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从来没有说我单纯，你自己不也放荡不羁吗？其实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我是真的把你当兄长看待，我是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月清宫那次也是多亏你出现的及时才救了我，可是，你心思单纯吗？我既然已经是林家义女，你就应该放下对我的感情了！”
她耐心的劝导着，希望他能看开，有些事，晚说不如早说，若是他看到丞相府没落的那一天，会不会也跟着恨她。
林诀在她的话语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我承认我对你一直不死心，可是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非要到这种地方来糟蹋自己？”
他的语气软了几分，也许，他真的对她管的太紧，看的太紧，也许，他应该正视自己是兄长的这个身份。
“我没有！”她从来不承认来这里便是罪大恶极，而且，她跟夏侯焱也是真心相爱，根本不是林诀想的那样。
她见林诀沉默着继续说道，“很多事情，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他也不是春香楼的客人，我也不是春香楼的姑娘！”
说完她拉着夏侯焱的胳膊往回走，她很怕，很怕夏侯焱会动手，亦或者是林诀动手，因为，这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夏侯焱像是明白她一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灵儿，你终于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洛灵苦涩一笑，她无从反驳啊。
此刻在福来居的萧湛，望着桌上渐渐上齐的菜，他又像门口望了一会，可是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的眼神全是落寞，暗自叹息。
为了怕她找不到他的位置，他特意提早来占了门口的桌位，也好让她一进门便能看到他，可是这都快过了饭点，她还是没来。
眼看桌上菜色热气渐渐消散，他的眼神冰冷，绝望的看了看门口，四周宾客大都散场，可是他依旧想等到她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要起身的瞬间，一身红衣的熟悉身影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萧湛猛然一喜，抬起头的瞬间明显失望。
“小辣椒，是你啊，你们家小姐呢？”
凤霞看着他有些呆呆的傻样，不禁觉得好笑，她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开始吃大餐。
“嗯…嗯…好吃！”还一个劲的赞赏。
萧湛看着她的吃相跟平常的严肃感形成一个对比，倒还是觉得新鲜，他忍不住嘲讽两声，“慢点吃，吃那么快小心噎死！”
虽是咒骂的话，却也饱含关心。
凤霞咽下口中的菜，“别愣着，你也吃啊，姑娘跟我说了，她今晚有事走不开，所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要等她了！”
萧湛苦涩一笑，她就知道她不会来，可是她却派来了凤霞，这就说明，她没忘！悲伤之余还是有那么一丝高兴的，索性心情也就好些了。
其实洛灵还真的忘了，只不过凤霞会轻功，脚力快，所以这才让她去报个信。
“嗯，这些菜都凉了，我让小二热热再吃，别吃坏肚子！”
虽然他平时老是打趣凤霞，可她怎么说也跟他一起患难过啊，所以他可不希望凤霞吃坏了肚子。
凤霞见他要喊人，“别啊！我现在好饿，忙了一整天了！再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
萧湛也拿起筷子吃了一些，可是怎么吃怎么没味，他索性撑起半边脸，“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夏侯焱那么有钱没给你吃的啊？”
凤霞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呢？不许诋毁我主子！”
“呦呦呦，又开始护主了，真是个忠心的…”萧湛的挖苦还没说完。
“打住！”凤霞直接将筷子刚夹住的鸡块扔到萧湛的嘴里，准确无误，她满意的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他将鸡块一口吞下，指着凤霞瞪大了眼。
“呵呵，其实还真别说，在奴隶贩子手里那会，像这样的饭菜闻一闻都是奢望！”她语气忽然低哑下来，看着盘子里的菜黯然伤神，就连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萧湛像是触碰到她最脆弱的神经一般，让她变得像个淑女，看的出来她在伤心。
男子微微皱眉，知道在奴隶贩子手里的有几个是过过好日子的，整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被人买卖。
原来，外表坚强冷漠的凤霞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你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啊？”他重新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块肉。
