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江黎的曾经
这一笑,却是让霍向寒想要轰她走的念头停了下来。
从未觉得自己的妹妹有这般聪明才智,在刚刚那个笑里尽显无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起来,片刻后,江黎知道他已经感了兴趣,笑的不张扬,“你喜欢滢心,我喜欢李锋,他们一个跟你走的近,一个跟我走的近,我们不如......”
“不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霍向寒打断来,她的意思表达很明确,他给她和李锋搭线,她给他和滢心牵桥,他拒绝这样的买卖,说他认死理也要,说他顽固不化也好,没有人会拿爱情来做买卖。
“哥哥,为什么不行,李锋那么听你的话!”
她嘟着嘴,一脸的抗议。
霍向寒站起身来,与刚才坐下的姿势不同,俯视着江黎虽然二十八岁但依然稚嫩未脱的脸。
“向柔,爱情之于每个人,都是最真诚的,容不得半点瑕疵!”
“那你为什么喜欢滢心,你明明知道滢心喜欢的人不是你!”
她的话却是又问住了霍向寒,是啊,滢心不喜欢自己,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滢心喜欢的人是沈启文,那一晚,她哭着睡着,只是梦里却唤着沈启文的名字,她以为自己被人强了,身体变得不干净起来,所以她说自己配不上沈启文,才会狠心的离开他来。
“我没有拿爱情做买卖,我只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去得到爱情,你明明知道我对李锋的感情那么深......”
他还是不肯帮助自己,可是怎么办,她就是喜欢李锋,虽然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还是好喜欢。
霍向寒有些犯难,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江黎的感情很是不解,“他只不过救了你一命!”
救命之恩可以有很多种报答的方式,可唯独她却选择了以身相许。
她的世界里自从那天被李锋救起之后便晴朗起来,她说给予她晴朗的人是李锋。
“哥哥,那不是一命那么简单,是我们注定的缘分,我们注定相识!”
“所以你去学医,尽管那么辛苦也要学成在,只为了可以有一个在他身边的机会。”
“嗯,我知道他不会需要那种小家碧玉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所以我去学医,青木帮总是需要医生的,我有了自己的技能,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你赶不走我,他也赶不走我,他可以视我为不见,但是却不能抹杀我的存在!”
“哎!”
霍向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江黎对于李锋的感情这么深。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用帮我!”
他这一辈子都是原则性极强,从来不会做违背原则的事情,可现在面对江黎的一番热情,他也终是点头来。
“真的吗,哥,真的吗?”
她一下子跳起来,双手落在霍向寒的肩膀上,脸上是笑成花的笑容来。
“做霍家的女儿,我知道你很辛苦!”
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很多别人不懂的心酸和委屈,可是她依然这么乐观,他也是很欣慰。
他其实只想她找一个普通人,能够在她身边守护一辈子的,远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可偏偏命运注定让她和李锋相遇,让她和青木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让她一次次的曝光在敌人面前。
青木帮与斧头帮的仇恨要从上上辈子开始追溯而起,虽然在他接管青木帮的时候,平定了斧头帮,并且收复几块他们的地盘,让他们的气势暂时息鼓,可谁也不会想到近几年他们是否会整齐待发。
“哥,怎么了,有烦心的事?”
想到斧头帮那个隐患,霍向寒眉头皱起来,一脸的阴郁,江黎握住他的手臂,一脸的关心。
“没事。”
他摇头,很多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瞧着她的样子,想起看过的她小时候,小小的一团,竟然能够活下来也算是奇迹。
“如果人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他在心里也轻轻地问自己,若是人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会让江黎怎么选?
只是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他和江黎的生命不是由自己控制的,他们的一切都是被霍家那阴暗的体系控制着,那里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猖狂,他也觉得那一切是惨无人道的,应该废止的,可他竟然没有那样去做,就这样的让那个制度存在了无数年。
他在万分的抗议着霍家的不仁道,可是却听见了江黎清脆的声音来。
她似乎还在笑着道,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狂喜来。
他震惊,不知道她的狂喜来自于哪里,看着她,“你说什么?”
