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暗中的对视
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是未知，是对死亡的恐惧。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那堵墙，浑身僵硬而紧绷着，听着那由远及近的呼吸声渐渐到了我的面前，而后戛然而止。我的脑子里似乎是乱哄哄的，又似乎在一瞬间是极为清醒的。
是谁呢？来的这个，会是谁呢？
是会夺命的厉鬼，还是巫咸或者李秋存他们……
但无论是谁，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都是惊惧大于其他的一切。王观海死了，其他人都逃命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而又无法出去的这段死循环的路中，又要面对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来客……
我屏住了呼吸，右手轻轻抬了起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倒不是为了做祈祷什么的，而是那里有两张金刚驱魔符！
“是谁？”
我沙哑着嗓子，强忍着恐惧，还是问出了口。
“呵……傻姑娘。”
忽然便是一声略带沙哑的叹息声，在我的头顶响起。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的瞳孔有一瞬间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低声道：“欧阳俊？！”
只有欧阳俊会叫我傻姑娘……可这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去段家楼找段君了吗？
可随即我也就反映了过来——如果我们今天陷入的这个迷魂阵是段君布下的话，那欧阳俊为什么不可以出现在这里？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光。
先是一线幽幽冰凉的鬼火，而后才渐渐照亮了我面前的方寸。
一张微冷而华美的脸容浮现在这幽幽的一线鬼火灯球之上，昳丽的脸容上是毫不掩饰的发冷而讥诮的笑。
欧阳俊双手抱臂，淡淡地看着我，说：“能将自己一次一次置入这种险境中，你要我每一次都来救你？”
我的喉咙哽了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欧阳俊的一瞬间，我的心竟然定了下来，就好像是心里清楚地知道，欧阳俊会把我救出去一样……
可他会吗？
我们两个，就在这密闭的空间中互相看着彼此，我迷茫而带着点恐惧地看着他，而欧阳俊却是带了淡淡的无奈的。
良久，他才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冷声道：“李秋存和王恒呢？不是往日都跟在你旁边的吗？”
我不敢分辨欧阳俊的话语中是不是带着嘲讽，我深呼吸了一下，勉强地说：“他们去追查是谁搞的鬼了。”
“所以就把你一个人抛在这儿？”欧阳俊嗤笑了一声，淡淡地说：“看来所谓捉鬼道……还真的只是捉鬼而已。”
我低下了头，错开了跟欧阳俊对视着的眼光，欧阳俊说的确实不错。我也早就察觉到了，李秋存他们……只是想捉鬼而已，从一开始叫我以身做饵，到现在，说丢下我就丢下我，我的心其实已经凉了。
我颤栗了一下，欧阳俊的手指依旧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我强忍着那冰凉的触感，哑着嗓子问他：“你能救我出去吗？”
欧阳俊笑了笑，从我的脸颊上放下了自己的手指。
“不然呢，傻姑娘。”
我的外套在逃跑的时候，慌乱之中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现在冷的要命。欧阳俊察觉到了我的身体不住地抖动，按住了我的肩膀，又很快放开，淡淡地说：“你既然知道是迷魂阵，就跟紧我，我带你走出去。”
我无暇去想其他的，这时候，当然是小命要紧，赶紧点了点头。
又怕欧阳俊跟刚才的欧阳思柔他们一样，他能过这堵墙，我过不去，想了想，我还是又开口说：“这堵墙好像有点古怪，刚才跟我一起的人都能过去，唯独我穿不过去。”
“跟你一起的人？”欧阳俊皱了皱眉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他：“京城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思柔，还有几个武当山的道士。我们被困住了之后，欧阳思柔说她有破妄之眼，能带我们走出去，我跟着他们，到了这堵墙这里，他们都穿墙过去了，唯独我被堵在了这里。”
我撩起了额前的头发，给欧阳俊看刚才撞墙的时候留下的伤口：“你看，这墙是实心的。”
欧阳俊看了两眼，淡淡地道：“这是段君做的手脚，他自然是为了留下你。我从那一头来的时候，已经杀了数十厉鬼，若不然，你以为自己如今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欧阳俊没有骗我的必要，所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了。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欧阳俊来救我的话，我们早就死在这一路上的厉鬼包围中了。
我打了个寒噤，喃喃地道：“段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疯了么？他的阴德……通通不要了吗？”
他杀我跟李秋存他们，倒也能算得上是情有可原，毕竟是李秋存先想收服他在先，我们又在神楼闹了一出。可王观海他们……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就要平白地遭受这不白之冤？
“杀你们如今对段君来说，没什么所谓了。”
欧阳俊淡淡地道：“他只要拿到不嗔剑，就能凭借凶器提前渡劫。到了渡劫的关口，阴德不阴德，一点用都没有。”
一边说着，欧阳俊一边手上迸发出一团阴暗的光芒，“轰隆”一声，我面前的墙忽然在一片烟尘弥漫中倒塌了下去，砖头与混凝土散落，露出了一道能够叫人通过的隘口来。
我一惊，跟在欧阳俊身后：“你知道不嗔剑？”
欧阳俊转过脸来看着我，声音中带着淡淡讥诮：“我为什么不应该知道？巫咸拍卖不嗔剑的事情，这两日传的声势极大。连京城的人都能惊动，又何况我与段君？”
我又沉默了，欧阳俊抬了一只脚刚穿过那道隘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强硬地牵住了我的一只手，淡淡地说：“跟紧了，我牵着你走，你闭上眼睛，免得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悚然一惊，欧阳俊却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又说：“也罢，你想看就看，我带你走的路，自然是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