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回 阻我者死
魏同惊惧不已的望着眼前那柄绝情古剑,冷汗浃背,脑子中一片空白。他从没见过如此神速的剑法,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
顷刻间,他不但本命法宝崩坏,连性命都在黑衣少年一念间。
一直以来,他是高高在上的仙霞首徒,被万民跪拜称颂,被师弟环绕吹捧,更俯瞰人世悲欢,傲笑无情天道,到此刻才绝望的发现:原来他魏同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连出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忽听那黑衣少年冷然一喝:“跪下受罚!”
“跪下受罚”这四个字本是魏同日常训斥门下所用,对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话语。就在刚刚他还趾高气扬的对赵昀说了一遍,以显示自己的高贵与权威。
而这四个字由眼前年仅弱冠的少年原样赠回,依旧是冷冰冰的熟悉语调,魏同的感受却是天差地别,宛若天降霹雳惊雷,挟裹无上杀意,巍然不可抵挡。
魏同心灵猛受震荡:“原来他只需一句话便能让我这般恐惧,再生不起反抗念头!”恍恍惚惚,呆呆滞滞中再无思考之力,唯存贪生之念,双膝一软,不加犹豫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于云天和齐天云两人俱是一张嘴张大最大,不可思议的瞧着魏同,连口水流下都不自知。在那黑衣少年面前,心高气傲的大尊者只剩低头敛眉,神情惊慌,连挺胸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一直以来视若偶像的伟岸形象,瞬间崩塌粉碎!
赵昀朝门口再喊一声:“仙霞老祖,还在当缩头乌龟吗?那我只有血洗仙霞派了!”横眉冷顾,手腕一沉,威斗神剑便欲割下魏同头颅。
在这电光火石间,半空忽现红艳霞光一道,以风雷之势直击威斗剑柄,欲将致命之招震开。同时将,传来一声威严喻示:“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友何必咄咄逼人?”
赵昀失笑道:“你这时才肯现身,不觉太晚了吗?”心与剑合,决然杀意不容任何阻绊,剑身不容置疑的继续往下。
轰!
威斗神剑以强会强,宛若出水蛟龙,行云布雨,刹那间至寒阴息漫然大盛,将那抹浓丽霞光绞为寸寸碎片,唯留下凄艳无限的残影。
“不!”魏同嘶声裂肺的绝望大呼,却无力扭转悲催命运,一个“不”字便成最后遗言,旋即斗大人头扑棱棱滚落山坡,丝丝血迹连成蜿蜒起伏红线,将青翠仙霞山点染的更为绚美。
“大师兄!”“可恶!”“贼子敢尔!”“纳命来!”“放肆!”
同一时间,仙霞庄门前漫出愤怒六人,口中分别呐喊,作势一拥而上。看来便是仙霞老祖其余五个弟子徐泽、冯云霞、宋处、烈山阳、齐云天。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三十多名精英徒众。
赵昀冷眼而笑,不避不让,仰头睨天:“仙霞老祖,快说出五通所在,还可放你们一马。”竟是丝毫不把无人放在眼里。
“够了,你们都给我退下!”呵斥声中,空中缓缓降下一名红袍老人,但见他年约六七十,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只在眉间有一丝忧色显现。
他座下五名弟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后数步。冯云霞是六大弟子中唯一的女子,平时最得仙霞老祖疼爱,不依不饶道:“师尊,仙霞门前,岂容这小贼猖狂!大师兄他,他死的好惨啊。”
赵昀再踏前三步,坚定的步伐显示着无可动摇的决心,横举着剑尖犹在滴血的神剑,再度沉声喝问:“五通在哪里!”
胸中烽火愈加猛烈,却仍是不知仇人所在,已逐渐教赵昀失去了耐心。
仙霞老祖袍袖一甩,将冯云霞推到身后,不悦道:“霞儿,莫要胡闹。”
他目光一瞥魏同尸体,随即望着赵昀叹息道:“好一个赵昀,好一招青莲剑法。当年在万仙大会上目睹凌仙子绝世莲华,今日再度目睹神剑傲世,真是老朽的荣幸。仙霞上下,皆非你的敌手,自愿请降,望你手下留情,勿要滥开杀戒。”
他不但不追究赵昀残杀徒弟之罪,反而言语谦卑,主动避让,真是不按常规套路出牌。
但众人已来不及计较仙霞老祖的反常,全副精神都只被“赵昀”两个所吸引,后面的话都没心思听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聚集到赵昀脸上,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口冷气。
赵昀,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魔力,让众人难以逃出天风海雨的激荡。
“他是赵昀?这个黑衣少年就是传闻中那个叛出凌云观,无法无天的赵昀?”
