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你的画，一言难尽

  刘木云付了款，将顾桑榆和刘璃送上车，嘱咐她晚上按时回家。
  顾桑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刘木云越过刘璃刚好看到了她的侧脸。
  她低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手机，嘴角也高高翘起，双手正在打字。
  不知道是谁的消息令她这样开心？
  刘木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她眉眼含笑的样子比之前客气的笑起来的样子好看了许多。
  刘璃朝刘木云挥手，“哥你回去吧，我这会还要去上课呢。”
  刘木云回过神来跟她说了声再见，顾桑榆侧过头也朝他笑了笑。
  等车开出去老远，刘木云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
  顾桑榆给陆哲回了消息，将手机收了起来，她又打了个嗝。
  刘璃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今天哥哥的做法欠妥当，于是跟她道歉道，“桑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哥那个人，他就是有些敏感，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今天说的话生气。”
  “我能说其实我很理解他的心理么？”顾桑榆笑了笑，不甚在意，“为自己的妹妹把把关，这本就无可厚非。再说他也没问什么过分的问题，他问的都是我的实际情况，而我说的也都是事实。”
  刘璃见她是真的不生气，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担心顾桑榆因为这事和她产生隔阂。
  她认真道，“总之还是跟你道个歉，我哥哥他太鲁莽了，但是也谢谢你的体谅。”
  顾桑榆伸出胳膊捏了捏她的脸，“你还真当我小心眼呢？”
  刘璃被她捏了脸，正想还回去，无奈正在开车，她只能翻了个白眼给她。
  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刘璃转过脑袋朝顾桑榆做了个鬼脸，“我这不是担心提到你的私事让你不高兴么。”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必要隐瞒，”顾桑榆提到自己离婚的事情，神色坦然，“更何况他是你的哥哥，就算我不说——”
  就算她不说，刘木云私底下应该也查过她的底细了吧？
  刘璃见她没了下文，问道，“你想说什么？”
  顾桑榆指着刘璃手腕上的表，“我想说，中午的一个半小时快过去了，咱两快迟到了。”
  “还真是，”刘璃看了看时间，只有十来分钟了，“如果一路上不堵车，应该是来得及的。”
  她两将车停好之后，一路跑到教学楼，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
  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江兰茜问道，“你两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来。”
  刘璃将包放在桌子上，“早上不是说有家湘菜特比好吃么，我带桑榆去了趟北大街。”
  “难怪了，那还挺远的，”江兰茜想起一件事来，“刚才有人来找你，说是让你课后去纪检部开会。”
  “我？”刘璃指着自己，“纪检部开会？”
  她有些疑惑，每周五下午才开周总结会议的啊，而且平时临时通知都是在群里说的，怎么突然变了？
  刘璃想了想，“来的人是谁啊？”
  “就上课前五分钟有人来找你，因为你还没来，然后刚好我在门口听到了，就问她找你有什么事情，”江兰茜回忆着，“她就说下午纪检部有个临时会议要开，让你别忘记了去。那女生我也不认识，只是说是你们纪检部的成员，也没说叫什么。”
  刘璃也没多想，“哦，我知道了，那一会下课了我去看看。”
  顾桑榆问她，“那下午的社团活动就我和兰茜去了？”
  这时候老师走了进来，江兰茜小声道，“今天下午我那个社团也有活动，只能桑榆你自己去了。”
  顾桑榆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就自己去吧。”
  刘璃低下脑袋，“这种临时会议也开不了多久的，等完了我就去找你。”
  一节大课很快就上完了，顾桑榆收拾好书本，背着双肩包，“我先去画室，一会你开完会了给我打电话。”
  鲁倩走过来拍拍顾桑榆的肩膀，“要不我陪你去吧？”
  顾桑榆连忙说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什么的，你去忙你的吧。”
  休息时间最是宝贵，她哪好意思让鲁倩陪着。
  鲁倩朝她笑了笑，“那行，那我们走了。”
