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视同仁

  “敢问伏羲！邀客赴会，客知情义，义无反顾，前来贺会，主设埋伏，绝杀来客，可算背信弃义，阴险狡诈？”
  “敢问伏羲！邀客赴会，客备族宝，献给会主，以贺主威，主设埋伏，绝杀来客，可算卑鄙无耻？”
  “敢问伏羲！邀客赴会，主隐不见，自命高洁，借圣人手，假借斗赌，屠灭来客，可算伪善阴险，卑鄙小人？”
  “敢问伏羲！此可为人族之耻？吾东王公，可有冤枉于你？”
  东王公一连喝斥，顿时四方一片哗然。掷地有声，九重天上的三清圣人都露出一丝惊奇。
  对面的伏羲，脸色一沉。
  “放肆，休想血口喷人，诬蔑吾王！”柏芝瞪眼喝斥道。
  但，东王公根本不看柏芝，而是看向伏羲。
  “伏羲，我东王公，受你之邀前来，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日，我若死于你地，来日，谁还敢来你之伏羲部落，你伏羲部落，如何取信天下？我人族，为何尊你为首！”东王公再度喝斥道。
  伏羲脸色阴沉，看向眼前的斗战台上，上方，大量尸体爆洒，却都是一众图腾之王，这短短时间，已经死去近八十个图腾之王了。
  伏羲还没开口，一旁的图腾帝俊却是急切道：“伏羲，你别听他瞎说，他失心疯了，我们都是自愿的！”
  图腾帝俊一开口，伏羲神色一怔。
  自愿？
  伏羲对外面情况，还并不是很了解，刚才被东王公一阵数落，心中已经微沉，感觉不对劲了，如今，居然有人来帮自己说话？
  “自愿？哼，帝俊，何为自愿？”东王公看向图腾帝俊。
  “我们是自愿，签了生死状，上了斗战台，决一生死的，所有人都知道，岂容你诬蔑？那些已经死了的王，他们都没说什么，要你代表他们？你这是诬蔑伏羲！”帝俊顿时喝斥道。
  “那些死去的人？你怎知，他们心中没有怨念！你怎知，不是我说出了他们说不出的话！你怎知，他们不恨伏羲！你怎知，我一定就是诬蔑伏羲？”东王公盯着帝俊喝斥道。
  “我就是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虽然死了，但，灵魂却拜入了女娲娘娘座下，得了天大的造化，一番好事，你怎么扭曲成了如此邪说？诬蔑伏羲？”帝俊喝声道。
  “哈哈哈哈哈，那你可知道，那些拜入女娲娘娘座下的灵魂，已经全部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了！”东王公喝斥道。
  “什么？”四周无数人王脸色一变。
  “放屁，女娲娘娘不会骗人！”帝俊也是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
  “女娲娘娘不会骗人，那盘古大神会骗人吗？盘古大神赐下的功德会骗人吗？我人族各部落的气数会骗人吗？你有没有抬头看，看刚才死去的人王，他们的气数还在了？抬头看看天，上天欺过谁！”东王公一声断喝。
  “轰！”
  断喝之际，四周人王纷纷拨开自己的气数长龙，露出斗战台上群王的气数，一看之下，原先的气数长龙，的确少了一半。
  这少了的气数长龙，不是隐藏起来了，而是没了，散去了，虚空中，还隐约能看到一些散去之际逸散的痕迹。
  一望之下，所有图腾之王都是脸色一变。
  “怎，怎么，怎么可能？”
  “我们，就算肉体毁灭，只要灵魂没有转世，气数也紧随的啊！”
  “没了？全都没了？只有魂飞魄散，形神俱灭才会崩散的啊，这怎么可能！”
  “娘娘不是说，要收他们为弟子吗？怎么，怎么……！”
  ……………………
  ………………
  ……
