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血循之法

  我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雪山族,什么护山大阵,我之前根本听说都没听说过。可李先生也说了,现在葛凌失去联系,那里唯一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就是这两个东西。
  我恨不得立马坐飞机飞过去找他,可我自己也在心里面清楚这是不现实的。对鬼而言就有这两个致命的危险,对人类来说,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野外登山者,我根本爬不上去。
  可李先生自己也说了,正是因为好多年这两样东西都没有现身、也没有夺人性命,他才会在葛凌出发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起来会有这回事。现在葛凌已经跟我们失去了联系,而我们距离他又太远,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我抱着心里唯一一丝侥幸,问李先生会不会是葛凌忘记了,等一会儿葛凌就能跟他联系上。没有灵力支撑传音符,可以下山找电话啊!现代社会,想联系一个人不是只有一种办法。
  李先生的话却无情地击碎了我的幻想,他说我难道还不了解葛凌是什么样的性格?言出必行言出必践,既然约定了正午时分联系,他不会晚一分也不会早一分,此前葛凌在山上遇到暴风雪的时候也照常跟他联系。所以现在过了约定时间还联系不上,一定是出了意外。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我回来是为了找到是谁在害我,把这一切解决掉我好继续活下去。可如果葛凌魂飞魄散了,我还有勇气带着皎皎面对以后的一切未知吗?
  我没有这个勇气。
  如果葛凌真的回不来,我也就失去了再追查下去的动力,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李先生又安慰我说,葛凌本事大,又聪明,一定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挂了电话走回家的,只记得我满脸泪水浑浑噩噩地开了门的时候吓了正坐在院子里摆弄着一块铁木棺材板的周冲一跳。
  可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无力张嘴,只能喃喃说我没碰那几样东西,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会,就软软地走到了我的房间,魂不守舍地躺了下去。
  我知道我有时候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我紧紧地闭着眼,祈祷自己能早点睡、早点做梦,说不定能在梦里看到些关于葛凌的什么东西。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心急太刻意,平时总是主动来纠缠我的梦靥,今天却像是放了假一样,无论我怎么祈祷,就是不能入睡、不能入梦……
  周冲在我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我紧闭着眼睛,耳朵却灵敏地辨认出来他正是在跟李先生打电话。李先生不会瞒着他,所以周冲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葛凌可能出了事的消息……
  “小怜,是我。”周冲打完电话之后又敲了敲我的门,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倦:“我有事情想跟你说,关于葛凌的。”
  我本来不想见他,只想一个人熬过去早点入梦。可周冲一说是关于葛凌的事,我顿时就冷静不下来了。我擦了擦眼泪,嘶哑着嗓音让周冲进来了。
  周冲手里还捏着手机,眉头微皱,看来神色也不太好,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头黑的像是漩涡一样。
  我有些怕,刚想避开眼神的交接,就听见周冲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他有办法能让我见到葛凌,但也仅仅是能见到而已。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了周冲的衣服,问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见到远在万里之遥长白山的葛凌。
  周冲动了动嘴唇,说,他师门有一门绝技,叫做血循之法,使用血循之法一定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或者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血循之法必须要求施术的人以三滴心头血为引,而且必须极度虔诚,内心毫无杂念地去想着要找的人,才有可能成功。
  但即便成功,看到的也是虚像,并不是真实能触碰的画面。无论是施术者还是被寻者,都无法沟通。既不可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影响不到对方的行动。
  我失魂落魄地攥着周冲衣角的手一下子送开了。
  也就是说……无论葛凌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面对命运的抉择,而我……站在旁边,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喃喃的低语。
  周冲叹了口气,眼睛里头的神色也是暗涛汹涌:“执妄,你知道什么是执妄吗,小怜。但凡能用血循之法去找的人,都是对施术者而言执念极深的人。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就是看到了又如何?一切还不都得按照命运的安排……”
  我心里头哽得难受,打断了他,颤声道:“怎么取心头血?”
  周冲抬起睫毛来看了我数眼,淡声道:“你难道要放弃继续追查下去了吗?找到王器的线索已是不易……”
  “我心里清楚。”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周冲,我现在只想知道葛凌的情况。葛凌没事,我自然会全身心放在追查的事情上,可葛凌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今后我是不可能熬下去的。”
  “那我算什么?”周冲的神色忽然扭曲了一下,他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暴怒的神色,可很快他就颓然地摇了摇头:“我有这个办法,本来可以不告诉你。可你现在要做的,是将我,甚至小璃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我心里清楚,没人比我更明白周冲帮了我多少忙,他的情分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也知道追查到王器这一条线索耗了我们多少力气,可我……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真他妈都是命。”周冲忽然低咒了一句,阴着脸对我说话,罕见地爆了粗口:“刘怜,你说我他妈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要我这么做牛做马的来还?手伸出来!”
  我控制不住地呜咽一声,却带着笑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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