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大行皇帝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大行皇帝
  王平安的马好,奔行极快,而欧阳利他们的马也都不错,虽然跟不太上,但好歹拉的距离也不远。
  可那些报信来的北衙兵将却不行了,他们连日连夜的奔驰,所带来的马匹早就疲惫不堪,现在连着跑,哪里受得了?
  只奔出不到一刻钟,王平安他们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那领头的将领大急,在后面叫道:“王刺史,请慢些走,你先等末将把话说清楚啊,等等我们!”
  距离拉开,足足快有一里了,又是大半夜的,奔行之中,马蹄声声,王平安哪里听得到他的喊话?更何况,有什么好说清楚的,王平安一接到信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北衙的兵将们无法,只好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只求不要拉得太远。然而,他们的座骑奔到庆州时,就已经不行了,再从庆州返回长安,那是根本无法支持的。只再奔行了小半个时辰,马匹便尽数脱力!
  北衙的兵将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见战马跑不动了,便都心里明白,让这些战马休息一下也是没有用的,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得回来了,他们只好去道边找村镇,想要买马匹。可这么一耽搁,就再也追不上王平安了!
  王平安胯下白龙马,乃是万中挑一的良驹,这一四蹄飞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也似的顺着大路疯跑,过不多时,便到了岔路口,王平安不识得道路,只好停下,等着欧阳利他们追上来。
  欧阳利等兄弟转眼间便跟了上来,指明道路,众人接着再往前面跑!
  一路不停,等到天色见亮时,来到一处小镇,王平安才勒马休息,欧阳利等兄弟去找吃食,又给座骑找精料。但他们也都明白,这一趟跑过之后,除了白龙马之外,其余战马,怕是都废掉了,就算连拉车都不见得拉得动,就此残废!
  这小镇太小了,并无多余马匹。待王平安休息之后,重新上路时,欧阳利只买到两匹马,换着骑,只有他能跟得上王平安,其余兄弟,只能远远的跟着了!
  抄近路走,虽不似走官道那样有千里之遥远,但如不换马,想要一口气跑完全程,却也是困难得紧!白龙马奔到下午,速度便开始减慢,就算它再神骏,也禁不住这般疯跑。
  王平安只好让白龙马小跑一阵,然后再大跑,交替着来,但就算如此,也比普通马匹快得多,待天色大黑之时,他便奔驰进了京畿地区,几乎打破了这个时代的跑马纪录了,而欧阳利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谁也没有跟上来!
  速度再也提不上去,但总是奔到了长安城的城墙之外,王平安隔着护城河,向城头上望去,就见城门处尽是黑旗,所挂的灯笼也都是白色,再无一丝鲜明的色彩!
  王平安勒住白龙马,呆呆地站在护城河的对岸,借着月光,他看着静悄悄的城墙,心中一片冰冷!
  完了,自己到底是晚回来了一步,皇帝驾崩了!
  王平安慢慢地从马上滑了下来,他奔行这么久,两条腿的大腿里子都被磨得破了皮,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就从马上掉下来了,现在胸中的气一泄,自然就再也坐不住了!
  要说伤心,他是真的伤心,李世民是个好皇帝,对他也着实不错,人就这么没了,他不伤心那才是怪事!
  王平安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这一哭,把白龙马也给惊着了,白龙马不停地嘶鸣,不知主人这是怎么了,围着他打转,甚至还趴下身子,想让王平安再骑上去。可白龙马也是累得不行,这一趴下,竟然也站不起来了,只是嘶鸣不止!
  抱着白龙马的脖子,王平安嚎啕痛哭,哭声在深夜里传出好远,惊动了城上的守兵!
  守兵们这时人人害怕,老皇帝驾崩了,朝中政局必会发生变化,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守卫城门的肥差,会不会被别人顶替了去,这也都是要考虑的!
  正是人心不稳之际,忽听下面有人大放悲声,守兵们挑起灯笼,向下面望去,可城上亮,城下黑,他们却是看不清楚是谁在下面痛哭!
  领兵的校尉冲下面叫道:“谁啊,是哪位在下面哭啼,请报上名来?”他说得客气,因为今天白天,京畿地区的官员们,已经陆续回来奔丧了,下面这个人可能是赶得迟了些,等天黑了才到。但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自然不是小官,岂敢得罪!
