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劫(一)

  “活在这世上的人,都不简单。”张柯回到书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把这句话写进了朋友圈,还想写什么,却不知怎么接下去了,寻思了一会儿,他还是把文字删了。
  张柯,从认识九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而关于她的过去,她只字未提,他也没去问,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看似简单的他,其实,也有着和她一样的,不简单的秘密。
  张柯,是一个让女人一见到,就想依靠的男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三个字,安全感。他,一米七八的个子,面庞清秀,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宠辱不惊,淡泊名利,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会做一手好菜,工作稳定,从不骂女人,更重要的是,无论你摊上多大的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然后不动声色地说一句:“有我呢,你一边去。”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叫醒九墨和安安,接着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后送安安去学校上学,自己去学校上课。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的中午和下午,他都会去接安安放学,晚上回到家,会自己下厨做一桌好菜,吃完后,九墨洗碗,他看会儿报纸,准时收看七点的新闻联播,然后是焦点访谈,八点的时候准备一下明天上课的教案,九墨哄完安安睡觉的时候,他就帮九墨铺好被子,十点的时候看小说,或是杂志,十点半刷牙,十一点准时睡觉。周末的时候,他会在后院,修剪修剪花草,然后沏上一杯茶,在后花园看书,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不长不短的岁月里,他不争不抢,不求名利,不求金钱,只求安生,只愿得九墨一人心。
  乔生回到江城后,先把江雪送进了医院,在医生检查后,告知他江雪并无大碍,他才安心离开,留下表姐苏沅在医院照看江雪,自己赶回了白家。
  他的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门口停着一辆消防车,还有一辆警车,是李叔的警车。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书房的火会烧到密室,但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大火烧坏了天花板,还有木桌,没有烧到密室。
  李叔和几个警察在书房勘查火灾现场。李叔看到乔生回来,他走过来,告诉乔生:
  “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是白樾。”
  其实,在李叔没开口之前,乔生就觉得白樾的嫌疑最大,他给李叔使了一个眼色,李叔会意了,他走到白樾跟前:“白樾先生,请和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李叔,你会不会搞错了,我到书房的时候,就已经着火了。我……”白樾试图还想解释什么,李叔接着说:“白樾先生,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你回警局做一下笔录,我们好尽快查出火灾的原因,如果你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那好吧。”白樾,很不情愿地,跟着李叔上了警车。
  “少爷,苏小姐,江小姐呢?”林叔看到只有乔生一个人回来,问。
  “雪儿受伤了,姐姐在医院照顾她。对了,你去吩咐厨房的兰姨炖些鸡汤,你一会儿给雪儿送过去。”
  “好的,少爷。”林叔走出了书房。
  林叔走后,乔生把书房的门关上,进入了密室,他要确认一下海之心,海上花是否还在,当他打开另一个密室时,一切完好无损,他放心了,一想到江雪还在医院,他便匆忙地关上了密室的门,拿起车钥匙往医院赶。
  此时的白乔生,不知道,在这匆忙之间,他忘了,密室里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那一本泛黄的画册,不见了。如果他不那么在乎江雪,如果他不那么匆忙,或许,在这以后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给李叔打了电话,让他去菁洲把肖铂带过来,无论以什么方式。
  午夜十二点多,九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七年了,白乔生对自己的爱,从未动摇,而她却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与他相见。那天,天空中飘下来的紫色的雪,让她欢喜又让她忧愁,她已经说服自己,不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复仇,但是,她却总是无法自拔地去想乔生。乔生和莫菲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放,他对莫菲的爱,让她心里不由地酸酸的。而突然出现的肖铂,自己明明与他素昧平生,为什么见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又为什么遇见肖铂的时候,天空中也会下起紫色的雪?这个肖铂,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自己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问题,让九墨,彻夜难眠。
  而此时同样睡不着的,除了九墨,还有苏沅。
  她坐在江雪的病床旁,回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段地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这时,她听到脚步声,是乔生来了。
  “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乔生看见苏沅一脸的疲惫。
  “家里怎么样了?”苏沅问。
  “没什么大碍,李叔在处理了。”
  “那就好。你也累了一天,要不今晚我来照看江雪,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还要你……”苏沅说。
  “我不累,我留下来照顾江雪,也会比较安心些。”他看着睡着的江雪。
  “好吧,那走之前,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面上来给你吃,你晚上都没吃什么。”
  “姐,不用……”
  “别废话。你不吃我就不走了。”
  “好吧。”乔生知道自己拗不过苏沅,只好答应。
  苏沅走了一会儿,江雪就醒了。
  “乔生!”她还没睁开眼,就叫了乔生的名字。
  “雪儿,我在这。”他握住江雪的手。
  “乔生,火灾……?”江雪问。
  “没事,火灾无大碍,你现在快点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他为江雪,把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开,那温柔的样子,像极了窗外那皎洁的月光,温柔而美好。