  众图腾之王，这一刻哪有再战斗的心思，就连图腾帝俊，也是脸色一变的看着天上，刚刚准备喝斥东王公，讨好伏羲，用讨好伏羲来讨好女娲娘娘的。
  可此刻，到嘴边的所有话语全部没了。好似中了定身术一般，惊恐莫名。
  众图腾之王，并不蠢吧，东王公一点出，所有图腾之王都猜到了一个可能，女娲娘娘，在找借口杀自己一行。而且要彻底毁去？
  众图腾之王脸色难看至极，一个个看向对面的伏羲，此刻，再无先前的讨好与崇拜，只有一股恶狠狠的仇视。
  好似一瞬间，所有人都站在了东王公身后一般。
  “伏羲，我先前对你的描述，可有错漏？”东王公再度喝向伏羲。
  而柏芝在旁，想要喝斥东王公，好似都插不上口了一般。
  四方，无数人族的人王，也是窃窃私语，好似也发现了异常，一个个看众图腾之王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伏羲皱眉看向东王公。
  而不远处的女娲所在宫殿，却传来女娲的声音：“东王公，在本宫面前，你也敢诬蔑伏羲？”
  女娲的声音极为冰冷。似乎透着一股滔天杀机一般。
  “女娲娘娘，我也不要您用刚刚那群灵魂出来证明伏羲清白了，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将他们毁灭，你也拿不出来了，我只是想说，女娲娘娘，你今日设此一局，不就是想要灭我等图腾之王吗？何必弄的如此大费周章，你若是想要杀我们，直接动手就够了，何必还要欺骗我们？我们图腾之灵，哪里对不起女娲娘娘了，我们图腾之灵，哪里对不起人族了，我们图腾之灵，哪里得罪了伏羲？”东王公喝声道。
  一声喝完，东王公看向伏羲：“伏羲，女娲娘娘说我诬蔑于你，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不管是何原因，我等受你之邀请前来伏羲部落，以客来贺，在你主地被杀，更在你面前被杀，不是你责，是何？你为此地之主，当有庇佑来客之责，更何况，我等还是你邀之客，客死你主地，说破了天，你都有莫大干系，永远别想脱责，你就算来日成就圣人，也休想成就道德之圣人，因为，你不配！”
  “放肆！”女娲宫殿传来一声断喝。
  “轰！”
  似虚空陡然凝聚一个大掌向着斗战台拍来，东王公，将圣人都激怒了？
  巨大的手掌下，一众图腾之灵，顿时露出惊恐绝望之色。只有西王母杖刀向天，东王公凶目射伏羲。
  “等一下！”伏羲却是看向女娲宫殿之地。
  女娲却不容东王公继续诬蔑伏羲，根本没停。
  “娘娘！”伏羲忽然双手抱礼，要向女娲宫殿拜下。
  那模样，女娲若不停手，伏羲甚至可能行跪拜大礼一般。
  这一礼？女娲怎么可以让伏羲拜下？这可是夫君啊，这一礼要是拜下了，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哼！”
  女娲一声冷哼，撤去了那滔天掌罡。
  无数图腾之灵，顿时心中一颤，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的狂喜。
  女娲的停手，也震撼了无数人族，所有人都知道女娲看重伏羲，可，谁也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看重啊。女娲，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想要杀谁，就是三清也别想让她住手的，可，伏羲做到了，一个没有完成的礼，就够了？
  人族之王，尽皆羡慕嫉妒的看向伏羲。
  九重天上。
  三清盯着画面，也是露出惊讶之色。
  “哈哈哈哈，畅快，那个疯女人，终于有人能治她了，哈哈哈，痛快，痛快！”通天圣人大笑道。
