够了。”
心爱的人啊,自此一别,我们就再也不见了。
没有我之后,你一定要过的更好,连同我那一份一起。
“陈越。”
权亦泽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传到隔壁。
很快,陈越便带着一个捕快打扮的人走进来,二人恭敬的行礼道,“见过统领大人。”
“嗯。”
权亦泽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也有些复杂,目光又看向哭的已经肝肠寸断的柳儿。
“柳儿姑娘,承蒙权统领为你通融,如今你心愿已了,虽我回去入罪吧。”
那捕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即,柳儿慢腾腾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
“谢谢你们,谢谢。”
柳儿惨白着脸,笑的更是叫人心中不忍。
捕快上前一步,想要拿着手中的镣链锁住她,可没想到,柳儿竟又突然后退了几步,飞快的从袖中掏出一把铮明寒光的匕首来,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柳儿!”
慕云玖吓了一跳,那捕快便也一愣,却又瞬间调整好思绪,道,“柳儿姑娘,负隅顽抗是没用的,你杀了人这是事实。”
“可他没日没夜的折磨我!他就是个禽兽!”
柳儿愤怒的嘶吼着,竟真的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胸膛,一瞬间,脸色便几乎透明起来。
然而,她却又笑了,一边瑟缩着身子,一边有些癫狂的笑起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死于为他偿命!他该死!该杀!我没罪!”
闻言,慕云玖顿觉心里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
于是,便看向权亦泽,目光中似乎言喻着什么。
“呵。”
很快的,柳儿口鼻中都呛出鲜血来,而她却冷笑着,颤颤巍巍的伸手,将匕首拔下,顿时,鲜血便汩汩而出,将整个前襟都染红。
‘咚’的一声,柳儿摇摇晃晃倒在地上,嘴巴大大的长着,呼吸很是困难。
可她的目光却渐渐安详起来,唇角的笑意也缓缓趋于柔婉,似乎,看见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慕云玖明白,那是回光返照。
“秦捕快。”
权亦泽目光幽幽的盯着,几乎只出气不再进气的柳儿,皱眉道,“能不能,回去交代柳儿在京中,畏罪投河,尸骨下落不明。”
“这——统领大人,卑职——”
秦捕快目光露出为难之色,而慕云玖便也道,“那个姓段的货商,在当地多次强抢民女,就因为颇有家底,还在京中有些关系才使得你们知府都退让三分,不是吗?”
这些,是顾卿夜告诉她的。
而权亦泽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秦捕快,“你要清楚,若是王知府被革职降罪的话,清查下来,你也逃不了干系。”
顿时,秦捕快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
这权统领夫妇可真是不一般,事实正如他们所说,王知府收了那货商家人不少钱财,所以才命他不远千里而来,捉捕柳儿的。
如果不是他们家财势太大,只怕早就被王知府判刑砍头了。
而此时,柳儿眼睛虽睁着,可却早已气绝,而也因此,那平和的笑容被固定在唇角,仿佛她仍旧活着一般。
让人看了,觉得格外刺目。
“秦捕快,意下如何?”
慕云玖走上前去,俯身将柳儿的眼睛合上,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而秦捕快顿时如临大敌,只觉得,慕云玖的眼神让他有些生畏。
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情,秦捕快点点头,“既然统领和夫人都这么说了,卑职从命便是。”
“多谢。”
慕云玖冲他微微点头,便冲倩兮吩咐道,“找人来把她抬出去吧,让弈天师看看,葬个好点儿的地方,来世也能投个好人家。”
“是。”
倩兮答应了一声便要出去,而陈越便抢道,“这个我来吧,交给别人,传出去也不好。”
说着,便主动上前去,将身子已经冰冷的柳儿打横抱了起来,而倩兮照样不看他,又对慕云玖说道,“小姐,我们走吧。”
“嗯。”
慕云玖点点头,也没有理会权亦泽,二人便这么离开了。
权亦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莫测难辨,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刚刚,那算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完成的事情吧?
而直到走出去好久,慕云玖仍是觉得心中憋闷,不住的长吸着气,再深深地叹出来,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一些似的。
可事实上,并没有。
她反而觉得心中更加沉重了。
这样做,真的是对齐逸清好吗?
“小姐,不要再想了,那不是你的错。”
倩兮见她一直皱着眉头,便又劝慰道,“毕竟,那是柳儿自己决定的,我们不过是尊重了她的选择罢了。”
“虽然是这样说不假。”
慕云玖依旧苦恼的点点头,觉得脑中嗡嗡乱响,便又叹了口气道,“可我仍旧觉得,若是以后齐逸清知道了此事,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
倩兮的语气更加柔和,继续宽慰着他,“柳儿费尽心思,让他努力回归那个家庭,我们便帮着她,圆好这个谎吧。”
“嗯。”
慕云玖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郁闷还是无处抒发,便怏怏道,“我们去找坚强兄吧,我想赌两把,发泄情绪。”
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来缓解心中极其负面又复杂的情绪。
“好。”
倩兮当即便笑笑,又从腰间取出荷包,递到慕云玖面前,柔声道,“这里是三十两,小姐尽管拿去玩,不够的话,咱们还有银票。”
“好!”
慕云玖豪气的接过荷包,“走!赌两把,喝两杯!今晚上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