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你慢慢等哈,会等到那一天的
美女在离去前,好像给尚楚写了一张纸条,尚楚并没看,却很绅士的接过并收下了。然后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话,美女才和尚楚摆手再见,上了不远处一辆红色卡宴。
陆千秋是在尚楚上车以后才走过去的,依然是坐在了副驾驶,她已经不是二十初头的小女孩,没必要幼稚到故意坐去后面,而且还是在知道有人会看着的情况下。
车内已被尚楚打开了车载音乐,所以气氛还不是那么的尴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千秋低头时,无意中瞥到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扶手箱里放了一张纸条,应该是刚才那美女临走前给尚楚的,上面只写了一串号码。
此时,车载里正播放着一首最近挺流行的歌曲,浑厚的女中音将歌唱的抒情又动听,偏偏那歌词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尴尬......
歌词有一段是这样唱的——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才会让人那么着迷,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所以最开心,曾经......
****
车直接进了办公大厦地下车库的停车场里,尚楚将车停稳,也不和陆千秋说话,两个人各自摘下安全带,千秋先下了车,之后和另一辆车里的人打了招呼,就先上了电梯。
回到办公区时,大家都在办公桌上各自忙碌,千秋一眼就瞥见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
她纳闷的表情回到座位上,旁边的杜晓妍第一个发现她,马上蹙眉很不屑的扭头睨她,“不知是该祝贺你呢?还是讽刺你一下?不过他对你真是不错,就算把你算计了之后,还知道买礼物送给你哄你开心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千秋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礼盒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对面办公桌有人抬起了头,“千秋你回来了?这是你刚走不久有人送来的,估计又是你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我帮你签收的。快拆开来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然而此时千秋是真没什么心情拆开那包装礼盒。尚楚之前一直都说从A市回来会带礼物给她,可能这时他下飞机时,在直接来公司的路上,找人绕了个圈子,这样把东西送给她的。
偏偏那人一说完话后,周围人都停下了工作,好像都齐刷刷等着她拆礼盒,看看里面有什么。
千秋只能硬着头皮先拆掉礼盒上的彩带,再把塑料包装带撕开,打开纸盒盖......
“哇偶~”
大家都有点小意外,竟是一对棕色的真皮小猪公仔。
两只小猪看起来特别可爱,都是肥肥的脸蛋,圆圆的拱嘴。白皮肤、大眼睛红脸蛋、身穿粉肚/兜的是女公仔;棕色皮肤、粗粗的浓眉、身穿条蓝短裤的是男公仔。
因为面料是真皮,所以两只小猪在感观上极上档次,大家都唏嘘,这种公仔应该在市面上特别难买。
可是陆千秋也乐不起来,真的有种马上就把这两只猪送人处理掉的冲动,但看到杜晓妍一直在旁边撇着嘴,索性就把猪放在办公桌上最高的地方,然后坐下来开始办公。
“神气什么呀?阿楚以前身边流水的美女,哪个不是身材和脸蛋顶尖的,也没见过他对哪个长情的。追那个李珊珊时候,他还砸过别墅和跑车呢,那女人开始还傲慢得跟什么似的,后来不还是拜倒在了阿楚的西装裤下了!”
杜晓妍身上有两个最大的毛病,一是眼里不能容忍别人的风头盖过自己,二是当她越是生气越是受了刺.激的时候,就越会做出冲动过激的举动,例如她怀疑陆千秋和郑子航有了什么,不去先质问郑子航,就能直接去扒了陆千秋的衣服查看她的身.体;她很忌惮尚楚,所以平时也知道哪些话在人前该说哪些不该说,但就是在第一个大毛病犯病的时候,会忘了顾忌,变成一个大炮炮手,肆无忌惮的发she炮弹攻击别人。
这样的人你可以说她傻也可以说她单纯,可这些都能真实反应她的性格。所以她的话陆千秋也相信全都是真的。
当杜晓妍凑到她跟前把这些话低声说完以后,千秋还是先警觉的望了望四周,确定周围人没有听到以后,才偏头淡淡回看了她一眼,虽然千秋没说话,但这个冷淡的眼神足以回复杜晓妍一句:无聊!