  “好一个东王公！”太上圣人眯眼道。
  “是啊，短短一会，就将女娲圣人的手给捆缚住了！”元始圣人凝重道。
  三清继续看着画面之中。
  画面之中，女娲虽然停手了，但，对于东王公的怒，依旧没消。
  “哼，你等都是因我而成，我想抹去谁，还需要你们同意？”女娲娘娘冷冷的说道。
  这一霎那，女娲娘娘算是认可了此行为，而所有图腾之王，却尽皆心中一凉。
  “娘娘，娘娘要杀我们？”
  “女娲娘娘，要将我们全部杀光了？”
  “就因为我们是图腾之灵吗？就因为我们不是人族吗？”
  “为什么，为什么！”
  ……………………
  ………………
  ……
  无数图腾之灵，顿时露出绝望的悲愤之色，先前只是东王公一家之言，众图腾之灵，心中更多的是怀疑，如今，女娲娘娘亲口说了，所有人都露出了恨色。
  东王公却是看向女娲宫殿之地，微微一礼：“女娲娘娘说的没错，我等只是图腾之灵，图腾之灵，乃是人族祭拜而成，换句话说，娘娘创造了人族，人族创造了我们图腾。但……！”
  所有图腾之灵全部看向东王公。
  “但，我等图腾终究是人族创造，而非女娲娘娘创造，我图腾之王，从诞生开始，就庇佑我等各部落人族，对人族，我图腾之王，问心无愧！对人族，我图腾之王倾尽一切教化！对人族，我们无私奉献！至此，盘古大神都认可我等，允赐我等气数，盘古大神，念我等之功，敢问娘娘，我图腾之灵，何罪之有？”东王公拜向女娲娘娘宫殿之地。
  “敢问娘娘，我图腾之灵，何罪之有？”西王母对着女娲娘娘宫殿一拜。
  西王母好似在带节奏，斗战台上的一众图腾之王也骤然惊醒。
  “敢问娘娘，我图腾之灵，何罪之有？”斗战台上的所有图腾之王喝道。
  “敢问娘娘，我图腾之灵，何罪之有？”斗战台下，无数没有上斗战台的，图腾之王也跟着高喝而起。
  图腾之灵的一阵急喝，好似在逼宫一般，逼向女娲娘娘所在宫殿。
  人族此刻静悄悄一片，有人族不以为意，有人族却皱起了眉头。
  都在等女娲娘娘宫殿的声音。
  “呵，何罪之有？气数乃是人族所有，盗人族气数，即为有罪！”女娲娘娘的声音再度传来。
  瞬间，一众图腾之灵脸色一变。
  “娘娘，你管的太宽了吧！”东王公冷眼道。
  “嗯？”女娲娘娘森冷的声音传来。
  “气数，乃是盘古大神所赐，盘古大神所赐，难道也有错？娘娘乃是盘古大神选定之功德圣人，当代天行赏善罚恶，天降其泽，反说起罪？娘娘这是要逆天而行？忤逆盘古大神之念？”东王公喝斥道。
  逆天而行？
  四周顿时静悄悄一片，包括九天之上，三清也张口愕然。
  “我原以为，他只是想要用伏羲牵制女娲，却不想，他居然还敢质喝女娲？刚才是借伏羲来捆缚女娲，如今是借盘古来压女娲，这东王公，不简单！”太上眯眼道。
  “我要收他为徒！”通天瞪眼激动道。
  元始却皱眉，死死的盯着东王公。
  因为此刻，就连女娲娘娘，也被东王公的话噎住了。
  “女娲为人族创世之圣人，我等为图腾之灵，本不该多说，也不愿再说，女娲娘娘若是再想杀我等，不用设此迷局，直接动手就是了，我等一心为人族而生，有气数临身，为顺天而成，娘娘杀我等，当逆天行事，必有罪孽追随，消融圣人之功德。今日之事，我等心中就算有怨，主怨也不在女娲娘娘身上，因我等乃是图腾出生，活该受娘娘惦记，我等只怨伏羲，是你，设此一瓮，将我等引来，困死瓮中。你之德行，因我等之死，而有亏天地，有亏人族！就算成圣，也非至圣！当受我先前说言，人族之耻！”东王公看向远处伏羲。
  “放肆！”女娲娘娘顿时恼怒道。
  东王公对着女娲宫殿微微一礼，却不再多说。
  此刻，女娲才感觉到事情棘手，女娲不在乎东王公对自己的诬蔑，而在乎自己若是再杀图腾之灵，就是陷伏羲于不仁不义之间。
