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试探
王器叉着手，抬头看着天，话里头颇多感慨。
他说自己年轻出来闯荡的时候，我跟王二妮儿还不过是两个小豆丁，现在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是到底没有人帮他照看着王二妮儿，王二妮儿也不像我一样聪明，能把书读下去，只能到外头，混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这么感慨地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想起王二妮儿，又觉得她确实有些可怜。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给她叹了口气。
她哪里是没有我聪明，在村里头上小学的时候，王二妮儿的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王器好多年不回来，他家靠王大爷王大娘实在付不起学费，她何至于也沦落到出去打工呢。
倘若当年她能跟我一起上学，恐怕不会是现在这种轻浮妩媚的少妇样子。
她才跟我差不多大，可亮亮都已经快五岁了。
只能说这都是命，而我，不过是稍微比她幸运了一丁点儿。
听到王器这么说，王二妮儿神色也有些松动，她勉强地笑了一笑，说：“这大好的时候，你说这些干嘛，平白地叫小怜看了笑话。”
王器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小怜妹妹啊，你书读得多，我妹子跟你是没得比的，那个小伙子，看起来也不是个一般人，是你同学？”
我点了点头，只能又无奈地解释一遍，说周冲是我朋友。
王器一点也不信的样子，哈哈笑着说我怕不是害羞了，一般朋友怎么可能这么大老远地带到家里来。还调侃地说，如果周冲真不是我男朋友，他可就要让王二妮儿下手了。
王二妮儿也是脸一红，暗暗瞪了王器一眼。
我想到王二妮儿说过，她现在跟着的那个金主是王器的朋友，可现在看来，王器像是一点都不在乎王二妮儿情妇的身份，甚至还想着叫王二妮儿帮他勾搭看上去有些本事的周冲，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周冲的声音却淡淡响起，说：“小怜害羞，王大哥别开她的玩笑了。”
周冲没有顺着王器的话，说他是我男朋友。可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像是默认了一样，王器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周冲看了我一眼，看到我神色微微一变，像是没事儿一样笑着说：“我可还正在追求中，王大哥看在我千里迢迢追过来的份上，快多告诉我点小怜小时候的事儿。我要是把小怜追到手，头一个肯定得感谢王大哥。”
王器促狭着看着我，我配合地脸一红。
却又在心里微微叹息，我又欠了周冲一次。
这么多人情，我要如何才能还完……
王器像是真的有意撮合我跟周冲，乐呵呵地说，我小的时候，跟王二妮儿关系最好，最喜欢吃糖。那时候他还不忙，一两年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带的糖都要被我跟王二妮儿分完。村里头别的孩子，连张糖纸都见不着。
我喜欢吃糖？
我自己都有些恍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糖了，一是因为贵，二也是因为无论吃什么糖，都没有小时候那种甜到惊心动魄的幸福感了。
王器突然说出来，我心绪也有些怅然。我知道周冲是在试探他，也就没说话，继续往下听着。
周冲也笑了笑，王器又接着说，周冲要是想追我，就必须得讨得我爹妈的欢心。
因为我小时候身子骨弱，全村人都知道。他偶尔回来的那一两次，我也大部分时间都病恹恹地喝着药。之后他虽然很多年不回来，也能想起来老家有个跟他妹妹玩儿的特别好的小药罐子。那时候我喝的药都是我爹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山崖上去采的中药。而且这么多年，我家就我一个女娃儿，我爹还倔着说不会再生。周冲要是能得到我爹妈的首肯，追我这事儿也就成了八九分。
周冲认真地听着，真的就像是一个打算追我的愣小伙儿，我连忙岔开话题，让王器说说他这些年在外头跑的趣事。
王器倒也是潇洒，他问我们怕不怕鬼。
我跟周冲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等着王器往外说。
也亏得里屋的人都忙着应付着几大桌子的美食佳肴，没人想着去管我们几个去哪儿了。我们几个就站在院子里头听王器说他当年十八岁，开大货车往西藏去拉货的灵异事儿。
王器点了根烟，慢慢说，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鬼，这还要从他年轻时候往西藏那边拉货时碰到的事儿说起。
王器离开村子的时候只有十七岁，那时候是八十年代，还没有修铁路。他出来的时候学过车，知道往那边去拉货虽然危险，但赚的钱多，就想办法找人包了辆车，进了个车队，往西藏那边运一堆汽车配件。
他那时候也是个毛头小子，虽然听说过那条线上经常死人，但给的钱是平时拉货的好几倍，也就莽着头皮往那边走。只要能一来一回走完一趟，他就成了这行中的老司机，往后找他拉货的人会更多，给的钱也就越多。
走川藏这种长途线，一辆大货要给配两个司机，轮换着开。王器年轻没资历，就开白天的段，跟他一辆车的是个开了好几年川藏线的老司机李师傅。他们从雅安出发，走的是路况稍微好一点的川藏南线，往拉萨去开。出发之前，车队老板就跟他们说过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因为川藏公路确实是凶险异常，不但跟崎岖陡峭的路况有关，还跟沿途多发的恐怖灵异事件有关……
就那他当年出发的第一天说起，第一天晚上车队在过折多山的时候，就出了事儿。这也让王器这么多年之后还记忆犹新。
我本来不怎么想听王器废话，可转念一想，想到了发现那具棺材跟童尸时周冲说过，可能跟西藏密宗的养小鬼之术有关，也就耐着性子慢慢听他说。我一看周冲，他神色也有些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如果害我的那些事儿真的跟王器这个人有关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跟我说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能回避多远就回避多远吗？
可如果不是他，村里还有谁能接触到跟西藏密宗养小鬼之术有关的东西呢？
我心里也是疑问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