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生如血 第三章 你给我等着

  异物侵入身体的感觉清晰而又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即便是身心俱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从未被人这般对待的谢清欢仍然在瞬间惊醒,心中怒气云翻浪卷,手腕一翻,摘叶拂花指毫不留情疾刺而出:“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谢家清贵门阀,屹立百年不倒,家族底蕴便是中庸,若不是怒极,谢清欢也不会下此重手。
  只是,她此时脉弱体虚气空力尽,比之强弩之末尚且不及,招式再精妙又如能能一击奏效?
  更何况,林羽蓝虽然只是段氏的家庭医生,但她与段明楼从小一起长大,跟着一个老师学武,身手着实不弱。
  一只手把持着物件继续推进,另一只手飞快扬起,随意化解了看上去出其不意凌厉无比实则虚的厉害的招式。
  然而,招式虽然化解开了,林羽蓝却觉得手腕一震,痛麻的感觉蔓延开来。
  “丁仪,你年纪轻轻的,就开始犯糊涂了吗?”林羽蓝沉下脸,甩了甩手腕,指着谢清欢一脸不悦,“这就是你所说的‘眼瞅着就要没命了’?我看她要是还有三分力气,我这只手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知道我的手多贵吗?”
  “是你自己大意,可怪不得别人。”丁仪走上前,扣住谢清欢的肩膀将她牢牢按住,冷漠的眉眼间竟然有一丝笑意,“你别不服气,她确实是伤得不轻。现在让她下地儿,别说动弹了,估计连站都站不住。就她这样,”她顿了顿,下巴努了努,“刚刚,就在这床上,她差点儿掐死我。”
  谢清欢胸口剧烈起伏,闭着眼睛暗暗咬牙:刚刚就应该掐死你!这什么大夫,折辱人倒是一把好手。
  “真的假的?”林羽蓝清丽的眸子略微眯起,看着被丁仪按住无力地陷在被子里喘息的谢清欢,一脸的难以置信。谢清欢如今的情况,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苟延残喘,能恢复到什么地步还两说。
  就这弱鸡样的战斗力,段家一个刚习武的小童都能轻易捏死她。她竟能压制住丁仪,还差点儿掐死她?
  林羽蓝挑了挑眉:“丁仪,管家这工种是文职没错,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搏击术学得也不差吧。当初在演武堂,你不一直名列前茅吗?否则这外宅管家的位子也落不到你头上。”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今天栽个小跟头,总好过把命送在别处。”丁仪脸色淡然,丝毫没把‘差点儿送命’这事放在心上。
  她对谢清宁的举动,有点理解不能。
  身为段氏的外宅管家,她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了,轻易不会觉得什么事儿很稀奇。太子的床伴来来去去的,还没哪个像谢清宁这样,拼尽全力把人闷晕了,就只为洗个澡的。
  难道谢清宁当真如资料中所说,既傻且天真,竟然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得罪不起这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退一步讲,闷晕她是为了洗澡,那么,对治伤的医生出手又是为了什么?
  丁仪比谢清宁大五六岁,搞不懂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的想法,向林羽蓝使了个眼色:“行了,别磨叽了,快点儿做事。天都快亮了。”
  林羽蓝挑了挑眉,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拈着手中的物件轻轻转了转,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内壁上。
  谢清欢身体僵了僵,脸色发白,一直半合着的眼眸豁然睁开。目光幽冷肃杀,如勾如剑,瞬间气场全开,刺得林羽蓝小心肝一抖。
  娘喂,这种压迫感,跟太子发怒前的低气压比,不遑多让啊。
  丁仪按着谢清欢的肩膀,自然能察觉到她的僵硬,再看一眼她的眼神,简直忍不住要抚额长叹——这姑娘果真是既傻且天真,杠杠的奇葩一枚啊。这个时候跟医生叫板,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林羽蓝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谢清欢的大腿:“轻松点儿,只是上药而已。”
  而已?谢清欢面无表情,冷冷地瞪她。
  “你既然害怕我折腾你,就该老实点。”林羽蓝对她的反应有点儿意外,笑得一脸邪气凑到她眼前,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她的脸:“你先前,是个雏儿吧?”
  林羽蓝的白大褂下面,是皮制的抹胸背心加堪堪掩住臀部的小短裙,她这么俯身凑过来,谢清欢眼中顿时只有白花花的胸脯跟大腿了。
  “住嘴!”谢清欢轻喝一声,眼晕地合上眼帘——这世道的女子真是太不矜持了!
  林羽蓝于是笑着后退两步,继续上药,顺便给丁仪解惑:“没啥,害羞了。”
  害羞你大爷!谢清欢细弱的手指攥紧身下的床单,强忍不适,心中冰霜如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什么太子,你给我等着。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定要他流放千里,发配西北种棉花!
  好容易上完药,林羽蓝边摘手套边道:“这两天少动弹多休息,身上的伤口不要沾水,吃得清淡点儿,辛辣的东西别碰。”
  上药的过程是难堪了些,药效确实不错,凉丝丝的很能缓解痛楚。
  谢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静静道:“多谢。”
  林羽蓝惊讶道:“你谢我?你不觉得我是帮凶?”
  你当然是帮凶。谢清欢唇边习惯性弯起一道弧,淡淡道:“一事归一事。”
  “你既然这么想,看来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林羽蓝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一生的幸福。据我所知,太子并没有处女情结,他在床上向来偏爱有些经历热情大胆的女人,像你这样的雏儿,能不碰就不碰。办事儿的时候也就是精力旺盛些,并没有什么虐人的癖好。”
  谢清欢挑了挑眉:“所以?”
  林羽蓝笑了笑,意味深长:“有时候,伤人最深的,反而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谢清欢闻言眸色一沉,立时想到任真。这身体的原主人误打误撞上了太子的床,真的是出于他的设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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