杜晓妍见千秋有回应了,兴.奋,“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他不是普通人,看上的女人肯定会得到,但他不要的,也会很薄情。和李姗姗OVER的时候,李姗姗哭惨了,求的带雨梨花,可他还不是很薄情对她说了一句‘不适合’。你慢慢等哈,会等到那一天的......”
千秋忽然想笑,想到自己中午在他车里时,对他说了的那句‘不适合’,随即看到他气愤的样子......
他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应该是他对她来说才是对的?
*****************
接下来几天,工程部那位仁兄开始频繁的对她展开追求,他经常找机会回大厦总部,午餐时故意磨磨蹭蹭的跟着她和小刘,然后和她们坐在一起用餐。
他从公司通讯录中记住她的电话,每天会必发一条抒情的短信息给她。偶尔,会尝试打电话给她,并且试着约她。
不过千秋从来没有应约,并明确对他表示自己和他并不适合,但仁兄大概很固执,也有坚忍不拔的精神,坚称对她的追求会持之以恒。
那天开始,陆千秋没再收到过花,和那个人偶尔也会遇到,但也仅是一两次,都是在公共场合,例如开全体员工大会的时候。
郑子航没再安排过她去楼上送资料,倒是因为最近设计部的变更洽商单无数,而她跑工地的次数相对频繁了一些。
气温最高的那个下午,有一套急于需监理公司及工程部领导签字的工程变更单,要送去子公司一座较远的工地,郑子航中午去设计院之前已经安排了一位男同事去送,没想到男同事家里临时出了事,千秋觉得那本来也是自己的事,跑一趟工地不算什么,就让男同事赶紧回家处理急事。
大厦的员工如果因为公务去工地,一般都会提前向行政部申请,然后行政部安排车辆坐公司的公车前往。巧的是那天下午行政部忘了男同事已提前请车的事情,平时负责管理车辆的行政专员是位老员工,相对来说属于新员工又不是领导阶层的陆千秋,行政专员拿出了一惯对待新员工的势力:公司已有两辆公车被派了出去,现在还剩下一辆商务车是9人座,只载一个人去工地太浪费公司资源。
千秋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虽然说事情的前因属于行政部工作安排不妥。但事情往往赶在那时,与其浪费时间来较真,不如只一心解决正事,毕竟职场就是社会,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总是对别人笑呵呵的。
前往的工地地点很偏,一般的出租车一进入郊区就很容易迷路,偏巧路过的地方有一段道路正在抢修施工,千秋只好下了那辆出租车,自己先走上一段路,再去前面拦车。
可是,剩下的一道上都不好再拦车,正巧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退又不能退,她只好咬牙挺着,往前坚持走着。
直到步行了差不多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在路边上遇上那种农村才有的电动三轮车,千秋此时已被毒辣辣的太阳晒的满面通红,luo露出的脖子和手臂感到刺啦啦的疼,身上的工装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就是一种即将中暑的状态,又热、又累、又渴。
她上前向三轮车主报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又问了价钱,才终于结束了这段受虐的徒步之旅,坐上了这辆又矮又小的三轮车。
终于达到那座工地大门口,千秋直接用手臂蹭了额头上的汗,给车主交了钱,一跳下车,当双脚着地时才感觉此时自己脚掌有多疼.......
她疼的蹲身子,摸了摸自己一支后脚跟,原来后脚跟也被脚上这双凉鞋的鞋带给磨破了......
“没事吧姑娘,找你钱...”
千秋给了三轮车主十块钱,老实的三轮车主并没马上走,伸手向千秋递回了二块钱......
也许老天爷此时觉得陆千秋还不够惨,偏偏就在她站起身来,摆手示意三轮车主不用找钱时,身后突然先后驶来了两辆轿车和一辆吉普车......
千秋下意识的连着向后退了几步,车轮经过路面上立刻像升了雾一样灰尘满天,她一边咳嗽一边掩起嘴,就那样看着黑色的捷豹、浅灰色的宝马及后面的吉普开向了工地的大门……
工地大门口岗亭前肃立站岗的保安立刻向三辆车一一行了标准的敬礼,门前释放了铁链,三辆车先后通行过去。
千秋捶了捶胸口,让自己少安毋躁,平常心看待连续倒霉的状况,然后强撑着脚步,一瘸一拐的走保安,出示了自己的工牌......
