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风云再起 (三十二)

  众玩家都是被困在岳祢许久的人，与其等在原地也出不去，跳进镜子里最多也是出不去，还不如破釜沉舟试一试，其余人不愿再等也跟着跳进去。轮到萧辰末，他深呼吸了一下闭着眼摸索过去，心脏开始咚咚咚跳地很快，有能离开这里马上就能回家的欣喜，也就即将再次见到岚清的期待。
  萧辰末的手触到了镜面，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的手指吸了进去，他跟着向前一跃，身体被一道更强的吸力往前拖行了很久，直到停下来他都不敢睁眼。
  “可以睁开眼睛了。”
  是队长的声音，萧辰末将眼睛睁开，他正站在仙界的广场入口处。四周都是刚从岳祢幻境出来的人，大家都相拥在一起抱头大哭，萧辰末也眼角润湿，他虽然没有像百鬼道中的那群人一样被困得那么久，但是那种恐怖孤寂无望的感觉他想他或许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大家做完登记就赶紧下线回家吧。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或者和家人彻夜聊聊天都是可以的嘛！都不要再哭了，像个爷们点儿。”
  萧辰末再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魏和小斌出来，他想和他们告个别再走，“晓恣姐，魏哥和小斌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吗？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出来?”
  “啊，是有点后续的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我会替你转达的。”晓恣边说边将自己手臂上的腐肉削下来，“妈的，这身体不能用了，这该死的任务，老娘都这样了还不能下线。”
  萧辰末眼看着晓恣手起刀落忙着削腐肉，也不好再打扰她，“晓恣姐，那我先走了。”
  “啊，去吧！去吧！”
  萧辰末踩着星辰往清墟山飞。上回来清墟是传送卷轴直接到的山脚下，当时他还是个游戏小白，什么也不懂就敢接清墟的任务。这次，他依然是一个人，只是不用再靠腿爬山，也不用岚清带着他上山了。
  清墟的山顶依旧风雪交加，萧辰末御气为自己张开一张薄薄的结界。
  “来者何人?”
  风雪之中出现一个傲然独立的身影，紫衣狐裘神色凛然。
  “岚清。”萧辰末踏着星辰直直冲下去，嘭一下撞上岚清张开的气障，他被撞地掉落星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放肆，竟敢冲撞本君。”岚清眼尾扫向地上滚成一团的萧辰末，俊毅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萧辰末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岚清这个完全陌生的语气让他很不适应，“你，你不记得我了?”
  “你又是何人?本君为何要记得你?”
  萧辰末的胸口抽了一抽，感觉掉落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般失落，他抓起星辰递到岚清面前，“你记不记得这个?你送给我的。”
  岚清看向萧辰末手里的匕首，脸色变了一变，“你为何会有这个?”
  “你送我的。你记起来了对不对?这是你龙骨扇上一节龙骨制成的。”
  岚清扯着嘴角冷冷地笑，“荒谬，本君虽不知你为何会有这个，但却觉不可能是本君手上这把龙骨扇中的一节所制。”它抽出袖子里的龙骨扇缓缓打开，“本君的二十四节龙骨扇一节不少。”
  这回换萧辰末脸色变了一变。
  岚清死了一回，难道之前的记忆全都重置清零了?连龙骨扇也恢复了原样。眼前站着的这个岚清还是那个岚清仙君，却不是萧辰末认识的那个岚清了。
  那个一直护着他，老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的岚清永远的消失了吗？
  失去了岚清另眼相待的萧辰末连紫宸殿的大门都踏不进，萧辰末抱着星辰站在紫宸殿的结界之外。清墟山的风雪依旧，紫宸殿掩盖在冰雪之下的清冷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萧辰末下线睁开眼，窗外天色微暗，一轮火红的斜阳半挂在城市高楼的缝隙之中将将要落进地底，街上的霓虹早已盛装出场，在夜晚来临之前提前妖娆地绽放自己。
  萧辰末盯着窗户外闪烁的霓虹灯发呆。
  papo酱爬到床边嚷嚷，“末末，你有一条视讯留言，要读取吗？”
  “不看视讯，读信息。”
  “萧辰末，你的钱我给你退回你的账户了。机械大赛的赞助商出了笔大钱，说是这次比赛中出的意外事故他们会全权负责。所以，萧辰末，这笔钱你可以留着以后给我买钻戒啦！”
  尽管萧辰末的情绪还有些低落，但是听到梅枚的语音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她眉飞色舞的表情，一下子让他脸上多了几条黑线，连带心情居然转好了一点。
  “又有一条新信息，来自萧白。末末，你现在要读取吗？”
  “读吧。”萧辰末拉了个枕头靠着。
  “学长，我今天收到sr公司的邮件，说是这次机械大赛中出的事故sr公司会给予意外事故补偿金，因为他们是此次大赛的赞助商，赛前已经为每一位参赛学员都提前投了保险。所以，学长你不用给我那笔钱了。”
