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安排
草长莺飞,梅雨连绵。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着实不适合征战,对于皇帝来说,也不适宜亲征。
在这样的中央集权时代,皇帝几乎是整个天下的象征,亲政若是败了,几乎是损害整个朝廷的威信,着实要不得的。
但,如今正是五代,它并不同以往,以及后来的朝代,这是个君权式微,军权强盛的时代。
换句话来说,襄州之战,李嘉不放心将那么多的御营兵马,交于其一人指挥,更是不想让自己错开灭宋之战。
如果缺席,这对于皇帝的威信是一种伤害,更是助长了将领的威望。
打个比方,以郭荣的雄才大略,无论是征淮南,还打北汉,燕云,他都参与,亲征,除了秦凤四州太偏远,他几乎参与到了后周的每一场战争。
后周的中央集权,朝廷威望,其实就是建立在郭荣的南征北战上的,几乎无年不战。
并非后周没有名将,如今的北宋将校,都是从后周存留下的,而是郭宗想要釜底抽薪,换句话来说,他与将领抢夺战功,从而杜绝禁军中出现军阀头子。
很显然,他成功了。
他操劳而死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够具有庞大威望,禁军也一盘散沙。
但,赵匡胤则别出心裁。
他一个人威望不足,就联合一批兄弟,组成攻守同盟,共同来谋夺江山,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义社十兄弟”。
十个人加在一起,就是禁军的半壁江山,拥有颠覆后周的力量。
所以赵匡胤看到这种情况的可复制性,杯酒释兵权,将禁军大佬全部赶去地方,要么平衡藩镇,要么去抵御敌人,如北汉,党项,契丹。
赵匡胤的事例太可怕,李嘉都心有余悸。
所以,他让禁军更碎片化。
每万人设一大营,以提督,两名副提督统帅,一营又有前后左右四军,每军只有两千多人。
赏罚有宪兵司,辎重钱饷有辎重营,尽可能的削减将领的权力。
但,军队又与官场不同,某种程度他更封闭,保守,或者说更重感情,义气,兵卒们尊重且听从那些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将领,待其威望到达一定程度,就会碾压规则。
李嘉心中假设,若是御营在潘崇彻的带领下,攻占襄州,然后又进军洛阳,与关中的张维卿汇合,一起东向汴梁。
偌大的灭国威望,就由潘崇彻获取,他这个皇帝又将如何?
北宋又不是蜀国,南唐,吴越,这是最后的决战,李嘉不想假手与人。
宰相们面面相觑,皇帝自比郭荣,但你不一定有郭荣这般本事啊!
但碍于情面,大家只能一阵三思,不敢多言。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李嘉摇摇头,说道:“不懂装懂,临阵瞎指挥,这些我都不会去做,我只是坐镇荆门,鼓舞士气罢了。”
听到皇帝这般自知之明,众人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朝廷的这些奏本又该如何?
亦或者让某个皇子监国。
这尼玛,不就是担心老子翘了,重新立个皇帝吗?
虽然明知道是正当的话语,但李嘉仍旧不喜,说道:“可以让皇后监国,其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多年,坐镇些许时日,想来并无差错。”
谁知,宰相们反应更激烈,他们言真意切地表示反对,甚至,隐晦地提起武后的名字,想让皇帝忌惮。
而老臣孙光宪,则年岁大了,不怕前途,直接明言:“后宫干政,这是取祸之道,万不可为!”
当然,李嘉心里明白,以皇后周颖儿爱书宅女的劲头,肯定是做不成武则天的,但凡事就怕万一,女人感性,危机时往往分寸大乱。
所以,为了保证后方的稳定,李嘉直言:“我在江陵,距离长沙不远,军国大事可直接传与我,其他的小事,则由政事堂抉择吧!”
“诺——”赵诚颇为欣喜地应下,他这个首相权责最重了。
“不过,朝廷最要紧的,就是保证军粮的供应,夏收到了,也要保证夏粮的征收。”
“是——”几位宰相全部应下。
很快,兵部就发下调令,加上皇帝的谕旨,御营使司立马遵从,五万兵马中,调派四万人北上,伴随御驾。
御营使司,负责御营兵马的日常训练,而地方则是军都司,但全都没有调兵权,超过百人的调遣,都要兵部审批,地方则需要州县主官的点头。
而随即又从岭南三府,调派一万人北上,卫守长沙。
如此一来,京城震动。
皇帝待在长沙五六年了,第一次离开统兵,谁都知晓,这是战争走向了拐点了。
当然,经过这些时日邸报的宣扬,报喜不报忧,把忧变作喜,京城上下,都对大唐获胜深信不疑。
甚至,某些心里腹黑的,还在想皇帝这是想抢功。
京城的风吹草动,都影响深远,御营尽出,自然需要安抚民心。
皇帝从自己的内库中,直接拿出四十万贯钱财,绢布,作为赏赐,来鼓舞军心。
这下,四万御营兵卒的家属,就拥有了一大笔钱,市面上罕见的畸形繁荣,购买的货物极多。
这还是民间,李嘉的后宫,十几位嫔妃,也需要一一安抚,就算两三千凑合了一夜,也经过了七天。
这时,物资已经到齐,御营也分批休假完毕一切都准备就绪。
皇帝亲自面见了所有的嫔妃。
这下子,真是鸡飞狗跳,哭闹声不绝于耳。
会走路的皇子公主,约莫七八个,但哭闹吃奶的,却有十来个,被馍馍抱着,见见出征前的父亲,李嘉则脑仁疼。
皇子公主太多,他完全认不出是哪个,甚至取名字都是一个难题。
这也不怪皇家亲情淡薄了,爱是有边界的,人多划分的也多,他满腔的父爱,对于这些孩儿来说,完全不够分。
“等长大了,模样不同,性格不同,就好区分了。”
李嘉安慰自己,随即说了几句,让孩子们退下,他对着一群女人说道:“自我离开皇宫,一切内廷事务,皆由皇后主持,赏罚严明,不得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