  王平安沙哑着嗓子,叫道:“我是庆州刺史王平安,你们快快接我上去,我要进宫!”说罢,又大哭起来。
  那校尉大吃一惊,王平安从庆州回来了?怎地这般快法!不过,这倒也不必怀疑,就算要冒充,也没谁能冒充王平安的。校尉赶紧下令,先是顺下去两名士兵,又再顺下去一个大大的澡盆,最后又顺下去一个大筐。
  两个士兵抬着大澡盆,到了护城河边,把澡盆推入河里,他俩一起坐了进去,用刀鞘划水,过了护城河。没办法,长安的护城河太宽,又不能放吊桥,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了。
  到了河对岸,士兵将王平安扶进了澡盆,一个人留下照顾白龙马,而另一个人则又划着澡盆,载着王平安返回,再把王平安放入大筐里,拉上城墙。
  王平安这才进了长安城,又再骑上马,赶到了宫门,此时宫门早关,王平安只好等在外面,禁卫们飞报李治,这才开了小门,将王平安接进宫去。
  好一通折腾之后,王平安这才到了皇宫里的正殿,见到了李治。
  此时,李治全身披麻带孝,正坐在大殿里守灵,而李世民的棺柩就停在殿里,而外殿几乎所有的三品大员全都在此,放眼之处尽是白色的孝服,大臣们都在给大行皇帝守灵。
  李治得知王平安回来了,没等看见王平安呢,他就在殿里叫道:“无病啊,无病啊,你怎么才回来啊!”说着,他哭了起来。
  太子一哭,大臣们虽然都已经哭得筋疲力竭了,可也只能跟着哭了起来,转眼的功夫,正殿里外,全是哭声。
  王平安未等进院子,便已跪倒,膝行入内,边行边哭,叫道:“皇上,皇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扔下这大唐江山,可要臣等怎么办啊……”
  李治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出来,奔到外殿时,见到了王平安,他一跤摔倒,坐在地上大哭,王平安爬到他的跟前,两人互相抱住,都是放声大哭!
  两个难兄难弟如此的抱头痛哭,看在别的大臣眼里,心中都不是滋味儿。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俗语果然说得不假,太子虽然尚未登基,可从现在的情景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最信任的心腹臣子就是王平安,大唐朝廷就要进入王平安的时代了!
  长孙无忌也是摇头叹息,他倒是不会嫉妒王平安的,李治是他的亲外甥,就要做皇帝了,而不用再过几年,王平安就是他的亲外甥女婿,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他却是最大的长辈,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反正都会听他的话!
  王平安和李治互相搀扶着,一起进了内殿,跪在皇帝的灵柩前,再次痛哭。这时,小宦官给王平安送来了孝服孝帽,王平安穿戴起来,和李治跪在一起,给皇帝守灵。
  殿内尽是长明灯,灯火辉煌,却又烟气弥漫,等在殿内很不舒服,但这时候想要出去透口气,又是大不敬的行为,所以王平安和李治,只能跪在火盆前,一边烧纸,一边小声说话。
  李治擦干了眼泪,他哭了很长时间,嗓子早就沙哑,对王平安小声说道:“都怪李恪那个恶人,如果不是他勾结高句丽人,背叛大唐,背叛父皇,那么父皇也不会被他给气死,他的罪孽太过深重,百死也不足以恕万一!”
  王平安小声道:“这事通知吴王……通知李恪了吗?”既然李恪已经被定为反叛之罪了,那就无须再用敬称,直称姓名也就够了。
  李治摇头道:“没有。舅舅说了,如果把消息现在就传到营州去,怕那些高句丽人会立时便有动作,所以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待咱们做好了准备,派大军过去,一定要灭掉这个粪土之邦!”
  王平安半晌无语,他是提醒过李恪的,但李恪不听劝告,而长孙无忌却非要玩“欲擒故纵”的计谋,这才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现在不能追究长孙无忌的过失,只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李恪的头上去,如此才能保证大唐的局势稳定,并且惩罚背叛的亲王。
  王平安问道:“皇帝之所以大行,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殿下为臣说说,臣也好替您想个主意。”
  李治沉默半晌,回头望了眼外殿,回过头来,这才小声道:“是舅舅把幽州都督的书信,给父皇看了,才把父皇气得吐血,一日未过,便就驾崩的!”
  王平安啊了声,心中黯然。真实的历史上,李世民是被高阳公主气死的。而他能解决得了高阳公主,却解决不了李恪,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李恪这个失败者,竟然能捅出这么大的纰漏,把李世民给活活气死了!
  不过,想想李世民也真够倒霉的,不是被女儿气死,就是被儿子气死,真真的叫家务不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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