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讨价还价
宁州，八都岭路某家高档餐厅内。
钟允一身休闲装，在这家高档西餐厅中，与周围的环境，还有那些穿着正式的顾客，看着有些突兀。
不过，好在钟允气质容颜出众，所以尽管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装，倒也没让周围那些穿着考究，妆容浓淡合宜的女子给比了下去。
她的对面，坐着刚从美国过来没多久的詹姆斯。
詹姆斯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显得身姿挺拔，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微微敞开了两个扣子，隐隐露出了一点肌肤，顿时冲淡了西装带来的正式感，多了一份年轻人活力和魅力。
今天，是詹姆斯邀请的钟允。
钟允正好也有意想跟这位从美国过来接替Peter的詹姆斯，于是就应了下来。
詹姆斯外表俊朗，言谈举止也都十分得体绅士，很是招人喜欢。这一点，Peter与之相比，真的是相差甚远。
钟允一边轻轻将最后一口牛肉放进口中，一边心中暗暗想到。
对面詹姆斯见她吃完，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然后举手示意叫来了服务员后，将两人身前的餐盘都撤了下去，换上了餐后甜点。
这时，两人此顿晚餐的目的才真正展露出来。
詹姆斯往后微微靠进椅子里，看着对面因为喝了一点酒，脸颊有些微红而显得分外娇艳的钟允，微笑着说道：“我听说，当初公司打算要增开游戏项目的时候，钟允小姐是极力反对的，对吗？”
钟允点点头：“是反对过，不过没成功。”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如你聪明。”詹姆斯接过话道。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恭维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钟允答应赴约跟他吃这顿饭，也有她自己的目的，再加上这个詹姆斯给人的感觉还不错，所以，这恭维话听着倒也不反感。
她微微一笑，道：“他们只是过于求财心切了！”接着，她看着詹姆斯，话锋一转，问他：“那接下去，詹姆斯先生你有什么打算？”
詹姆斯回答：“我刚来，潘多拉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这一点，我想听听钟允小姐你的看法，不知道钟允小姐肯不肯跟我说一说？”
“我的看法？”钟允这倒是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就说道：“依我看，潘多拉现在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其他的我们不说，就单说资金这事。目前游戏涉黄事件的罚款还未交齐，易支付零钱袋中的资金我们也是不能动用的。现在公司日常的开支，都是靠平台项目的流水支撑着，但也进少出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支撑不住。接下去，公司很快就会面临第二次裁员。但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流入，第三次裁员也不会很远。甚至，破产也会在眼前。短时间内，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你们总公司再次注资了！也就是说，潘多拉是生还是死，就看你们大象资本想让它生还是死了！”
钟允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当然实际情况，目前来说，还不至于这么严重。潘多拉平台的资金量虽然不足以支撑目前潘多拉公司规模的正常运转，但是潘多拉平台的运行一向很稳固，只要保证核心成员的存在，那么这个平台永远都不会垮掉。最大不了，就是回到当初在那个小房子里办公的时候。
这对于钟允来说，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相反，她还有些期待。那段日子，对她来说，算是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后来潘多拉换了办公场地，虽然办公室大了，气派了，可人也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复杂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最后韩峰也走了。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但这些话，她不能跟詹姆斯说。她要给詹姆斯营造的一个现象就是，除非大象资本再度注资，否则潘多拉除了破产倒闭之外，再无其他路可走。
可如果潘多拉破产倒闭了，那么大象资本当初为了拿到潘多拉的股权，而花出去的七个亿，将会血本无归。
做为一个投资集团，投资失败血本无归这种事情，并非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但不到无路可走，他们是绝不愿意选择这样的结局的。所以，他们很快就会想到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找个人接手潘多拉。
至于再投资，钟允根本就不觉得还会有这种可能性。潘多拉如今在江中省的口碑已经做坏掉了，想要再重新做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韩峰回来。可只要大象资本还控股的话，韩峰是不可能回来的。
这一点，大象资本作为一个专业投资的集团公司，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所以，钟允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大象资本是不会再注资了。