************
这座工地,陆千秋是第一次来,所以暂时还找不到哪里是甲方和监理分别办公的地方。一进入工地大门,她便首先联系这座工地上的监理代表。
可惜监理代表马上拒接了她的电话,于是,她只好致电目前这座工地上的甲方代表,蒋凯。
完全出于工作上的关系,她送来的这份工程洽商必须要经过蒋凯的签字同意,才能走下一步流程,可是蒋凯大概也很忙,电话响了好几声都不见接听。
最后,就在她想将电话挂掉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她马上听到了蒋凯气喘吁吁的声音,“千,千秋?”
陆千秋:......
陆千秋一愣,不知道蒋凯的声调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兴奋那么意外。或许意外她能想到,但他兴奋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有时候见到了,蒋凯也是假装没看见她。陆千秋明白他在躲着什么。
既然这样,那也是不错的,免得以后再有被他认出来的机会。
可是他怎么存了她的手机号码?是以前就存上了吗?
“蒋经理,我在果岭项目工地,有一份洽商需要你签字,我在大门口。”,陆千秋淡淡对着电话讲。
“哦,那你站在那等,我派人开车去接你。千秋,我,刚才我在开会,不太方便讲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陆千秋感觉到蒋凯特别的紧张,其实最后一句根本不必特地解释,千秋有点害怕,好像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
有意思的是,蒋凯居然是派了工程部那位仁兄来工地大门口接她,开的是蒋凯的车,一看有女人的身影,仁兄忙停下车并跳下来,差点没认出来是陆千秋,拿了水和纸巾递给她的同时,十分惊诧和心疼的问:千秋,你怎么晒成了这样啊?
的确,此刻的陆千秋晒得跟一只冒油的小鬼儿似的,从车的后视镜里看自己,都快把自己给吓哭了,可上了车后也没对仁兄解释太多,可能是累了,就那样懒懒靠在车窗边沉默着......
“嘿嘿,丁总和尚总来了,所以蒋经理有点忙,在和领导研究,解决农民因为拆迁补偿闹事的问题……”
仁兄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千秋却在刚刚听到一个‘尚’字,便冷着把脸转向了窗外。
这座工地真的很大,车开在施工路面上行了很久,轨了好几个弯,还没到呢。一路上千秋看到有的楼已经进入了主体阶段,有的才刚刚进行土方开挖,视线所能看到的东侧围墙正在重新砌筑 ,而围墙红线外的隔壁一片荒凉田地上,农民们也正在用红砖忙着砌筑成简易的小房子。
大概是隔壁那片地已变成了国有土地,被盛世摘了牌,农民们正在用这种方式争得更多的拆迁补偿……
到达甲方临时办公区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蒋凯已经等在了办公楼外面。
临时办公区修建的很规整,一趟连续的L型二层式彩板房,彩板房下面一座能容纳二十几个停车位的停车场。千秋在停车场里一下了车,就看到了刚才在门口时看见的那三辆酷酷开过去的车子......
“怎么晒成了这样?”
蒋凯这时走过来,看到千秋的狼狈也是吓了一跳,然后连忙安排了仁兄拿水和毛巾过来。
“走吧,我领你去洗手间,你先去洗一把脸,一会再研究洽商的事……”,蒋凯没再看陆千秋的脸,而是转身往彩板房一楼某一间走。
两个人都没看见,彩板房二楼一间房内的玻璃窗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窗边……
千秋在临时洗漱间里洗了一把脸,感觉精神好多了,可突然又感觉身体在渐渐发冷,炎热的大夏天感觉到冷,肯定不是好事,这是要发烧的症状。
走出门口,蒋凯和仁兄都齐刷刷 等在门外,蒋凯在把毛巾递给她的时候,还是突然低声说了句,“那天......不好意思......”