  如此一来，对伏羲成圣，可是有着巨大阻碍的啊。
  看着远处东王公，女娲居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东王公也不说话，静静的看向伏羲。
  不仅仅东王公，所有图腾之王，所有人族之王，所有人族，包括三清圣人，此刻都盯着伏羲。
  伏羲深深的看了眼东王公，最终深吸口气：“刚才，那只是舍妹，非女娲圣人，东王公所言，伏羲受下了！”
  伏羲受下了？
  “王，不可！”无数伏羲族人惊叫道。
  “伏羲！”女娲娘娘那边也是焦急道。
  这是，伏羲帮女娲扛下了东王公所有数落？
  一瞬间，女娲无比怨恨的看了眼东王公。伏羲，从来都是圣洁高贵的，何曾有过如此诬蔑？何况，还自己认可了这些诬蔑？
  “好个伏羲，如此胸怀气度，当为人族第一人！”九重天上，太上眯眼惊讶道。
  “大师兄，伏羲这不是自触霉头吗？这也能认？”通天圣人皱眉道。
  “知错而认，当为光明磊落，即便如此，也不惹尘埃，这番数落，终究有些夸大其词，待伏羲成圣，将不足为虑，只是，伏羲刚才称呼女娲什么，舍妹？”元始圣人好奇的看向画面之中。
  画面中，伏羲看向东王公。
  “先前一切，当为我部落之疏忽，诸位虽为图腾之灵，但，乃人族信仰而成，自为人族一份子，不分彼此，皆为人族！伏羲在此保证，尔等与其他人王，同等同视，再无不同，而舍妹女娲，也绝不事后追究，而刚刚殒落之人王，伏羲定为其厚葬，且扶棺赔罪，其族人，任凭去留，愿入我伏羲部落，当与我部落之民，一视同仁，绝无异目相待！”伏羲郑重道。
  “多谢伏羲！”四周，刚刚死了王的人族顿时感激道。
  而其他人王，好似受到伏羲感染，纷纷投来敬佩之色。
  不远处，女娲所在宫殿中，女娲却只能压着心中火气，伏羲都已经如此了，女娲自然不可能拆伏羲的台。
  东王公看向伏羲，也发现其心之正气，光明磊落，如惶惶之气升腾不止。
  “东王公，信伏羲所诺！”东王公对着伏羲郑重一礼。
  算是此事就此揭过了。
  “演天大会即将开始，还请东王公观礼！”伏羲郑重道。
  对于刚刚骂自己的人，伏羲居然还能有如此坦荡胸怀，却让东王公惊叹不已。
  “伏羲刚刚已经说了，我等人王，再无不同，人族大事，自会一侯究竟！”东王公点了点头。
  伏羲点了点头，缓缓走回一旁大殿。
  至于一众图腾之王，不管女娲、伏羲、还是别的人王，自然没人再找他们麻烦。
  一番冲突，最终迎刃而解，看的四方强者乍舌不已。
  蚩尤、巫元尊尽皆脸色阴沉。
  而东王公处，却是忽然围过来大量人王，居然有三百之多，都是图腾之王，除了斗战台上剩下的近百图腾之王，还有台下的图腾之王，一起聚向东王公。
  “多谢东王公！”所有图腾之王，顿时感觉的对东王公一拜。
  今日之凶险，一众图腾之王岂会看不明白？若非东王公一番挤兑和周旋，所有图腾之王，哪怕没有上台的图腾之王，也必死无疑。
  女娲要你死，你还想活？
  这一霎那，所有图腾之王，再不信任女娲，只信、只谢眼前东王公。
  “东王公，先前多有得罪，居然为虎作伥，帮蚩尤对付于您，在此向东王公赔罪，且将此周天星斗图的碎片，奉给东王公，请东王公不要推辞，一定要收下！”图腾帝俊，顿时对着东王公拜下道。
  “我此宝物，不献伏羲，奉于东王公，请东王公务必收下！”又一个图腾之王恭敬道。
  “我此宝物，请东王公，务必收下！”
  “请务必收下！”
  ……………………
  ………………
  ……
  众图腾之王，将各自宝物，拼命塞在了东王公手中，连献给伏羲而换取的功德都不在乎了，此刻，就是感激东王公，最纯粹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