  原来老妈的公司是这届大赛的赞助商吗？萧辰末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好像去年也是。那个时候老妈还对他透露过内部信息，sr的大老板之所以这么热衷做机械大赛的赞助商，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将最优秀的学员网罗到自己公司里。说白了也是一种生意上的投资，人才上的优先抢夺。
  “末末，你的银行账户还有未读信息，要现在读吗？”
  “不，你扫描出来，我看看。”
  papo酱酱将信息投射到天花板，这样萧辰末躺着也能看到。信息无非就是他汇给梅枚和萧白的款子又退了回来，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接收过这笔钱，银行在规定时间对方还未接收之后，又将钱退回了萧辰末的账户。这么一去一回，钱回到萧辰末账户的时候他刚好还在游戏里没有下线，以至于来了信息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
  “还有一条妈妈的视讯留言。”
  “不看，你读语音。”萧辰末最怕他妈那张柳眉倒竖恨铁不成钢教训他的脸，现在正是他大赛落榜还没出半个月危险期的时候，还是别看妈妈那张脸安全一点。
  “末末，你姥姥生日快到了，记得去一趟小汤山提前给你姥姥过生日。”
  小汤山是本市有名的温泉旅游景点，在景点的最外围建造了当地最好的疗养院。萧辰末的姥姥有些轻微的老年痴呆，常年就住在小汤山的疗养院里。
  “给妈妈回信息，就说我这个星期六日就去。”
  “好哒。”
  萧辰末想到家中另外一只机器人，“艾赛克斯呢？”
  “它和安娜姐姐的机器人梅赛耶去打球了。”
  “作为一个保姆机器人不在饭点给主人做饭，居然这个时候跑出去打球?”萧辰末莫名其妙的就来气，“一个机器人需要打球吗？”
  “要的呀？!适当的肢体运动可以让关节零件多磨合更灵活，不至于长时间下来生出污垢而行动迟缓。”
  萧辰末抽了嘴角，“不是添点机械油就好了吗？”
  papo酱:“……”
  萧辰末所在的公寓楼下面就是一个网球场，站在窗口往下看，就能看到艾赛克斯在球场里挥动球拍的飒爽身姿。
  和艾赛克斯对打的是一个同样外表出色身材高大的机器人，及腰的银发随意绑在身后，手臂挥动球拍的动作干脆又利落，有着一级国家运动员的风姿。
  当然，艾赛克斯的球技也不差。应该说，对于那些机械人来说打个具有专业级别的球真不是什么大事，启动比赛模式对练就可以一步搞定。
  “真搞不懂机器人之间打球有什么好看的，安娜姐还看得这么兴奋。”
  papo酱也趴在窗口往下看，“末末你不也是拿着望远镜看打球吗？”
  “我能这么无聊吗？啊？我这是在看安娜姐的新机器人长什么样。”
  “……哦！”
  “话说，安娜姐估计有长发情节，前后两只机器人都是长头发的。”
  “末末，你上回不是也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吗？”
  “这能一样吗？啊？女孩子都是长发的多，男的就不一样了，你看大街上几个男的留长发?”
  “……哦！可是艾赛克斯和梅赛耶是机器人。”
  “……”
  这回换萧辰末无言了，除了人类男性大多不爱留长发，男性机器人确实蛮多款式是长发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性的买家个人偏好这样外形的机器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的机器人头发做得都太好了，即便是长发也是柔顺光滑不打结，还没有人类皮肤的油脂分泌头屑头痒各种问题，很久不用洗头也不会发臭。
  “这个梅赛耶是精灵吗？耳朵是尖的。”
  “是哒。末末你才发现吗？安娜姐和它领了证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萧辰末一口口水没把自己给呛死，“居然领了结婚证了。”
  “是啊，楼里好多机器人都羡慕梅赛耶呢！它以后可以独占主人的爱，我也好想和末末结婚啊！”
  萧辰末无情的打击它，“就算你现在有了腿可以走路也不要妄想你主人我会娶你，你只不过是只熊猫。”
  “呜呜呜呜呜呜呜，末末是坏蛋。”papo酱扭着小短腿跑走了，萧辰末乐地一个人独占窗台。
  楼下一直打着球的艾赛克斯突然抬头看了下公寓楼，萧辰末反射性地躲到窗帘后面，躲完了他又暗骂自己，妈的，躲个屁啊？它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啊？但是心里还是隐隐藏着一丝无法逾越的尴尬，特别是papo酱提起安娜姐和她的机器人领证，他就想起自己在窥梦镜里那场荒唐的梦。
  “不过这只叫梅赛耶的机器人还真是好运，如果不是我阴错阳差拆了艾赛克斯的话，现在获得自由的恐怕就是它了吧？”
  很多年以前，当人工智能发展到与人类智商相当，甚至于可以模仿学习人类各种行为的时候，人类就开始居安思危，每只机器人从出厂开始就会在核心记忆中被铭刻上人类属从的定位，而一只机器人想要获得与人类同等的法律权利，那么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有人类愿意以伴侣的身份和它登记结婚。
  这么一细究起来，萧辰末多少有点心里内疚，心下决定日后一定要对它好一点，多少也补偿它一下。
  有了梅枚和萧白退回来的款子，萧辰末一下子又从无产阶级回到小资民众。当然，花钱还是要以节约为本的。不过，这么一来，萧辰末先前为钱难倒英雄汉的愁苦就一扫而空了。
  楼下的艾赛克斯和梅赛耶打完球，安娜连同两只机器人往公寓楼的方向走来。萧辰末赶忙将他的望远镜收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餐桌前，恰好艾赛克斯推门进来。
  萧辰末莫名心虚，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它。
  “末末，楚维的视讯请求。”
  这视讯来的正是时候，萧辰末点击了接通。
  “还在吃饭?”