江黎也是震惊的,从幼儿园开始对每一个人说过的话都能够倒背如流的霍向寒,竟然没有听清她说话,看来也是走神的可以。
陷入爱情的男人和女人智商都是零,不管曾经是多么聪明的人都没用,江黎忽然想起这句话来,也算是解释了霍向寒此刻的慌神。
“我说我还是会选择在霍家啊!”
她清脆的声音再一次清晰地映入耳畔,他诧异的问起,“为什么,霍家对你那么多的束缚?”
她本该是小女孩的年纪,却因为霍家遭受了许多程度的伤害,他现在想起当年的那一幕,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的心酸,他不知道江黎若是有一天想了起来会怎么样,会不会恨死了霍家,恨死了他和爷爷。
“嗯,是啊,霍家的束缚虽然很多,我有时候啊也觉得烦,为什么我不能去逛街,不能出去玩,甚至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可是霍家有你和爷爷啊,你们虽然看起来都是老K,可有的时候对我还是蛮不错的,谁叫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呢。”
“老K?”
“是啊,扑克K,你们俩的脸啊,就跟那K是一模一样的!”
霍向寒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江黎她嘴角的笑,之前觉得那是一抹多余的,现在却觉得那抹笑对于霍家来说多么珍贵,像极了雨后出现的彩虹。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长长的手臂一挥,下了逐客令。
江黎努着嘴,哼哼唧唧的,小身子爬起来,慢吞吞的,“你知道什么了,从小你就说知道了,却没有为我办过一件事,我每次求你都不行!”
霍向寒忽然嘴角一动,说出一句令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来。
“我会帮你制造机会!”
“啊!啊!啊!”
江黎大叫三声,以此来表示自己内心的兴奋,回转的身子差点就抱住了霍向寒。
霍向寒看着她,一脸的平静。
“说好喽,这次是真的,不能反悔!”虽然刚才他就答应过自己,可她知道那是敷衍她的,可这一次不一样,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真诚。
“嗯。”
霍向寒受不了她们小女生说话,什么啊,呢,哎呦,好吧,好呢,之类的词语,眼角低垂着,无奈。
江黎笑了起来,拉开房门准备出去。
“哥,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对着房间空落落安静站立的霍向寒。
半小时后,李锋推门进来。
他今晚值夜班,却是忽然接到他的电话,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了,老大竟然还没有睡。
“老大!”
推门而进,站在书桌前,那里是刚才江黎站过的位置。
“李锋,你跟了我多少年?”
拉过大班椅,坐下,双眸落在李锋的身上。
“十四年!”
李锋笔直的身子挺立而起,像是站军姿一般。
竟是这么多年了,他们认识竟十四年了,霍向寒从未认真去算过这个数字,他只是觉得身边有人走有人停,只是李锋停留的时间比较久一些,确实没想到会这么久。
“李锋......”
想了半天,组织半天的语言最后也说不出来,终是唤了他一个名字后停下来。
李锋看着他,不明白今日的老大为何说话如此欲言又止,这不是他的作风。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霍向寒开口来,“李锋,或许你早就知道我有一个妹妹!”
李锋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诧异,点头来,“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于江黎,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爷爷保护的还是很好,若不是她后来认识了李锋,硬是要进青木帮,也许她这辈子都和青木帮无关,他倒是想知道李锋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在小黑屋您赶回来,我就猜到了!”
那日他的突然回来他只是猜测,因为那么小的事惊动到他,决定是有人告诉了,而那个人又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想应该是江黎。
确定江黎的身份其实是后来她擅自闯入会议室抱住他那次,他罚江黎在小黑屋反省十天,其实是他嫌江黎太闹腾,并不是真正的惩罚。
“你很聪明!”
帮里的人很多,江黎在这里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可是却没有被人发现过,他不得不佩服李锋敏锐的观察力。
李锋点头,深邃的眼角转了下,“所以老大是想跟我说江医生的事情?”
