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师父与师祖
蔚无怏正在炼丹，听说她回来，直接把她叫进了炼丹室。
灵玉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大人炼丹，只见他悠闲无比地坐在离丹炉两丈远的位置，一件一件地往丹炉里扔材料，随意得好像在煮一锅汤。奇妙的是，丹炉底下连火都没有。
看了好半天，灵玉眨眨眼：“师父，你这么炼，炼得出丹药来吗？”
十一年未见，蔚无怏一点没变，仍是秀美少年的模样。他如今四百多岁，对元婴修士来说，还年轻得很。就算不年轻，他的容貌也不会变，上善若水功是九大圣典中驻颜效果最好的。
蔚无怏继续往丹炉里扔材料，一边扔一边说：“炼不出来，那你之前吃的是什么？”
除了宗门给弟子的份例，有师承的弟子，还能得到师父的照顾。不说别的，每次出门，蔚无怏都会给她准备一堆丹药灵符，这都是他的私人赏赐。
灵玉知道师父在种植炼丹上比较擅长，只是一直不曾见过他炼丹，如今看着，心中好奇得很。莫非这是师父大人的独门秘技？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蔚无怏解释：“这是水炼法，为师修炼的是水系法术，用火炼法事倍功半，用水炼法相得益彰。”
灵玉恍然。她对炼丹术所知寥寥，一时没想到这上头。不过，书上说，丹药以火熔炼，是自然之道，水炼法另辟蹊径，对技巧要求更高。没想到水炼法就是这样的……技巧？随便扔算是技巧吗？
“师父……”
蔚无怏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你以为很简单？要不要来试试？”
灵玉连忙摇手：“算了，炼丹之术，徒儿只会纸上谈兵……”
蔚无怏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准备真的教她水炼法。他五个徒弟中，其他四个都跟他一样，修炼的水系法术，就是这个大徒弟，功法与他毫不相干，教起来费劲得很。
扔完了材料，他施放法术，将丹炉中的各种材料融合在一处。同时还分心问灵玉：“你这次收获不小啊，居然一举进入中期。嘿，结丹二十一年进入中期，说出去能吓死一堆人。”
灵玉道：“有一点吧，也不是很多。”为了通天塔之行，就准备了十年，结果被器灵算计了一把，什么也没得到。这些年，也就是跟水冰清他们偶尔接个任务什么的，赚了些灵石财货……
“不要太贪心啊！”好歹是自己教了一百多年的徒弟，蔚无怏哪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二十一年晋阶中期，这样的收获，多少修士愿意付出全部身家换取？时间，比什么珍稀材料都要宝贵。”
灵玉想想也是，能进通天塔，多少修士倾家荡产？她从造化之门里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根本不是灵石能够衡量的。况且，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有尽快结婴，才能在徐逆的生死大劫来临前，拥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这么一想，她问：“师父，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后期，你有什么建议？”
蔚无怏闻言，十分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你能这么自觉，出乎为师的意料。怎么，被什么事情刺激了？”
这个徒弟的性子，他已经摸透了，说她勤奋，其实骨子里始终埋伏着惰性，只有受了刺激，才会发奋图强，典型的需要放狗追的问题孩子。
果不其然，灵玉垂头丧气地说：“徒儿在星罗海遇到了那位徐公子……”
“然后？”
“他十年前就结丹中期了……”
蔚无怏摸着下巴，先是幸灾乐祸地笑，笑完了，又假惺惺地安慰她：“你现在输给他很正常，当年丹田碎裂，从头开始，白白浪费了几十年的时间，能赶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师父，”灵玉毫不客气地说，“您笑得别那么假，行吗？”
“哟，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真是不肖……”
师徒俩半真半假地斗了一会儿嘴，蔚无怏才正色道：“莲台之会还有五十年，你师祖前些天还在念叨，不知道你情况如何。如今你晋阶中期，平安归来，想必他很欢喜。晚些时候，为师带你去拜见师祖，接下来怎么安排，还要听听师祖的。”
“徒儿知道了。”
见过师父，灵玉准备暂时留在观云峰，便向天池峰发了个传讯符，告知阿碧她回来的消息。
听说她回来，阿碧甚是欢喜，跑过来见她，顺便从冷青琼那里要了一堆灵草当零食。说到阿碧和冷青琼，还真是冤家，一人一妖脾气相似，都是不肯吃亏的个性，初见面就结了仇，到现在还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冷青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已经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里了。吵完了，回头就把阿碧喜欢吃的灵草送天池峰去了。