千秋显然他都是尴尬的,接过了毛巾,淡淡道了句,“没关系,我已经都忘了。况且你那天喝了酒…”
她一边擦脸,一边和他们走到凉快的地方,蒋凯低着头走路,偶尔会抬起侧眸看陆千秋一眼,但是被千秋察觉后他立即又低下头。
旁边的仁兄感到自己插不上话,又被他们的对话弄的一头雾水的。
“对了,这里附近的农民最近常来闹事,昨天还有人拿了菜刀闯进工地,你刚才在工地门口没遇到吧?”,蒋凯又问道。
千秋摇摇头。
这时,蒋凯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背身接起电话,“喂,丁总?”
陆千秋同时看到彩板房二楼有了动静,一列人已从一间房里开门走出来,并陆陆续续下了室外楼梯,走在最前面的是丁正,手拿着电话在讲……
走在丁正后面的男人穿了一件白色休闲T恤和浅灰色的休闲裤,鼻梁上架一副超酷的黑色蛤蟆镜,两手自然洒脱的插在裤袋里,只是看不见蛤蟆镜下的表情。
尚楚没有看自己,千秋自然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走在他后面的是打着一把小伞的人事经理,随后是周民海等等......
蒋凯在看到丁正已经出来时,便挂掉了电话,随即像心虚做错了事情一般低头向丁正走过去。
而丁正也看到了陆千秋之后,才微微敛了眸,在蒋凯走过来时背起了双手。
丁正对蒋凯不满意,但却不能在尚楚眼前表现的太明显,这样好像更显得蒋凯和陆千秋有什么事情。
而后面走上来的周民海,却在刚才看到尚楚的车明明路过一身狼狈的陆千秋,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前开,此刻又发现开会中途走出来的蒋凯,原来是在外面迎接陆千秋的到来......
周民海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丁正和蒋凯旁边,“蒋经理,领导们都在为农民的事搞的焦头烂额了,您还有闲心在这儿谈情说爱呢?”
蒋凯皱眉,想回嘴,可又看到此时丁正的眉头已蹙成了一个川字,他捏了捏拳,低声对周民海道了句,“周经理,请别乱讲话好吗?”
“陆千秋?”
人事经理这时候突然向陆千秋走过去,并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忽然‘噗’的一声笑出来,“你......你怎么晒这样啊?刚才坐三轮车的那位真是你呀?”
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会,然后尽力止住笑对她解释,“你别生气哈,刚才我们坐在尚总车里时候就说有个女孩特别像你,但是你坐三轮车来也太让我们意外啦......”
也许此刻人事经理没有其它恶意,就是单纯的觉得陆千秋的狼狈和坐三轮车是件非常好笑的事情。但此刻并没在意陆千秋脸上的神态,也没在意身后尚楚将墨镜摘下来之后的表情。
千秋不但身体非常难受 ,被晒伤的地方也疼,索性就懒得在人事经理面前做那些虚伪陪笑的事情。但是忽然眩晕的感觉让她有些站不住,她扶着额,身体晃荡了一下......
“谁是大老板?你们这里有说了算的人吗?”
忽然,停车场进口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喊,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拥进来几十个农民打扮的人,他们有的手里扛着镐头,有的拿着铁锹,黑压压一大片压向了停车场中间......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意外的场面?而除了陆千秋以外,做为在场剩下的唯一一位女性的人事经理,随即大声高喊,“快呀,赶快报警啊!”
“哼!还敢报警?我看你们谁报警?”,黑压压的农民人群里有人怒喊,那些人举起了铁锹和镐头......
而此时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头越来越沉的陆千秋身体又晃荡了一下,她努力猛眨了几下眼睛,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涣散的意识清醒一点,可是好像看眼前的人都越来越模糊,像是晃晃荡荡的影子一样......
几秒钟后,千秋最后翻了两下眼睛,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去......
“陆千秋!”
“陆千秋!”
“黎黎......”
不知道都是谁在高喊,昏倒过去的陆千秋已经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
再次醒来,是鼻子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感觉一股冰凉的液体正在手臂上的血管里流淌。陆千秋仍是难受,几乎是睁一下眼皮,又沉沉的闭上。
然后,她听到身旁有人说话。
“对不起尚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