一句话,点开了霍向寒心中所想的却没有说出口的念头。
霍向寒的薄唇紧紧抿起,一下子被他说中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在青木帮做决定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为难过,他现在要怎么开口去让他喜欢自己的妹妹,他感觉这是完成不了的事情,可是怎么办,刚才又答应了江黎来帮她。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江黎吗?”
想了下,霍向寒决定从这个开始讲起。
“不知道。”
李锋确实是不知道,他认识江黎的时候她就叫江黎了。
“她本名叫霍向柔,好像是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连她的年纪都记不清,足以说明我之前对于这个妹妹是没什么关注度的,我注意到她,也就是十岁之后吧,在那场意外之后我才意识到我身边有个妹妹,有个和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说着霍向寒却是顿了下来,目光如炬的看着李锋。
四目相对,李锋完全没有丝毫的震惊,他跟在霍向寒身边很多年,自然是了解他的,对任何事物都是冷淡的,好似他没有什么真正关心的人。
“那一天,我和爷爷收到了斧头帮打来的电话,说是向柔在他们那里,当时电话里传来了向柔很痛苦的声音,电话开的是免提,我听见她在求救,我也听见爷爷说,不认识那个女孩!”
李锋知道那个不认识的后果是什么,在他们这样的组织里不是一句简单的不认识就可以救一条性命,而他们却恰恰相反,若是绑架来的人不被认识,那就直接被杀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我看见爷爷很是果断的挂了电话,我没有意外,因为对爷爷来说,青木帮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我也是那一天才意识到我竟然有个妹妹,而且她被绑架了。”
“之后我和爷爷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一夜,我站在卧室的窗口,一整夜没合眼,我比向柔大不到一岁,所以那时候我也是十几岁,我没有权利去为她的生命做任何抉择,我只能站在那里,用默哀的方式为她祈福,希望她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苦,其实我想她可能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因为无论是对青木帮还是斧头帮,不会允许敌人活到第二天的。”
李锋点头,这是他们的规矩,若是没用的人,绝对不会让她活过二十四小时的,所以向柔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也想要知道来。
“后来我见到向柔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无数条伤疤落在脸上,身上的皮肤被藤条抽打,错恒交叉的重叠而起,让人想不到的却是他们竟然残忍的拿走了向柔的纯真,她才只有十一岁而已,平生以来我是第一次有了不能容下斧头帮的念头,这也是后来我继任之后要灭了斧头帮的其中原因,我自认残忍,却没想到他们比我残忍一百倍,一个孩子,我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是怎么救出向柔的?”
李锋问起,这好像是霍向寒故意省略的原因,他却很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霍向寒的想法。
他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又怎么会在下决定之后改变来,更主要的是还要爷爷在,他更是不会允许一个小女娃对青木帮造成危害的。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爷爷,我说,即便是向柔的尸体也得要回来,那毕竟是我们霍家的人。”
“爷爷肯定会拒绝的。”
霍向寒还没有来得及说却是被李峰打断来,凭他对爷爷的了解,是绝对会拒绝的。
“是的,爷爷拒绝了,说我糊涂,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娃而去牺牲帮里的兄弟,即便那时候我们出手,也势必要拱手相送几个上好的地盘过去。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我跟爷爷说,地盘日后我一定会拿回来。”
“或许爷爷也想着考验我吧,他竟然答应了下来,让我带着地盘过去把向柔换回来!”
“那时候我还没有进入训练营,身上的一技之长只能对付小混混,在斧头帮里,我只是个小麻雀,插翅都难飞,可是我还是去了,其实我去就向柔并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两个帮派之间的仇恨不应该由一个小女孩来承担,当然他们不会轻易的放人,我用了我的右胳膊和五个地盘将满身伤痕的向柔换回来。”
之后的向柔便是刚才他说起的样子,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完整的肌肤,回来的时候医生都觉得没救了,她高烧不退,救活了也可能是个傻子。
可是,他竟然不顾自己已经断了的胳膊坐在那里守了她一夜,他跟她说,她是霍家的女儿,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后来奇迹竟真的发生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第二天那满脸血痕的向柔竟然睁开了眼睛。
十岁发生的事情,那必定是太过残忍的记忆,因为十岁的孩子已经拥有了记忆,有了判断是非的权利,医生告诉他,向柔很有可能会忘不了那一段往事而疯了,或者是抑郁,最后他们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催眠向柔的记忆,让她忘掉绑架的事情,忘掉那些混蛋用最残忍的棍棒插进她最脆弱的地方。
“催眠是有风险的?”
