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礼尚往来
“湛大人，这人嘴太臭，我又不能带入宫中羞辱折磨，不让你帮我找几条野狗咬死作罢了！杀了他总归是脏了手。”
不动声色的她深吸一口气，之前在东陵长郡留此人一命便是想着引出那幕后之人来，可是如今看来那人如此狡诈，几次三番不上当，那么此人便再无用处。
既然是无用之人，那便不必再留，虽然找野狗咬死不太地道，可是他出言不逊，这便是洛灵最好的回礼！
试问，还有什么比这种死法更侮辱人的。
不顾那听到此种死法的龙爷如何谩骂，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慕容袭早就听不下去，这才叫手下人往龙爷嘴里塞了块脏不拉几的布。
慕容湛盯着她温柔浅笑，
“这有何难？”
靠在慕容湛身前的莫晓月眸光极其虚弱，她默不作声的抿着唇，虽不说话，但眉间的痛苦之色将她目前的痛苦尽数显现在脸上，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还勉强的挂着一幅我没事的笑意。虚弱的垂眸间，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被风吹的微微颤抖。
病态美的美人儿，这会子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这里难免不会心疼？
“月姐姐受伤严重，也不知城内那处医馆比较近？得赶紧送过去才好！”
洛灵蹙眉，只有见到莫晓月的时候她才满是担忧，平静的面容才会有如此不同！
之前是因为要处置龙爷等人，所以才让慕容湛暂时照看一番。
她伸手从慕容湛怀中接过莫晓月，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在自己身边。慕容湛哪里会让她一个人搀扶，自然是不会放手，这下便是两人一起搀扶了。
远处那些西厢缕阁的舞姬要不是被慕容袭的兵马隔离在外，恐怕是要冲进来慰问一番了。
莫晓月此番对她有如此大恩，洛灵又岂会坐视不理？日后少不了要将她安顿好，想个法子让她名正言顺的留在宣阳城。
是的！她暗自在心里想了一番，以后要更加对莫晓月好才是？
索性在这附近不远处还真有那么一间医馆，莫晓月伤的是肩部与锁骨之间的位置，虽不致命，但也不是小伤，少则要养个几个月才能痊愈。
让她继续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客栈鱼龙混杂，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所以，她便于慕容湛商量，让莫晓月暂住慕容湛的私人别院里养伤。
当然，不是慕容湛的尚书府。
因为受伤要人伺候，洛灵又摆脱苏清瑶照料一番，安慰莫晓月一番，她这才忙到天黑之前回宫。
冬儿虽然受伤，却也是皮外伤，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下并无大碍。
出了慕容湛别苑，洛灵忧伤的神色才渐渐褪去，马车早已候在那里。
今日之事，索性慕容袭倒是处置的利索，远远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那处，在下午的时候还一片厮杀血流成河，如今就恢复了往昔的光景。
她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泛着微光的双眸微微收缩了下，桃花花瓣般的唇片微张，轻叹一声，
“可惜！”
慕容湛不知洛灵此举究竟何意？在她低眉沉思间，无声的绽放出难得的温柔，让一向看惯了他的慕容湛都看得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自认是她最好的好友，原本以为能轻易猜透她的心思，却发现，她不是一个能猜透的人。
“可惜什么？”他忍不住问。
洛灵睫毛微抬，许是天色有些阴沉的缘故，她此刻的羽睫下影射出淡淡的剪影，漆黑的眸中泛着光泽，有种说不清楚的神秘色彩。
“这件事我待日后有机会在告诉你，周龙此人脑袋榆木，空有莽夫之勇。殊不知为他人铺了路还分不清自己的仇敌是谁？真真是可笑！不过真相如何……他也只能去地下好好的问问阎王爷了！”
听她说话的口气间，慕容湛一头雾水，洛灵究竟为何轻笑？
“今日被刺杀了你倒是淡定，明明有机会躲却非要站在那里送死，真是服了你！”
洛灵并未过多解释，因为她知道如今还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只是此时慕容湛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他越不利。
“这就叫礼尚往来，我给他一个机会，只是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杀我了？既然没有，那我自然要还他。”
“调皮！”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有些凉凉的脸蛋。
洛灵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不跟你多说了，没事的时候帮我照看着点莫晓月，我先回宫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留你了！”