  顾桑榆挥挥手，“去吧去吧。”
  她备着双肩包和刘璃走了另一边。
  刘璃打开手机，纪检部的干部群里并没有说今天要开会，她在群里发了句话，这会还没人回她。
  顾桑榆独自一人来到画室，画室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人不多，顾桑榆看了一眼，全都不认识。
  她先去地下室的仓库把画架搬了上来，又从储物柜里拿了纸和颜料等。
  今天的课程内容是油画。
  顾桑榆对这个尤其感兴趣，上初中的时候班里的板报都是她办的。
  那五颜六色的水彩颜料配合在一起画出来的花鸟鱼虫，山水风景，都令她十分的着迷。
  但也仅限于此，想再进一步的学习却也没什么条件和机会。
  而现在——就算不去报专门的培训班，学校里也有这样的环境和氛围，画得好的、有兴趣的大有人在，她可以向他们学习。
  今天负责教大家的是个男生，顾桑榆不认识。
  男生也没有作自我介绍，看样子和大家都比较熟络了。
  他身形颀长，应该有一米八的样子，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衬衣，只是周身的气质给人感觉有些冷。
  他的眼睛里不带温度，和大家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看，他的注意力都在画上。
  但他的嗓音又很好听，内敛沉稳。
  他让大家随意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他会在一边做指导。
  顾桑榆见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凑过去跟大家装作很熟的样子。
  她拿起笔蘸了点颜料，她该画什么呢？
  她又没有经过专业和系统的学习，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提起过画笔了，一时间对着白纸，脑海中一片茫然。
  她眼睛偷瞟到前面的几个同学画的山水和建筑，她一下子想起她小学时候第一次见人背着画架站在河边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她放了学出去玩。
  小县城的城边有一条小河，河的对面有一棵大树，大树长得枝繁叶茂，上面叶子的颜色深绿浅绿，好看极了。
  她路过那边的时候看到有人站在那里，面前杵了个架子一样的东西，那人还在上面用笔点来点去。
  她十分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两眼。
  真是神奇，这人竟然用面前的笔就能将这棵大树呈现在了纸上。
  十分逼真不说，那叶子的颜色居然也和她肉眼看到的那么相似。
  她低头去看旁边放着的颜料盘，里面光是绿色就有十来种，每一种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可画到纸上的颜色却各有不同。
  有翠绿，深绿和浅绿，还有黄绿色，虽然都是绿色，可只要稍微稀释一下，或者加入点别的颜色，就能衍生城另外一种不同的颜色来。
  后来她知道，那叫画画。
  那些五颜六色的是颜料，只要搭配得当，红彤彤的苹果也能画在纸上——颜色鲜艳的就和真的似的。
  画画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它能将你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静态的呈现在纸上。
  虽然她画功比不上这里的同学，可她不就是来学习的么？
  等画好了，再请人指教就是了。
  想到这，她开始提笔。
  等画完了，她抬起头才发现画室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完了。
  她眼角还瞟到身边还有个人，当即吓了一跳。
  虽然没喊出来，但她身形一怔。
  等看清这是之前那个负责指导大家的男生时，她又拍拍胸口，心道真是吓死了。
  看来是自己太过专心了，专心到她的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记忆中的那棵树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她一边想那树的轮廓一边作画，还十分努力的回想起树上叶子的颜色。
  她本就没什么美术基础，因此画起来毫无章法，她也不知道色彩的调和，只是凭着记忆力的颜色去调颜料。
  因此她的注意力和心思全都在回忆里了，就忘记了周围的人和事了。
  见她有些惊恐的样子，罗正朗嘴上说了句抱歉，可面色却丝毫没有愧疚之色，仿佛那句不好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顾桑榆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她画的也差不多了，纸上的颜料还没干。
