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借棺材

  看着他们走了，我这边才松了一口气，指挥八仙重新把棺材摆好。
  但棺材的底部或许是受损比较严重的缘故，想要抬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不是抬不动，而是慢慢抬起来一点就觉得棺材底部马上就要坏掉了。
  “小棺爷，这可怎么办？”八仙问我道。
  我能怎么办？除了另外再做一口棺材之外，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啊！
  叹了口气，我走过去跟村长说：“这棺材怕是不堪用了，看看能不能赶快再做一副。”
  村长想了想，招招手，叫过一个人来。我认识他，正是我们村木匠的儿子，今天是替他们家来参加葬礼的。
  村长对他说道：“刘云峰，你现在就回家去，问问你爹能不能赶快再打一个棺材出来。我让小棺爷和八仙跟着你一起去。”
  我带着八仙，跟刘云峰一起去他家里找他爹。
  在路上，我就听刘云峰提起，说他爹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身体总是不太舒服，莫名其妙的，还给自己打了一副棺材。
  刘木匠今年还不到六十，按理来说，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远远没有到要提前准备后事的时候，我听了，不禁心中暗自奇怪起来。
  我们一行人走到刘木匠家里的时候，刘木匠正在忙活着手中的活儿。看着模型已经出来了，是一个五斗柜，刘木匠正在院子里拿着工具雕花。
  看到我带着八仙进来，刘木匠先是一愣，然后赶忙站直了身子，对我说道：“咋？出事了？小棺爷，你不是去帮刘麻子出殡吗？带着八仙到我这里干什么来的？”
  我听了，给刘木匠解释道：“刘叔，是这样的，我们那里出了点儿岔子，棺材摔坏了，眼看不能用了。您看，有没有现成的木料，帮忙赶做一副？”
  “这……哪能这么快啊！”刘木匠惊道，“你们今天就要出殡，我是怎么都来不及再给刘麻子做一副的啊！这……这错过了时间可怎么好？”
  我见他为难，连忙安慰他道：“刘叔，你也别着急，要是实在不行，你就看看能不能尽量弄快一点儿，赶着做出来一幅给他用。至于他的尸体，现在先还是停在院子里，等到你把棺材赶出来，再重新办白事。”
  “那不行，那不行！”刘木匠连连说着，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该着什么时候下葬就得什么时候下葬，他要是因为这口棺材，而错过了时间。时间不对，那就出大事了！刘麻子说不准都来不及去阎王殿点卯！”
  “爹，有这么邪乎吗？”刘云峰对刘木匠说道。
  刘木匠一听，当即瞪起了眼睛，骂道：“废话！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亏你还跟我学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得？我这些手艺以后要是传给你，你非砸了我的招牌不可！”
  刘云峰被他骂得一愣，缩缩脖子躲到一边不说话了。
  刘木匠平时为人还算和气，极少听说他跟谁红脸，今天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见他发了火，我连忙上前打圆场，对他说道：“刘叔，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可现在要你帮刘木匠重新打一口棺材又不误时辰，那不就是我强人所难了吗？这事情还是咱们一块儿想办法，我来想办法稳住刘麻子，尽量帮他定一个好时候，葬在宝地，让他来生享福。刘叔你呢，就帮帮忙，尽量快一点儿把这棺材打出来。”
  “小棺爷，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办法，好吧？”刘木匠突然烦躁起来，我也只得跟八仙站在一边，等着他考虑。
  刘木匠在院子里烦躁地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对我说道：“小棺爷，我有个办法！”
  我听说他有办法，连忙催促道：“什么办法？刘叔，你快说说看。”
  刘木匠对我解释道：“我家里现在停着一口刚刚打好的棺材，也上好了漆，正好是黑漆。像刘麻子那种横死的人，正好可以用上。你看，要不就先抬过去用？”
  我一听他这么说，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就觉出有些不对劲儿来了。
  先不说别的，单说这棺材，在棺材铺什么样，我还真的不知道，没有见过。但在我们村里，一定要有人订，刘木匠才会动手打，绝不会是人家还没订，他自己就先把棺材打好了。
  要知道，每一口棺材，都至少要代表一个死人。村里本身也没有多少人，怎么会需要那么多的棺材？打造太多的棺材，在我们这儿的人看来，有催死的意义，并不吉利。
  那么刘木匠的棺材是打来原本想要给谁的呢？
  还不等我问出来，刘云峰已经抢先说道：“爹，那棺材你不是要……”
  “闭嘴！”刘木匠一瞪眼，打断了刘云峰的话，骂道，“就你话多！少给老子废话！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管了？”
  听他们爷俩这么一争执，我心中当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刘叔，我问一句，您别恼啊！我想知道，那口棺材是不是您给自己预备的？”
  刘木匠叹了口气道：“是，小棺爷，你说得对，那口棺材，本来是我给自己预备的。但现在不是事情急吗？你就让八仙先抬去用吧。大不了我再给自己再打一个，没事的。”
  “不行！”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摇头道，“刘叔，你也是干这一行的，懂这一行的规矩。这借棺材可是万万不行的！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啊！”
  刘木匠不肯听我说完，他对我说道：“小棺爷，你就不要再说了，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你就应了我吧。刘麻子的棺材是我亲手打的，现在出了问题，当然要我来负这个责任。另外，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还年轻，但你是干这一行的。我虽然不是专门干这一行，但经手的棺材恐怕比你还多。吉不吉利在我们这些人这里，还有什么可讲究的吗？”
  说完，他对见我还要再争辩，就把眉毛一横，对我说道：“不要再犹豫了！给刘麻子下葬要紧，千万别误了事情。快去快去，我这就带你们去抬那口棺材！”
  见刘木匠如此固执，心意已决，我也劝不动他。再说了，他自己也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把棺材借给别人，是要给自己惹祸上身的。既然他心甘情愿，那事情确实很急，我也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做了。
  冥冥之中，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意。
  我带着八仙跟着刘木匠去抬棺材，指挥着八仙将棺材抬到门口的时候，我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对刘木匠说道：“刘叔，你再考虑一下？这不是件小事情！”
  刘木匠不耐烦地冲我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别多说了。云峰，你就留在家里，不要跟人家一起去了。你这小子，就知道给人家添乱！”
  我带着八仙从刘家出来，只觉得口中一片苦涩。借人棺材不是小事，是件要命的事情。或许我真的不该答应刘木匠用这口棺材，但……或许真的是命数？我总觉得刘木匠今天不对劲儿，他好像在暗示我，又好像在掩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