  “都怪我不好,还连累了你。”江雪责怪自己。
  “雪儿,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没错,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咚咚。”门外有人在敲门,
  “请进。”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走进来,“我来给病人打消炎针。”她端着输液盘,走到江雪旁边,江雪伸出右手,护士卷起她的衣袖,打开碘酒瓶的盖子,用棉签蘸了蘸,在江雪的右臂涂上碘酒。
  “雪儿,有我在。”乔生依旧握着江雪的手,看着江雪,安慰道。
  突然,那个护士把针,扎向乔生,雪儿为了救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针,扎在了江雪的后背上,里面的药物通过针管注射到江雪的身体里。反应过来的乔生赶紧呼叫:“救命啊!救命啊。”
  护士仓皇而逃,医生、护士、保安闻声赶来,那个护士朝一楼跑去。
  苏沅,手提着打包好的面,走进医院大厅,迎面撞上那个慌慌张张的护士,那个护士被撞倒,苏沅赶紧走过去,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苏沅关切地问,她正要扶她起身。
  “苏沅!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追过来的乔生喊着。
  苏沅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反应过来,那个护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苏沅,朝外面跑去,一辆黑色的车朝她开过来,她上了车,逃走了。
  江雪被推进了抢救室,苏沅,乔生在门口等待。
  “乔生,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苏沅坐在乔生旁边说,乔生没有回答她。
  “乔生,这一切,或许没那么简单,那个江雪一定有问题。为什么这一切会这么巧呢?”她接着说。
  “够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你回来之前,这一切都好好的!要说奇怪,应该是你吧,你一回来,就莫名其妙说江雪是假冒的,然后又莫名其妙带我去什么菁洲,说什么九墨才是真正的江雪!如果不是你,这一切还会发生嘛!“
  “乔生,我还不是为了你!”
  ”姐,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到此为止。我用我的生命担保,她,就是真正的江雪,再多的证据都抵不过她用生命保护我,不是吗?。”乔生这坚定的话语,让苏沅,目瞪口呆。
  “可是……”
  “别再说了。如果你还把我当弟弟,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个月的婚礼,如期举行。”
  苏沅,听后,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如果一个女人可以拿命来爱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动了真情的。那种爱,是最坚不可摧,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因为她会为了爱,不顾一切,包括那个,他所爱的,而不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女人。
  “爱对了,就是情深意重,爱错了,就是罪孽深重。”想到江雪,想到九墨,想到乔生,苏沅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连她自己都不寒而栗的话。
  “什么?”乔生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苏沅随口掩盖了过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手术结束了,江雪被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手术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幸好那针对人体并没有致命的作用,对病人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恢复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回到病房后,李叔刚好来了,他告诉乔生:
  “肖铂在白家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轻易逃掉。”乔生看着病床上睡着的江雪,说。
  在一旁的苏沅,一听到肖铂回来了,心头一颤,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她要去找他。
  “乔生,我累了,先回去。”苏沅说。
  “你路上小心。”乔生让林叔送她下去。
  肖铂,这个表面冷冷的男子,不苟言笑的男人,一张俊俏的脸庞,却老摆着一副好像欠他几百万似的的臭脸,一想到他,不知为什么,让一向大大咧咧的苏沅,在他面前有了想做一个小女人的冲动。
  苏沅来到了白家,上了四楼,肖铂被关在了四楼的阁楼上。她看到了被黑色胶布封住嘴巴的肖铂。
  她走到肖铂旁边,把黑色胶布撕开。
  “你怎么在这?”肖铂问。
  “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苏沅没好气地说,紧接着解释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你们白家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嘛!放我出去!”肖铂试图想挣脱绑着自己的绳子,但没成功。
  “你别嚷了,嚷了也没人搭理你。还不如,陪本小姐聊聊天。”
  “我跟你无话可说。”
  “你是谁啊?怎么认识我弟弟?你是九墨的朋友吗?”她好奇地问,但他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她接着问:
  “你也怀疑江雪的身份,对吗?”苏沅故意这样问。
  “不知道。”肖铂回答他,这时,他感觉胸口一阵疼痛,紧接着,他的左臂,开始若隐若现。苏沅看到这一幕,吓坏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
  “不好!九墨出事了!苏沅,快,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九墨!”
  苏沅看到他这样,后怕地退了几步,问道:
  “你到底是谁?”
  肖铂说的没错,此时九墨真的出事了,在火海之中。
  张柯和安安,躲在一棵大树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九墨,即将被大火吞没,张柯捂住安安的嘴,他知道,他答应过九墨,要好好照顾安安。
  而这一幕却如此熟悉,十八年前,八岁的江雪,也曾被祖父捂住嘴巴,躲在一棵大树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葬身于大海之中。
  那时,祖父告诉江雪:这,是你母亲的生死劫,逃过则生,反之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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