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疯子

  顾浅秋扫一眼走廊,见四下无人,便开口嘲讽道:“哈哈,季半夏,你蛮有本事呀!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斯年在哪里?我要见他。”季半夏不卑不亢地开口。眼睛朝病房里看去。
  这间病房和顾青绍以前住的一模一样,是个套间,外面是个类似会客厅的开间,根本看不到里面病房的情况。
  “找傅斯年?”顾浅秋高傲的一笑:“进来吧!把房门关上,千万别让其他人听见,这里在演小三上门找情夫的戏码。”
  季半夏咬咬嘴唇,走进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顾浅秋的侮辱,她能忍。只要能让她看见傅斯年。
  “浅秋,谁来了?”林继平闻声从内室走出来,疑惑地看着季半夏。
  顾浅秋挑挑眉:“是一个不知廉耻,妄图攀上高枝的贱人!”
  “你侮辱别人的人格,就是侮辱自己的素质。顾浅秋!我真替你脸红!”季半夏盯着顾浅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林继平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女人,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她看上去狼狈地要命。绿裙子撕了两个大口子,破布般缠在腿上,手臂,小腿,手掌,露出的皮肤全都是擦伤的痕迹,丝丝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但是,与她的狼狈落魄不相称的,是她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
  那双眼睛,坚毅,镇定,勇敢,沉静。有一种不惜一切破釜沉舟的气魄。
  林继平微微动容,他活了27年,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眼神。
  “替我脸红?季半夏,你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说这种话!”顾浅秋上上下下扫视季半夏,唇边的笑容讥诮而刻薄:“真奇怪,没有我们的邀约,你竟然能闯进病房!你身上的伤痕,是对门口小保安献身的痕迹吗?”
  “顾浅秋,你以为这种低级的侮辱会让我生气吗?”季半夏脸上仍保持着微笑,一丝不增,一分不减:“我要见傅斯年,麻烦你让开!”
  “让开?”顾浅秋故意挺起肚子挡在季半夏面前:“你以为你是谁?季半夏,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斯年想不想见我,不是你说了算。”季半夏抓住顾浅秋的手臂,想推开她。
  顾浅秋大怒,伸手就去抓季半夏的脸:“贱人!你还有理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三长两短,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林继平见两个女人打起来了,忙过来劝阻,虽然内心并不反感季半夏,但他只能站在顾浅秋一边,把季半夏往门口推:“这位小姐,麻烦你离开。这里是私人病房。傅太太有权决定谁能探视傅先生。”
  林继平毕竟是男人,季半夏被他推得不停后退,眼看就要被推搡出去了,季半夏急了,冲着里面病房高声喊道:“斯年!斯年!我是半夏,你在里面吗?”
  顾浅秋冷笑一声:“别喊了,他不会理你的。我告诉你,斯年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了!”
  一句话,冲垮了季半夏所有的防线,眼泪瞬间破堤而出:“你撒谎!斯年怎么会不理我!你撒谎!”
  为什么?斯年明明就住在这里,为什么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季半夏想不通!
  顾浅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贴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来,我告诉你原因。傅斯年不会再理你,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季半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浅秋的脸阴森森的:“傅斯年抢救无效,已经咽气了。现在对外宣布他只是受伤,只是傅家稳定股价的谎言。不信你等着瞧,看傅斯年会不会主动联系你!”
  季半夏死死盯着顾浅秋一开一合的嘴唇,突然理解不了她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
  斯年死了……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见季半夏浑身颤抖,脸如死灰,顾浅秋知道她有些相信了,便又加了把火:“你不信?要不要我把斯年入殓前的照片发给你看?”
  “入殓?”季半夏木偶般重复着这个词,眼泪断线般从脸庞上滑落,眼神空洞如亡灵。
  顾浅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傅斯年死的很惨烈,尸首异处……你确定要看?”
  “不!不!”季半夏猛的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顾浅秋是傅斯年的妻子,她再恶毒也不会这样诅咒斯年。更何况,如果斯年真的在,他怎么会躲在里面不理她?
  即便是睡着了,刚才争吵的声音也足以惊醒他啊!
  季半夏哭得撕心裂肺。难怪斯年一直不回复她的消息,难怪斯年一直不联系她!
  她的手机号,他倒背如流,即便是手机坏了,他也可以借别人的电话打给她啊!
  难怪她的心会一直揪痛,那种不安的感觉会如影随形!原来,她的斯年真的不在了!
  季半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跑,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才跪倒在人行道上,嘶哑着嗓子恸哭起来。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一直拒绝他,为什么要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她好后悔,为什么昨晚要睡那么早,为什么连斯年最后一条短信都没能及时回复!
  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上心头。傅斯年微笑的唇角,傅斯年宠溺的眼神,傅斯年温暖的臂弯……所有她以为会一直拥有的东西,原来这么珍贵,这么脆弱,昨天还疼她宠她,牵着她的手说要一直走下去的人,说没就没了!
  大街上,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人行道上的年轻女子。
  她头发蓬乱,衣衫破碎,浑身伤痕累累,伏在地上拼命地用额头撞着坚硬的地砖。
  “妈妈,那个阿姨怎么了?”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经过,指着哭泣的女孩好奇地问道。
  “快走,那是个疯子。神经错乱了。”中年妇人拉紧女儿的手快步离开。
  这种精神病,每个城市都有几个。
  她见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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