  她放下手里的笔，手上也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看着这幅画，顾桑榆还是问他，“同学，能不能指导一下？”
  罗正朗站在她身边已经很久了，虽然她作画的样子十分专注认真，但成品么——
  看着面前她画的大树，罗正朗正色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看来是很差了。
  顾桑榆也不沮丧，反而还笑着说，“这位同学，刚才我见你向大家展示你的画，画的真是好极了。我知道我画得不好，你教教我呗？”
  “罗正朗。”
  “啊？”
  “我叫罗正朗。”
  “哦哦，罗同学，你教教我么——”
  她笑的并不谄媚，而是十分的阳光，带着对他的欣赏，嘴角盈盈的笑意和俏皮的大眼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异常。
  罗正朗想到早上他在实验楼的场景来。
  那是课间休息时间，他绕到实验楼的拐角处抽烟。
  实验楼和教学楼离得相当近，中间还有一条通道互通。
  他在三楼拐角处，趴在阳台边上，一低头就能看到一男一女在教学楼一楼僻静的角落里拉扯的情景。
  本来他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只是男主人公是江跃齐就令他多少有些好奇了。
  待看清楚之后，他乐了。
  剧情就是江跃齐求爱不成反被扔了出去，那女生实在有够彪悍。
  江跃齐一米八几大高个直接被摔懵了，女生还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握紧了拳头，看样子是小小的威胁了他一下。
  整场剧看下来实在太有趣，他也不用特意去记那女生的面容，很自然就印在了脑海里。
  下午一上课他就把她认了出来，原来正面看她长这样。
  个子到是不矮，脸虽然圆，但好在还有个下巴尖，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唇形厚而翘，颜色鲜红好似樱桃。
  现在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正和自己说着话，这样活泼俏皮的女生，实在很难和早上她那个彪悍的形象相重合。
  如果他拒绝，她会不会一生气也将自己扔出去？
  想象那个场景，罗正朗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怎么的，顾桑榆觉得罗正朗的面色突然缓和了不少，正疑惑着，罗正朗眼睛瞟到她画架上的名字。
  顾桑榆，他记住了。
  他见顾桑榆的眼睛还盯着自己，正色道，“我本来就是负责教大家学习油画的，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顾桑榆拍手道，“那实在太好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这画到底哪里有问题？”
  罗正朗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不足之处，“这树干颜色太单调，没有表现出树的表皮凹凸不平的粗糙感，树枝画的太过笔直，你见过哪棵树的树枝直上直下的吗？”
  顾桑榆皱着眉，“还有呢？”
  “还有，”他指着树叶的颜色，“颜色调的虽然还可以，只是这颜色也太稀了吧？完全没有油画的厚重感——”
  被人指出这么多不足，她并没有觉得没面子，反而还特别的高兴，“我就说肯定哪里有问题么，罗同学你说的真是太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指导指导我？”
  罗正朗见她十分虚心的样子，想了想，“不用单另抽时间出来，每周四只要我在都可以的。”
  顾桑榆笑道，“今天可以吗？现在画室也没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事？”
  罗正朗想到一会约了室友去打篮球，他看着笑面如花的顾桑榆说，“今天可以的，我没什么别的事。”
  顾桑榆将画架上的纸张取了下来，手上的颜料将白纸都染脏了，她抓起调色盘和笔，“我先去把这些洗干净，马上就回来。”
  罗正朗帮她将纸张摆弄好，“我等你。”
  顾桑榆高兴地拿着东西一蹦一跳走开了。
  她来到画室走廊尽头的女厕所，将笔和调色盘放在洗手池里拧开水冲洗。
  这时走进来几个人，为首那人她认识——夏文思。
  她看到顾桑榆本来还和身边人笑着，直接面色一沉，快步走了过来，推了顾桑榆一把，“顾同学，咱们又见面了。”
  顾桑榆本来就没准备和她打招呼，见她一上来就动手，口气也不怎么客气，她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夏文思把顾桑榆推开一步远，看着洗手池里的东西，她拿起来就砸在顾桑榆身上，“我想做什么？还不够明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