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章

  (一)
  这个关键性人物,就是由梦的表妹----程心洁。
  怀着众多思虑,我敲开了程心洁的房门。
  程心洁见是我,脸上绽放出了些许意外和羞怯,她随口问了一句:“还没睡呢姐夫?”
  我‘哦’了一声,随程心洁进了屋,金铃给她安排的这个房间不是太大,房间里单单是一张大床就占据了近二分之一的空间,但是里面的装饰很不错,干净舒雅,电视空调什么都有。
  我心怀不安地坐在床头上,发现床尾边儿上摆放着一盆滚烫的热水,不由得愣了一下。
  程心洁一边收起热水一边向我解释道:“准备烫脚呢,嘿嘿,睡觉之前烫烫脚,可舒服了,睡的香,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我哪有心思听她这一番健康心得,因此只是催促道:“行了,你一边烫脚,我一边问你一些事情。”
  程心洁愣了一下,脸上有些红润地道:“那哪行呀,在姐夫面前洗脚,心洁会害臊的!”
  我略有些汗颜地道:“行了,快点儿吧,我有事情问你。”
  程心洁见我脸色不对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果真坐到了床边儿上,然后将那盆热水放在脚下,略显犹豫地脱去鞋袜,那双细腻光洁的小脚便已经立于热水之上,小心地试探着,但是热水很烫,她试量了再三,还是没敢把脚伸进去。
  程心洁的脸上仍然红润如霞,冲我问了一句:“姐夫找我有什么事呀,说吧,我听着呢。”
  我咂摸了一下嘴巴,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两天你和你表姐联系过没有?”
  程心洁顿时一愣:“联系了联系了,我们天天都联系。”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凝望着我的眼神也是扑朔不定。
  我继续追问道:“今天联系了没有?”
  程心洁使劲儿地点了点头,笑道:“姐夫问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男的,跟梦梦姐打电话你还吃醋呀?”她不失时机地开了一个玩笑。
  但是我没笑,而是继续催促道:“我是在问你,你今天跟她联系了没有?”
  程心洁见我动怒,察觉到情况不妙,但随即道:“联系了!今天------今天晚上吃过饭我还跟梦梦姐打电话了呢。”
  我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冲她斥责道:“撒谎!你撒谎!”
  程心洁怔住了,赶快解释道:“我没有撒谎呀。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我平定了一下情绪,心想虽然自己现在心里很堵的慌,但也不能冲程心洁出气。我这样气势汹汹地逼问她,也许恰恰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静心听一下她有什么解释。
  于是我强挤出一丝笑容,重新坐在床上,温和地望着程心洁道:“你和你表姐都说了些什么?”
  程心洁眼珠子一转,倒也重新恢复了笑容,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空中比划着,似是在回忆着她与表姐之间的通话内容,她略显支吾地道:“还能说什么,说了些----女孩子的心事,还有,梦梦姐问我现在怎么样了,姐夫有没有欺负我。还有,梦梦姐还说,姐夫要是欺负我,就让我告诉她,她会好好修理你!然后呢,姐夫还嘱咐我,现在天冷了,要帮她照顾好你的寝食饮居,提醒你多穿点儿衣服------”程心洁一口气说了好一通,倒是真像是跟她表姐刚刚通过话似的。、
  可笑的是,我刚才一直跟由梦打电话都打不通,她程心洁难道比移动公司还牛,能有私家信号?
  抑或是,由梦换了手机号?
  因此,听完程心洁编排的故事后,我继续冲她问道:“你打的你姐哪个电话?”
  程心洁正试量着将脚伸进热水里,但是热水仍然很烫,她试了两三下仍然没敢把脚放进去。听到我的问话,程心洁轻轻地挽了挽裤角,露出了雪白的半截小腿儿。
  我当然能看的出来,她似乎是故意利用这个小动作,兀自地推敲着什么。
  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儿的地方。
  片刻之后,程心洁才开口道:“我姐就那一个电话呀,当然是她的那个电话了。怎么了姐夫,你今天问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男的!嘻嘻,你还害怕我姐会红杏出墙啊,放心吧姐夫,我梦梦姐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她又巧妙地将话题引申开去。
  凭感觉而言,我认为程心洁肯定知道由梦的些许事情!
