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管闲事

  并且,宰杀一头牛,按律当诛?
  杀几个人,嘛事没有,是谁制定的这西秦大律法啊?
  真是没天理了!
  正在不以为然,果然,小武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汉子进来。
  中年汉子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地上。
  他顾不上浑身被绑着,竭力平衡着身子,使劲的以头触地。
  口中连哭带喊:“大人明察,小人真的没有宰杀那条牛。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触犯当朝律令的。”
  我把眼睛看向小武:“怎么回事?”
  小武立刻单膝跪下,朗声禀报道:“启禀副统领,这是属下的人在城南巡逻时,见这个人被城外的几个庄户人揪着,要送往府衙。”
  我奇怪的他问道:“是啊,官府才是他喊冤的地方,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把他带到统领营搞什么?”
  小武说道:“是这个人看到巡城的兵士就拼命拦着喊冤,死活不肯去府衙,不得已,他们才把他们带过来的。”
  “他们?外面还有人?”
  我问道。
  小武答道:“是的,是那些告状的庄户。”
  我摆摆手,对那个磕头不止的嫌犯道:“行啦,行啦,不要只管磕头了,你好好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儿?”
  中年汉子大着嗓门,慌忙说道:“将军救命,不是小人不肯去府衙。”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旦进了那个阎王殿,哪里还有一丝活路?”
  小武喝道:“休得污诅官府!”
  中年汉子吓得又连连叩头,我挥挥手:“没事,你接着说。”
  他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人是城外二里庄人,贱名周达。”
  “平时除了租种石大老爷的二亩薄田,就是靠着些力气,上山打柴养活一家老小。”
  我随口问道:“石大老爷?”
  周达慌忙说道:“就是这里的统领大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见了巡城的就拼命喊冤,感情统领大人是你的东家,指着他给你做主啊!”
  周达急道:“将军千万不要误会,实在是小人是被冤枉的。”
  “那条耕牛不知怎么,自己就死在山涧里,只是被小人碰巧发现而已。”
  “小人罪在不该起了贪心,想着割了一些牛肉,就骗人说是猎来的野味,卖一些钱度日,不想就被失主抓住了。”
  我心里一动,想到我回来的路途中,那个卖布的妇女。
  这个连年征战的国家,老百姓的日子都十分艰难。
  就是真的把别人的牛偷来杀掉,都应该不会很奇怪的事情吧?
  我问小武:“武将军,私自宰杀耕牛,是一种什么样的罪过?”
  小武抱拳答道:“启禀副统领,本朝历来土地广博,人口却是稀少。”
  “尤其是耕牛,一向都是比人金贵。私自宰杀耕牛已经是死罪,更何况又是偷的。”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小武,心里想的却是,西秦的牛竟然如此贵重吗?
  比人还金贵?
  怪不得此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呼号求救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隐约的记起,当初在蛮夷王庭上的事情。
  西秦为了屈膝和亲,晋伯在报出朝廷给柔如公主缇鹤兰的聘礼中。
  除了什么东海夜明珠500颗,燕阴以北,海外城池图2座。
  好像还有牛万头,马千匹……
  原来,西秦为了缔结蛮夷,求得一时疆土安宁,竟是下了血本的。
  可惜的是,还是被那个骄傲的蛮夷公主给嗤之以鼻了。
  最后,把西秦的二皇子给俘虏为质才算罢休。
  可是,眼前这个周达到底该如何去处置?
  我不甘心的向小武问道:“如果他真是冤枉的,只是因为日子穷,难以为继。”
  “如他所说,才割了已经死去的牛肉充作野味去卖,是什么样的罪过?”
  小武答道:“那他得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他确实没有宰杀这条耕牛。”
  “但是,死去的牛应该交与官府处理。”
  “老百姓是不能私自食用,他明知故犯,按律当处以杖击。”
  我眨巴着眼睛,慢慢的问小武道:“这么说,不过就是打他几下对吧?”
  周达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将军饶命啊……小人实在是度日艰难……”
  我对他喝道:“行啦,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打几下吗?难道就捱不住?值得哭成这样?”
  周达哭道:“小人哪里挨的住啊……将军难道不知道?杖击之下,有几人能逃得性命?”
  “小人死了没什么,可怜我一家老老小小,都会跟着饿死的……将军,您就饶了我吧……”
  我吃了一惊,问小武道:“什么杖击?竟能打死一条壮汉?”
  小武迟疑了一下,方才对我说道:“不敢欺瞒将军,杖击之下,确实很少能有人幸存。”
  见我张大了嘴巴,小武又赶紧说道:“要不要把外面几个失主叫进来好好问问?”
  我听出他话里也有保全周达的意思,连忙点点头。
  两个兵士很快就带了三个衣衫褴褛龌龊的庄户人进来。
  他们见到我,马上就战战兢兢的一起跪下叩头。
  其中一个须发皆百的老头喑声说道:“草民叩见将军,将军要为我们做主啊!”
  另外两个年轻些的,瑟缩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急忙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快起来吧,站着说话。”
  三个庄户人缩手缩脚的站起来,都是一番老实巴交的样子。
  痛哭流涕的周达一看见这三个人,立刻不管不顾的大声叫喊道:“胡老头,我周达真的没有你们的偷牛……”
  却被小武厉声呵斥了一句,顿时又吓得哑口无言。
  我和颜悦色的问那位老者:“老者,是你们丢失了耕牛吗?”
  老头吓得慌忙又跪伏在地上,叩头道:“将军折杀小人了,小人贱姓胡,将军就唤小老儿胡老头吧。”
  哎呀,我忍不住拍拍头,我又把西秦社会里所谓身份地位这茬给忘了。
  “好吧,胡老头,你们有没有亲自逮住,或者亲眼看见是周达宰杀了你们的耕牛?”
  胡老头实实在在的摇摇头答道:“没有。”
  我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是他宰杀了你们耕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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