凤霞暗自叹息一番，片刻后她缓缓说道，“八岁那年，因为家里穷，娘死的早，后来爹也病死了，只剩下我跟两个妹妹相依为命，我不得已带着妹妹们去求助同乡的大伯，大伯一开始答应收留，可就在当天夜里，他在饭菜里下了药，便将我跟妹妹们卖给了人贩子！”
她说到这里心里就一阵痛，她咽了咽口水，眼里有些微微泛着泪花，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多年，可在她心里依旧是一根刺。
萧湛心里也跟着一阵抽痛，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拿起桌上的酒，“凤霞，今晚我陪你喝一杯！”
凤霞将他倒好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也许是内心深处真的伤心了，绝望了，才会让一向冷静的她忍不住说出心声。
“就这样，我跟年幼的妹妹们身上被打上奴隶印记，一起被关进了笼子里展览拍卖，可是那些买家，哪里会买我们这么小的回去做丫鬟干活，所以我跟妹妹们饱一顿饿一顿，每天都是清汤米粥，就连闻闻肉香，都是奢侈！”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盘子里的大鱼大肉，一阵嘲笑。
“这样的肉，这样的菜，我告诉妹妹们，等哪一天我强大了，一定要带着她们吃世上最好吃的菜，穿最好看的衣服！就在颠沛流离后的一个月后，小妹妹身子太弱，生病了，人贩子不愿出钱给她看病，活生生的将她丢入了江里，我…我…就这么眼睁睁的…”她眼里泛着泪花，最终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下，她在压制自己的痛苦。
萧湛眉头越皱越深，他看着面前一直隐忍悲伤的凤霞，第一次觉得她竟是如此脆弱，他咽了咽口水，也许是药草造成的嘶哑，所以他的嗓音更是哑了几分，“好了，别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
“呵呵，怎么会过去？我的另一个妹妹，就因为拿了他们一个馒头，被残忍的剁了手！她只是看我饿了好几天，偷偷拿给我！没想到…不止是这样，她被人贩子拿着鞭子，活活打死！她那个时候才六岁！”她的眼里充满仇恨，在那段岁月里，她几乎癫狂，每每夜晚梦到两个妹妹血淋淋的样子，她便恨自己恨得要死，因为她的决定，害苦了自己的亲人。
“那你后来又怎么做了杀手的呢？”萧湛看着她如今的样子，打心眼里感谢夏侯焱，要不是他，说不准眼前这个冷血杀手都不存在了吧？
她又闷了一杯酒，“在梁国有一个斗兽场，专供富人们寻找刺激和玩乐，就在我以为很荣幸的脱离了人贩子的手中后，便被人买去扔进狮子笼里，只要一炷香不死，那我便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就被当成狮子的口中餐，可是，我不服，我的仇还没报，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就在那时，我碰到了还未及笄的主子，他是派去梁国的质子，却因为夕月公主的格外关照可以出席各种场合，在我和几个孩子一起进去前，他走向了我，他说我这双眼睛适合做杀手，‘你想活吗？’我只是点点头，他塞给我一把匕首，‘想活就杀了那狮子！’”
萧湛惊讶了，他睁大眼。“所以你成功了？”
她点点头，“我没想到他给我的是一把剧毒匕首，只要我敢下手，狮子被我刺中便会死！”
“所以，夏侯焱收了你做属下！”萧湛真是有些佩服她了。
洛灵一声叹息，“刚开始我杀了他们的狮子，他们那些贵族那肯放过我，是后来主子向夕月公主开口，这才将我赐给主子！后来，我才知道主子秘密的在训练一批杀手，是杀手总会杀上几个人才能成为真正的杀手，于是我被放出来后，一路寻找那些曾经贩卖我的人，直到一天夜里，我将那批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然后我又回到了我们那个村子，把我大伯也杀了，总算解了我多年的心愿！”她说完心情才好过点，这些话，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说过。
她看着桌上的菜实在是舍不得浪费，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萧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吃了，你这是在惩罚自己知道吗？真是个傻丫头！”
凤霞看着他，微微摇头，最终抽回手，“你不懂，这顿饭对我来说是救命的，它不是只用来填饱肚子这么简单！”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最可怜吗？其实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就被邪医师傅买回去试药，有时候在床上疼个几天半个月都很正常，你以为我的嗓子真是误食草药才嘶哑的吗？其实是各种毒药解药还有数不清的药吃多了，才烧坏了嗓子，当时被买回去试药的童子好几个，最后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索性我也学了几招下毒，这才趁那个老毒物睡着后用毒烟熏死，虽然他很厉害，一闻便知道，可是我在里面加了软骨散，他就算闻了也动不了，除非窒息！”说完他愉快的笑了，炫耀着他那些‘辉煌’的事迹，其实他也是苦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