  但是我又应该怎么才能让她开口呢?
  在心里思量了一下,我更加郁闷起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由局长以及众人都那样隐瞒我,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我的情绪已经不由自己控制,我几乎是再一次发怒了!
  确切地说,我的忍耐已经受到了强烈的挑战!本来因为对由梦的各种猜测,已经使我心里的众多疙瘩难以解开,此时程心洁的欺骗,再次让我感到了一种‘局外人’的待遇,甚至是有一种惊涛拍岸般的思绪狂潮在心里不断地作崇,急不可耐的我,怎能再平静的下来?
  我再次从床上站了起来,怒视着程心洁。
  程心洁惊诧地望着我,性感的嘴唇抖动了两下:“怎么了姐夫?和我梦梦姐吵架了?”
  望着她俏美的容颜,我真不忍心责怪她。但是又有谁能体会到我此时的心情?
  爱人联系不上,爱人的亲戚家属联合起来欺骗我----这背后究竟会是隐藏了什么,值得他们如此掩盖?
  (二)
  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再平静些。
  我尝试着说服自己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跟程心洁说话,但是心里却有另外一种声音,在反复地作崇。
  确切地说,我平静不下来,也和气不起来。
  我盯着程心洁沉默了片刻,程心洁先是与我对望,然后脸一红,赶快将头转身一旁,率先兴师问罪地道:“姐夫你到底怎么了,气势汹汹的?”她再问了一句,然后再次试探着伸出脚放进热水里。
  盆子里的热水仍然热气腾腾,她的脚只能在水面上徘徊,却难以彻底地放进去。她也许是有些急了,唏嘘了一声后,红着脸冲我央求道:“姐夫,拜托你一件事,帮我-----帮我去洗漱间里加点儿凉水好不好?水太热了。”她低头瞧着脚下的热水,嘻嘻地望向我,两只小脚兀自地搭在了盆子的边缘上。
  我知道她仍然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甚至是要转移话题。
  因此我没有理会她的伎俩,我甚至有些怨责于她,怨责于她的欺骗,她的遮掩,和她的支支吾吾。
  我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第三次从床上站了起来,提高音量地冲程心洁吼了一句:“程心洁,我现在问你,你姐究竟怎么了,你最好是如实告诉我!”
  程心洁闻听此言,刷地愣住了!
  脸上的笑容也搁浅了很多,她望着我,嘴唇有些颤抖,她的眼睛耷拉下去,然后又扬起来瞧向我,嘴里却没说出半句话。
  我盯着她,期待着她给我一个交待,给我一个真相。
  也许是过度紧张,只听‘哧溜’一声,程心洁那搭在了热水盆边缘上的一只右脚,突然间就滑落到了滚烫的热水里。
  她‘哎哟’了一声,条件反射一般,她那只受了烫的脚刷地从热水里提了上来。
  我也足足地吃了一惊!
  我知道,那滚烫的热水虽然已经晾了一会儿,但是绝对不会低于80度。而且,程心洁皮肤细腻柔软,哪经得起这高温热水的洗礼?
  我赶快凑了过去,将她脚下的盆子撤向一旁,然后冲她关切地问了一句:“没事儿吧心洁,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心洁委屈地捏着那只受伤的小脚,嘴角处还发出阵阵喊痛的呻吟,她噘着嘴巴冲我叫苦道:“这是我第一次被烫到,都是姐夫不好,那么凶,把心洁给吓到了!”
  我也附和着她的责怨,不断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好!”一边说着一边朝程心洁的小脚上望去,好在热水的温度已经不是太高,否则她的脚上非得起满泡不可。但是尽管如此,她的脚上仍然显得有些通红,有两三处地方,水泡已经开始处在膨胀的边缘了。
  但是处于职业的敏感性,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这会不会是程心洁故意施展的一个苦肉计呢?