李锋也是听说过催眠这一说,搞不好会记忆错乱,导致精神不正常。
“可能上天也觉得向柔可怜吧,她竟是催眠成功的案例。”
记忆是恢复了,可是她身上的伤痕,那全部都是陷入皮肉里的伤疤,他们不是一次的鞭打她,而是用蘸着盐水的皮鞭,一遍又一遍的抽打,她身上的皮肤都被打烂来,之后她被送到美国去换皮,换了一张脸,青木帮自此便对外宣称霍家唯一的女儿霍向柔已经在那次事故中死去,当然最相信的是斧头帮的人,向柔身上的伤是他们给的,有多重,不需要他们来解释。
就这样霍向柔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把向柔送到国外读书,即便少有的回国也是有着层层安保,在庄园里她从来不外出,所以外界真的就相信霍家已经没有女儿这件事了。
“向柔二十岁的时候回国来,也许是过了很多年,时间淡化了伤痕,爷爷竟然答应了她独自外出,也或者是爷爷想试探众人是不是还记得霍向柔这个人,那一天她唯一的一次出门,却是遇见了你李锋,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霍向寒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李锋身上,李锋沉思而起,他也是记得那天,她为了救路中间的一条小狗差点被车撞,他救了她,她告诉自己叫江黎,他其实是没有印象的,并不觉得那举手之劳可是记挂在心上。
“二十岁的她遇见了你之后,情窦被打开,爱情就那样的来了,她开始研究青木帮,开始研究你,想着用什么方法来接近你,后来她跟我和爷爷说要去学医,我们当时不同意,因为之前让她学的是珠宝设计,就是想让她一辈子远离青木帮的是是非非,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为了接近你,为了可以留在你身边,她去学医了,在回到美国之后,她自己转了专业,并在两年里完成了五年的学业,回国的时候便哭着嚷着要进青木帮。”
“你不该同意的!”
李锋说的是实话,如果霍向寒没有同意江黎进入青木帮,他们就不会开始两年后的相遇。
“我是没有同意,她在我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跪肿了,天亮我装作没有看见她的离开,她却是伸手抱住了我的腿,奄奄一息的跟我说,哥,不让我爱还不如让她去死,我当时转身,给了她两巴掌,那是我第一次打她,从小到大,从我不认识这个妹妹到后来我为了她被斧头帮的人断了手臂,我依然没有后悔过,可当时她竟然为了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说我是不是该心痛,自己救回来的妹妹却这样的不珍惜生命,当然她被打晕了,晕了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说你给了她一条命,她要报恩。”
故事说完后,霍向寒和李锋全部都沉默来。
霍向寒仰头朝天,他最后也没有说出让李锋接受江黎的话,他想如果他说李锋肯定会答应的,可是他又怎么可以去说,他作为青木帮的老大,怎么可以用一己私权去让他接受自己的妹妹呢。
他遇见段滢心,喜欢段滢心,他用卑鄙的手段把段滢心留在身边,可是却没有强迫段滢心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他明白,爱情,是无法勉强的。
李锋也没有说话,因为他还沉浸在江黎的故事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他对于江黎的印象顶多就是一个会两下医术的假小子,常年在训练营里,他对于爱情也是迟钝的,哪里能够明白自己的心。
“你回去吧!”
最后霍向寒点燃了一根雪茄,挥了下手,让他离开来。
李锋伸手,拿过桌上的雪茄,抽出一根,点起,落在双指间,吸了一口,转身离开。
这一次谈话,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