  “是啊。”
  其实是还没开始吃，视讯里的楚维见到萧辰末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前几天给你的游戏账号你别玩了，等会我收回来。钱我直接打你的账户，你接收一下。”
  就算楚维不说收回，萧辰末也没有再登录玩的兴趣了。只是里面还有一个人，他还想去看看，“钱就不用了，我也没练几级。”
  楚维似乎很头疼的样子，隔着视讯拧着眉头揉额角。
  萧辰末毕竟跟在楚维身后当了多年鞍前马后的小弟角色，对他一些小习惯极其熟悉，楚维皱一皱眉头，他就明白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的三叔公出了点事情。没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楚维的表情极力的风轻云淡。
  萧辰末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楚维的三叔公他见过几次面，以前是个微胖的老头，个子有点矮，眼神却很锐利。萧辰末跟在楚维身后第一次出海时在游艇上见到他，当时他就用怪异的审度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件货品，看得萧辰末浑身发毛。后来的几次碰面萧辰末就有意逼开他了，这个老头子，别看他年纪很大了，可萧辰末每次见他，他身边总有不同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大概是楚家的人天生的风流种，别看楚维长得一副公子哥的倜傥模样，在他手底下伤心欲绝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十足的渣男本性。见惯了楚维这种换女人如换衣服的做派，再见到他叔公那么一把年纪还美女环绕的样子，萧辰末也淡定了。
  楚维的三叔公?楚董事长?
  不夜城里众人合围腾阳仙君时的那声楚董事长忽地闪现在萧辰末眼前，他灵光一现地明白了腾阳仙君的真实身份是谁了。
  “楚，楚董事长已经卧床很久了吧？现在身体好点了吗？”萧辰末的呼吸颤了颤，真相的大门在他眼前开了一丝丝小缝，他迫不及待想要求证更多。
  “就那样吧。”楚维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手指按到自己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这家伙有着极漂亮的一双手，指节白皙修长，像弹钢琴艺术家的手。
  “那是你的新机器人？”楚维的一双桃花眼瞟向了萧辰末的身后。
  萧辰末回头，发现艾赛克斯正好站在视讯能扫描到的位置，“是啊。”
  楚维皱了眉，“伯母这次怎么给你选了这么个款型的?”
  这真是冤枉萧妈妈了，不过其中的曲折也真没必要再细细解说一遍，萧辰末也就干脆回答，“是啊。”
  “明天一起去打高尔夫，带上你的机器人替你捡球?”
  这话楚维虽然是笑着说的，语气也似乎是询问式的口吻，但萧辰末知道，他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他当马仔很多年，头儿明显心情不佳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好。”
  楚维得到萧辰末的应允，总算挂断视讯放过他。
  萧辰末的高尔夫是受过楚大少熏陶的，站位，挥杆的姿势都是极有力道美的，然而挥球的时候完美和能不能一杆进洞是两码事。萧辰末的球技之臭在楚维的一干朋友圈中是出了名的，那群公子哥儿们常常笑他欠收拾，要楚维好好带回去教一教，而楚维也总是配合地真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一起挥杆，每回这么一闹总是一波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次的高尔夫球场上依旧是平时常常聚在一起的那波人，楚大少拉着萧辰末打了一个上午心情颇好，昨日晚间笼罩在他心里的阴霾总算有所散去。
  “小末啊！这回的球技进步不少嘛！”
  “程哥，你又来取笑我了。”萧辰末满脸黑线，这群人的日常调笑模式又要开启了。
  楚维的铁哥们崔安格取笑他们，“哪里是辰末球技进步了，这回啊，还是我们维少水平好。唉唉唉，我说你俩这样该算作弊吧？说好的两人一组PK的，结果轮到辰末了，全是楚维上场的，不能这么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