  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
  我在心里苦笑了起来,望着一脸委屈和疼痛的程心洁,我哪里还能再继续冲向兴师问罪?
  程心洁揉弄着受烫的小脚,我知趣地赶快将那盆热水倒掉,然后重新坐在床上,冲程心洁询问伤势。
  好在她热水不够太烫,程心洁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稍微安了一下心,想旧事重提,再继续跟她问一些关于由梦的事情,但是试量了再三,瞧见她那痛苦的表情,我又不忍心了。
  无奈之余,我只能宛言告辞,但是刚走到门口,程心洁却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去,望向她。
  程心洁向双脚摊开,脸上挤出一种含痛的微笑:“姐夫,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的。”
  我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然后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确切地说,程心洁的搪塞和掩饰,令我联想到了很多,心里反而也更忐忑了起来。
  本来是想找她了解甚至是揭开真相的,结果她的脚受了伤,我这人心太软,没好意思再逼问下去----但是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当然不能!
  我迈着犹豫的步伐返回到自己的卧室,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钟表上的啄木鸟巴嗒巴嗒地琢了几下,钟表开始报时:现在是晚上时刻24点整------
  我正要脱掉外衣躲在床上遐想片刻,整理一下思路。却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
  根据其走路的声音和频率,我迅速地判断出:是金铃。
  然而她的脚步声在我的卧室门口戛然而止,然后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我迅速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金铃。
  只是她晚上的着装实在是过于性感妖艳:一套黑色的连衣裙,吊肩带子勒在肩膀上,圆润的胳膊裸露着白皙透亮的肌肤,饱满的胸部,收紧的小腹,身体那玲珑的线条颇有一种贵族之气。
  她的脚上穿了一双高跟软拖,玲珑的小脚脚趾上似乎涂抹了趾甲油,散发着阵阵清淡的香味儿。
  金铃冲我笑道:“还没睡?”
  我淡然地道:“知道了还问。”
  金铃一愣,脸色倒也随即缓和:“我也睡不着,所以听到门外有动静,就起来看看,正好就发现你屋里亮着灯,所以----所以就过来看看,赵队长你是不是也失眠了?”金铃不失时机地开了一个玩笑,歪着漂亮的小脑袋盯着我,那双性感出神的大眼睛,仿佛是一汪湖水,深不可测。
  我叼了一支烟,试探地问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我怎么觉得,金总是有备而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金铃扑哧一笑,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我略微一思量,还是伸出一只手,将她请进屋里。
  毕竟,这里是金铃的家!人家给咱提供了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咱总不能反客为主,将她拒之于门外吧?
  (三)
  金铃进屋后直接坐在了床上,将右腿搭在左腿上面,摇晃着双脚望着我,道:“赵队长最近可是真辛苦啊,付时昆那家伙,简直是没人性,说翻脸就翻脸,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敷衍地呵呵一笑,道:“金总都知道了?”
  金铃愣了一下,倒也随即明白了我的话意,转而笑道:“你那些事情我早有耳闻。不就是你跟付时昆的老婆-----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妖妇?”
  我脸一红,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兀自地猜测起了什么,我心想金铃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呢,什么事情都知道。
  且听金铃接着道:“有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准备----准备怎么办?”
  我仍然是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算一步呗,我不相信付时昆能追杀我一辈子。”
  金铃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太了解付时昆这个人。他记仇,还真的能记一辈子!我觉得你现在-----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是---可以先到南方去躲躲,反正男子汉四海为家,不一定非要赖在北京被追杀。”金铃望着我,再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叼了一支烟,笑道:“谢谢金总的好意,我会考虑的。但是现在付时昆把火车站、飞机场、汽车站全给盯梢了,想出北京,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金铃一语道破玄机:“那证明你还是不舍得离开北京。要是想离开北京,什么办法没有?”
  我愣了一下,心想金铃这么怂恿我离开北京去南方是什么意思?但嘴上却笑道:“难道金总有什么好办法,望指教!”
  金铃坦然一笑,微微地挪了一下屁股,重新叠上了修长的细腿,气宇高雅地道:“军车!”