果然，詹姆斯听完钟允的话后，沉吟了一会，问：“除了注资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钟允看了看他，道：“詹姆斯先生应该也清楚，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做一个口碑。如今潘多拉的口碑被Peter他们给做坏掉了，想要再重新恢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是我故意说丧气话，就算总部愿意再度注资潘多拉，潘多拉想要再恢复到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时间内肯定做不到，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改变目前老百姓对我们潘多拉的看法！”
詹姆斯沉默下来。
钟允也不催她，默默地拿过旁边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片刻后，詹姆斯忽然开口问道：“潘多拉目前还有多少资金？”
钟允想了一下回答：“不算零钱袋中的资金，潘多拉账面上可挪用的资金，不足一百万。”
詹姆斯顿时皱起了眉头：“才这么点？”
钟允苦笑一下：“游戏涉黄时间的罚款，还欠着五百万。要是算上这五百万，那潘多拉的资金就是负四百多万。”
詹姆斯皱着眉头再度沉默。
又过了大概十几秒时间，詹姆斯抬眼看向钟允，问：“零钱袋中有多少钱？”
钟允立即警惕了起来：“零钱袋中的钱并不是属于我们潘多拉，是绝对不能动的。要是动了，那就涉及到了法律问题了！”
“这一点我明白。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零钱袋中还有多少钱！”詹姆斯说道。
钟允打量着他，对他这话并不是很相信。略一犹豫后，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游戏涉黄事件后，Peter防我防得很严，甚至还派了人天天盯着我，我为了躲那两个人，都躲去了中海，所以零钱袋中具体有多少钱，我也说不准。不过，应该是不多的。游戏涉黄事件后，大部分用户都已经将钱都撤回去了，剩下的，也就是还留在我们平台的那些老用户的一些零星资金，量应该不会很大。”
这话，半真半假。
之前的时候，Peter确实防她很严，逼得她不得不离开宁州去了中海。可，她在潘多拉待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是孤家寡人一个，财务这一块，她一直都比较上心，虽说调用公司资金的权利未必有，但想知道一下账面上还有多少钱这个事还是能做得到的。只不过，她对詹姆斯并不放心，所以这话，自然也不可能都掏心掏肺地说了。
詹姆斯大概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很快就不再纠结零钱袋的事情，而是又问起了钟允，韩峰的事情。
钟允有些意外。
詹姆斯问钟允：“听说潘多拉就是你跟韩峰一起创建起来的，不知道现在你们是否还有联系？”
这一点，詹姆斯要想知道答案并不难，随便去公司打听一下，就能猜出来。所以，钟允也没必要瞒着他，就如实回答道：“有。”
“我来之前，了解过韩峰，他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我很敬佩。”詹姆斯笑着说道，言语之间，那种神情都不像作假。
钟允看了看他，在心中琢磨着他口中的敬佩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詹姆斯又说：“我想跟他见个面，不知道钟允小姐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引见一下？”
“你想见他？”钟允意外地看着他，这本算是她的目的之一。
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说道：“你大概并不知道，当初Peter为了帮总部拿下潘多拉的控股权，可是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最后逼得他不得不离开潘多拉。所以，他很有可能并不愿意见你。不过，你的这个要求，我还是会转告给他的。”
“谢谢！”詹姆斯说道。
钟允笑了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詹姆斯先生不用客气。再说了，你今天请我吃了一顿大餐，这就算是我的一点感谢吧。”说着，她又转变话题，问詹姆斯：“詹姆斯先生还没跟我说，总部那边接下去是什么打算？”
詹姆斯目光垂下，落在桌面上的水杯上，并不接话。
钟允看着他，等了一会后，又道：“詹姆斯先生，我虽说持股不多，但也算是公司的股东，作为公司的股东，现在公司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觉得我还是有权知道一下大股东对公司未来的决策吧？”
詹姆斯抬起头看向钟允，看到她脸上此刻显露出来的些许强硬之色后，微微一笑：“你说得没错。你作为股东，确实有这个权利。而我之所以没有回答你，是总公司那边目前还没有定下具体的决策来。我这次来，主要是先来弄清楚潘多拉目前的处境，然后对潘多拉进行一个价值考核。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以往总公司面对类似情况之后的做法。一般来说，被投资公司遇到了这种情况，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总公司就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转让手中股权。另一条是尽快析产，尽最大程度挽回损失，然后公司宣布破产。”
钟允沉默了一会，问他：“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没人愿意接手你们手中的股权，那么你们就会尽快将潘多拉公司旗下目前所有资产全部兑现，然后抽身，对吗？”
詹姆斯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要是有人愿意接手你们手中的股权呢？”钟允又问。
詹姆斯苦笑了一下，道：“按照潘多拉目前的口碑和状况，估计没人会愿意来接手吧？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冤大头，不是吗？”