宋云霞手足顿时乏力,呆呆的望着仰卧在地犹在流血的半个尸身,喃喃道:“原来是赵昀,大师兄,你,你死的不冤。”
齐云天也是惊骇莫名,却强自镇定,低低撇嘴道:“便是赵昀又如何?我们难道便怕了他?师尊怎能不战而降?”
宋处急忙掩住齐云天的嘴巴,慌张道:“小师弟,切勿多嘴,一切由师父做主。”
赵昀没想到仙霞老祖二话不说,就先行投降,也是吃了一惊,皱着眉头道:“也罢,我与你仙霞派本无怨仇,不过见你们包庇五通,这才痛下杀手。你只须说出五通那狗贼下落,我便不与你仙霞派计较这协从之罪。”
仙霞老祖目露悲悯之色,摇了摇头:“老朽本叮嘱众人,严守己位,不得出门与你冲突。偏偏那魏同徒儿,最是心高气傲,不肯听劝,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不识高低,怪不到你头上。老朽倚老唤你一声小友,也实盼你能知晓分寸,勿要盲行夜路,自误前程。小徒顷刻横死,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你面前,望你能静下心来,三思而行。”
赵昀怒上眉梢,凄厉而笑:“我的意志绝不容更改。你只须说出五通下落,其余不劳你操心。”
“哎。”仙霞老祖又是叹息一声:“你虽然名扬天下,到底根基浮浅,不知天地远大。若只为五通那人,老朽举手便可翻覆,又何须受他驱策,每日派人守护他的庙宇?你莫着急,听完老朽的话,你应该就会改换念头了。哎,那五通背后可是有罗天君在撑腰啊!纵然五通只是罗天君门下的一个最低贱的奴才,但却打上了罗天君的印记啊。”
“罗天君是谁?”赵昀在仙林中行走已非一日,但罗天君的名字尚是首次听闻,但胸口上不安之感却益发强烈起来,不禁将眉头拧在了一次,生生按下了焦躁,细听仙霞老祖要说些什么。
仙霞门下诸弟子早就不满仙霞老祖对五通毕恭毕敬,但数次询问,师尊却三缄其口,俱是腹内疑云丛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罗天君这三个字,无不屏息凝神,静待师尊说出密辛。
“罗天君这个人,世上无人知其来历,就好像是横空出世一般。他惊才绝艳,修为骇俗,据说足以与十大门派分庭抗礼,却似乎无心争霸,只在空居山中隐逸。他的为人亦正亦邪,全凭心意而定,只有一点,极为护短。我的好友亿元子学艺乾坤洞,三十年前已有小成,却突然惨遭死劫,身死道消。
哎,老朽细细探查,才稍知事情经过。原来亿元子有个小师弟,不该眼神上冲撞了罗天君的女徒弟,便酿出门派惨祸。哎,罗天君名叫天君,行事可够心狠手辣的,二话不说,将乾坤洞夷为平地,举手间将三千弟子全部焚成灰烬。要知乾坤洞本是十大门派之一,虽然位次最末,但至少有三名渡劫真人,却还是抵不过罗天君一袭青衫。承传八百年的乾坤洞至此除名,改由墨门补上十大门派空缺之位。对罗天君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一人之威,覆灭豪门,改写仙林格局,实在太过可怕。所幸罗天君无心争霸,是以仙林乐得息事宁人,不与追究,亦将往事尘封。赵昀小友,现在可改变主意了吗?”
“单凭一人之力,横扫三渡劫,覆灭乾坤洞,这罗天君竟是如此厉害吗?”
赵昀不由呆住,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人绝世风采,一刹那间心神被其威势所夺,陷入恍惚之地。
原来,这就是胖子说的前路坎坷,原来,这就是五通狗贼肆意妄为的凭仗。
真气被锁,剑道未进,赵昀心知肚明,自己绝非渡劫期高手的一合之敌。
甚至,罗天君只须一甩袍袖,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但,那又如何!
不进逸阳郡尚可,已到故乡旧宅,已对父母亲人跪地许诺,已告诉自己万死不辞,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渡劫高手又如何!
“他罗天君为了一个女弟子被戏弄便大开杀戒,我赵昀全家被毁,比他更有一万个理由报仇。若避而不战,怯而回头,还是男人吗?他罗天君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不能做到?”
李青莲,凌夜来,我可是青莲传人啊!
威斗神剑,攀登剑道顶峰,我有一凌绝顶的壮志,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赵昀双目遽然闪亮,坚定不移的意志,相应百死不回的决心,悍然答言:“阻我者死!仙霞老祖,你快说出五通所在。这是最后一遍,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你疯了吗?”仙霞老祖眼中惊诧,满脸不可置信:“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你竟还敢去犯罗天君神威?你被冲动遮蔽双眼,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