  我再一愣:“什么军车?”
  金铃道:“你曾经是名军人,相信依你的为人和交际,在部队肯定也会有不少患难与共的战友吧?让你的战友开军车送你,他付时昆能有什么办法再拦你?”
  确切地说,金铃的这个办法的确很稳妥,也很实用。但是即使如此,我能真的离开北京吗?
  肯定不能!
  且不说自己亲爱的人现在处于一种什么境况,我还全然不知,众多谜团未解;单单是特卫局、国家交给我的重任,我也不能为了自身安全,而离开北京,离开这座有梦的城市。
  因此我冲金铃笑道:“还是金总想的全面。但是我------我不甘心。”
  金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连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谈什么报仇了。看看你现在,被黑白两道外加警察到处追杀,这样的逃亡日子好吗?有什么好留恋的?即使你福大命大,但是却也将注定要跟付时昆玩儿一辈子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是弱点,他是强者。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报仇?”
  我略显凝重地道:“那我不管。我可以等。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进行反击。”
  金铃冷笑道:“反击?就凭你,一个人?”金铃自圆其说地摇了摇头,接着道:“我第一次发现赵队长竟然还这么天真,像个孩子一样。胳膊肘永远是拧不过大腿的,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架不住一群人的进攻。我想这些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不是吗赵队长?”
  我挑眉望着金铃,若有所思地追问道:“金总让我离开北京,恐怕不只是想帮我逃离付时昆的骚扰吧?”
  金铃宛尔一笑:“赵队长真聪明!如果不是为你设计好了去路和归宿,我肯定也不会这么肯定地让你去南方。现在我准备把我的影视产业南迁,搬到上海去。你是知道的,上海虽然不是中国的首都,但是比起北京,要繁华的多,而且更容易成就大事业。也就是说呢,我想----我想拜托赵队长帮我负责一下,助助风。”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金铃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看来,她仍然执迷不悟地想对我进行拉拢,我实在弄不明白,我赵龙何德何能,竟能得到金铃如此赏识?
  但是我肯定不能接受她的好意,于是我推辞道:“别介,谢谢金总抬爱。我只怕是不能胜任。”
  金铃一愣:“怎么,跟我金铃合作就这么难吗?”
  我摇了摇头,道:“金总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铃皱紧了眉头望着我,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兴师问罪般地道:“以前我让你帮我,你不同意。现在,你都----你都这样了,我这样做也同样是在帮你,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我笑道:“金总有了孙玉敏这个能人,要我赵龙还有什么用?孙玉敏是我的恩师,他比我强。”
  金铃摇了摇头,道:“我承认孙玉敏是有点儿本事,但是他的本事只局限在打架方面,其它的,他比你差的远。而且,而且在外形方面,他更差的远!”
  我捏了一下鼻子,苦笑道:“外形?你是说他没我长的帅?”
  金铃嘟哝着嘴望着我,见我脸色僵硬,倒也不失时机地幽了一默:“帅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卒吃掉?”
  我脸上挤出一丝应付之笑,倒是没再说话。我记得金铃的这句幽默之言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记起来了,好像当初石云也曾这样形容过。
  但是我没有时间跟金铃在这里浪费口舌,因为由梦的事情,我的心里始终像是揣了一颗石头,异常别扭。
  金铃见我不说话,倒是再次主动开口道:“考虑考虑吧赵队长,对于我来说,现在是用人之际,对于你来说,去南方也是个不错的想法。与其在北京藏藏掩掩,倒不如换个环境,那样会忘却所有的痛苦和不快。”
  我仍然是摇了摇头,道:“我意已决。”
  金铃无奈地望着我,不由得发出一声特殊的叹息。
  但是她没有再作逗留,而是轻盈地站了起来,告辞。
  到了门口,她犹豫了片刻,用一种特殊的眼神再望了我一眼,才迈开步伐,盈盈而去。
  待金铃走后,我调整了一下思路,深化了一下那个艰难的决定:我要去找由梦!
  我要亲自找到她,问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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