钟允看着他，心情有些激动。詹姆斯刚才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韩峰收回潘多拉的希望。一激动，就没忍住：“如果，我说如果有人真的愿意接手潘多拉，总公司那边打算以什么价格出售？”
詹姆斯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不易差距的微笑：“七个亿，这是我来的时候总公司给我的价格。”
钟允眉头顿时皱起。
现在潘多拉所有的资产加在一起，别说七个亿了，只怕连七千万都勉强。潘多拉平台的技术，要是放在几年前那是很值钱，可是现如今平台项目层出不穷，平台技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平台早就不值钱了。
她相信，大象资本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那么它还开出这么高的价格，又是为何？
钟允想着想着，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当初大象资本为了拿下潘多拉，付出的正是七个亿。
但是，一般人根本不会接受这个价格。
也就是说，大象资本给出这个价格，其实是针对某一个人的。
这个特定的人，自然只有韩峰。
而大象资本定出一个这么高的价格来针对韩峰，那就说明，大象资本应该是已经知道韩峰是想收回潘多拉的。
那这个信息，大象资本那边是早就知道了的呢，还是因为自己刚刚不小心泄露了这一信息。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七个亿的价格，显然不是总部制定，而是眼前这个詹姆斯刚刚定下的。
钟允想到此处，再看这个詹姆斯，就没这么顺眼了。
与此同时，脸上神色也没那么随和了，顿时多了几分生硬和严肃。
“詹姆斯，这个价格太高了，不会有人接受的！”钟允直接朝詹姆斯说道。
詹姆斯盯着钟允看了片刻后，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
钟允点头：“对，我确定！不管你找到谁，都不会有人会接受这个价格。我想你也清楚，现在潘多拉的估值别说七个亿，就是七千万估计都危险。大家都不傻。所以，总公司那边如果真的想出手转让股份的，不如开出一个有诚意的价格来，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人愿意接手试试。否则的话，我劝共总公司还不如直接析产抽身，免得最后还要让别人看场笑话！”
詹姆斯看着钟允没接话。
过了一会后，钟允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心中也不爽起来，就在她要压不住怒火，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詹姆斯终于开口了。
“我觉得，我们不如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韩峰是想要收回潘多拉的。不过，总公司那边并不是很愿意由韩峰接手潘多拉。这一点，主要是面子问题。大象资本投资失败已经是损失惨重了，如果转让只能收回个几千万，还不如不收回，最起码能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你说是不是？”
钟允立即抓住了他这句话中的重点，忙问：“那你们要什么价格？当然，如果还是七个亿的话，那就不用说了。甚至，你都不用跟韩峰见面，因为肯定没得谈！”
詹姆斯笑了笑，道：“七个亿不过是我开玩笑的。真正总部给出的价格，是五个亿。”
五个亿？
钟允还是皱起了眉头。
“太多了！一个亿！”钟允板着脸，严肃说道！
詹姆斯看了钟允一眼，转头拿过桌上酒杯喝了一口，而后慢悠悠地说道：“钟允小姐，你这一刀可是切得够狠的！”说完，他摇了摇头：“一个亿绝对不行！四个亿吧！”
“一点五个亿！不能再多了！”钟允咬一咬牙，说道。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韩峰到底有没有这个钱。她也知道，这个讨价还价的事情，不应该由她来跟詹姆斯谈。可是，她太希望韩峰收回潘多拉了。
或者说，她太希望再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哪怕只是为他守着潘多拉这个公司。
“三点五个亿！”詹姆斯又报了个价格。相比于钟允的严肃和一丝丝的紧张，詹姆斯显得淡定很多，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钟允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后，再度咬牙：“两个亿，这是最高的价格了！”说罢，她猛地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站得太急，桌子都被她撞到了，桌上的杯碟一阵晃动。她慌张地看了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詹姆斯，说道：“就两个亿。你可以慢慢考虑，如果同意的，我立马联系韩峰过来跟你们签转让协议，如果不同意的，那就没必要再找我谈这个事情了，韩峰那边也一样！我的态度，即是他的态度。”说罢，她扭头就走。
詹姆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看着钟允快步离去的背影，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个亿，已经比预期的价格好太多了。
就如钟允所说的，潘多拉现在的估值甚至不到七千万。如果他们做析产的话，能拿到手的钱，会更低，可能还不到两千万。所以，他原本在心里设定的价格底线是，不要比两千万更低就行。
可钟允还是嫩了一些。
两个亿，和两千万，那是十倍的差距。
至于韩峰，詹姆斯并不担心。回来之前，他做过足够的功课，对于韩峰这个人也是充分了解过的。
现在，他和钟允商定好了价格，他敢肯定，韩峰为了顾及钟允的面子，保证不会在这个价格上再讨价还价，顶多就是在另外一些附属条件上做一些文章。
但对于大象资本来说，他们既然决定出手潘多拉了，那么只要能尽量多地挽回损失，就是一种胜利了。至于其他的一些附属条件，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