灵玉在师父的洞府里住了几天，每日例行修炼后，帮着师弟师妹打理药园，三人感情倒是见好。冷青琼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唤她师姐，与她闲聊了。至于程孝玉，大概是灵玉面对花草笨手笨脚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自己崇拜的师姐，其实也是个普通人，很快恢复了常态。
要说这药园，灵玉也是打理过的，但她对侍弄花草没什么兴趣，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下看程孝玉摆弄灵药，颇觉有趣，慢慢又学了起来。
几天后，蔚无怏炼完了丹药，带上灵玉，去观云台拜见苍华真人。
见到灵玉，苍华真人大喜：“丫头，还是你争气，没有辜负师祖的期望！”
然后扯着蔚无怏嘀嘀咕咕：“之前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蔚无怏答：“还缺一点……”
灵玉越听越是奇怪，他们说的，好像是布阵之物？这对师徒想干什么？
走了一会儿神，这边话题已经变了：“莲台之会的事，顾老头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是老样子。”蔚无怏说，“依我看，可能要放弃。”
“嘿，要放弃让他们放弃，咱们可不能放弃。”
“掌门也是没办法，纪承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宋诩总是差了点火候……”
咦？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没人选，我们有啊！这丫头回来得正是时候，加把劲的话，完全可以在莲台之会举行时稳固在后期。嘿，到时候看谁还敢说老子不会教徒弟！”
“师父……”蔚无怏拖长声音。
苍华真人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某个有损高人形象的词，连忙咳两声，纠正：“看谁还敢说本座不会教徒弟！”
多此一举！蔚无怏很想翻白眼，为了他翩翩少年的形象考虑，忍住了。
等他们话题告一段落，灵玉问：“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吗？纪师兄、宋师兄他们怎么了？”
“哦。”蔚无怏道，“你离开后不久，纪承天那小子跟擎岳峰的越秀跑去某个小千世界寻宝，跟幽冥教的对上，重伤而归。”
灵玉吃了一惊。她离开宗门之前，参加了一次宗门内部的交易会，会上，纪承天想要一件镇压心神的法宝，越秀提供了一件秘术，作为交易，要纪承天帮她一个忙。她早猜到越秀是要去某个地方冒险，却没想到纪承天会因此受伤。
随后她马上想到，纪承天是下次莲台之会的重点培养对象，因为他受了重伤，所以顾掌门可能要放弃？
按莲台之会的规矩，太白宗符合要求的有七八人。其中纪承天是结丹时间最合适的，一百三十年，以他的资质足够修炼到后期，而且他擅长斗法。其次是宋诩，刚好一百年出头。卡在中间的很多，比如陆盈风、端木澄、钱家乐、许寄波，他们结丹时间相近，前后相隔不过十来年。灵玉比他们略晚一些。大概是新一代弟子都赶在那十几年结丹了，灵玉结丹后的二十一年间，太白宗只添了一位结丹修士。
按这个时间排序，纪承天重伤的话，这次的莲台之会，太白宗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争夺魁首。宋诩斗法很强，但是，走刚猛路子的修士，在修为晋阶上，通常不会那么稳，这就是蔚无怏说他差点火候的原因。
“这是你的好机会。”蔚无怏看着她，笑眯眯道，“千万不要辜负师祖的期望啊！”
“……”灵玉心道，师父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好歹纪师兄也是同门晚辈，幸灾乐祸不好吧……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便问：“为什么会跟幽冥教的对上？我们两家宗门相处得还可以吧？”
蔚无怏嗤笑一声：“相处得可以，是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有了利益冲突，谁还顾得上？再说，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会为了莲台之会做准备，纪小子一向风光，目标太明显，别人有机会捅他一刀，一点也不奇怪。”
这就跟比武之前给对手下巴豆一样，手段不入流，好用就行。修仙界可不流行什么君子之风。
“所以，你也要小心。”蔚无怏提醒，“如果让别人发现，你是个强劲的对手，就有可能成为别人下手的对象。”
灵玉还没来得说话，苍华真人一拍掌：“所以，师祖我决定了，剩下的五十年，亲自教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