他手一挥，身后整装待发的侍卫已经准备好，目送着洛灵上了马车，他才收回目光。
回去的时候，洛灵让冬儿也跟着坐到了马车内，毕竟是个姑娘家，她不至于无缘无故虐待人家。
只是来的时候，因为阿丑在有特殊情况，所以才让冬儿与车夫同坐马车外。不过想来却还是有丝愧疚的。
寒冬腊月，像她这般折腾倒是无奈之举，好端端的出趟宫门便遇上这事，倒是让太后听闻后深夜赶到菊苑来探望。
本不想惊动太后，可是这事闹的这么大，不是她随随便便就瞒得住的。
太后刚踏进菊苑，便匆匆将正要行礼迎接的洛灵扶正，眼神中满是关切，她仔细的上下打量着洛灵，索性没看到半点伤痕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哀家就说要多派些人陪着你去才好，你就是不听？”
“太后瞧着民女不是也好好地吗？区区几个刺客而已，在宣阳城有慕容府的保护，又能出什么事呢？”
洛灵为了宽慰太后，故意这般说。
“以后出宫必须得带上侍卫，这样的事情哀家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眼看年关，宣阳城的守卫也该加强戒备起来了！”
太后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拍了拍洛灵的肩膀，只是来看看她，并未做过多的停留。
“今日之事你受惊了，晚上便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改明儿哀家让浅橘去御膳房给你炖些鸡汤压压惊。”
她乖巧的行礼谢恩，带着菊苑众人毕恭毕敬的送走了太后。
如果说刚开始洛灵对太后是防备的，那么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太后视她为亲人般的疼爱却是极其暖心。哪怕是在这寒冬岁月里，她也能感受的出来，太后对她的好是真心的。
多疑本不是她的天性，却是那段不堪的岁月造就了她如今的心性。
她从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从来不会，这重重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个因，就像她近日来参悟的佛经一样，凡是皆有因果。
若是她真的信了太后对她如此关心，是因为雪妃当年的赠药之恩？那么她就太天真了！
回到屋内，她细腻微凉的手指探入脖子以下，将那贴身带了许久的坠子寻了出来。
之间捏着那温润的坠子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东西还是吴晓岚交给她的。
夏侯洛灵，如果这就是你的身世，既然占了你的身躯，我便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不过仅仅是猜测而已，有时候没有证据的东西就好比白日做梦一般，说出来的话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你是真的，还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次日清晨，慕容袭依旧如之前那般，日日都来教授洛灵音律，奈何她学的太快，倒是让他有些不敢来教了。
不过因为昨日一事，她虽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却也是未成多说其他半个字。
眼看着桌上的沙漏一点一点的逝尽流沙，慕容袭眸光暗沉，微微叹息一声。
只有明日与她相处，他才会觉得时间如此之快？
今日学的是筝，见她一曲弹完，时辰倒是刚刚好，他便知她要回屋下逐客令了。
出乎意料的是洛灵并未起身，葱白的手指落在弦间并未抽了，她勾了下弦发出清咛的音色，却不知她这无意的举动，竟悄无声息的勾动了慕容袭心中的那根弦音，心中跟着她的指尖微微震动。
他站在一盘，不敢做声，饶是她这般愣神，他也希望多欣赏一眼才好。
而洛灵并未愣神，难得主动开口，“这些日子，大人觉得我这个做徒弟的学的如何？”
慕容袭微愣，随后回过神来，刚才这般他确定是洛灵在与他讲话。
他清了清嗓子的音色，“洛灵，你天赋极高，我才稍加指点你便能轻易习得精华，就连当初我学的时候，都没你这般厉害！”
银白的披风衬的洛灵的皮肤更加白皙通透，难得一见她如此温润的一面，低垂的睫毛像是两柄小扇似得盖在眼睛上，微微低垂的柳眉神情而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筝。
在筝的边上冒着寥寥淡淡青烟的香炉今日倒是没烧檀香，淡淡的溢出梅花的香味来，十分好闻。
慕容袭面色及时保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可他的内心犹如千万只蚂蚁乱爬那般，心痒难耐。
这个角度向下看去，她简直美的不似人间物。
洛灵殷红如梅花般的唇色微启，
“大人过谦了，纵使我再学的好，也是大人教的好，按道理，我还应该唤大人一声师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