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宁云晋这次会有大造化,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想象,除了这次的奖赏之外,其他的赏赐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宁云晋自个儿倒是不急,他已经收到了最实惠的东西,其他的都能慢慢等。如果文禛觉得自己和太子的一条命只要那么一点东西就可以打发,只要他好意思,宁云晋也不介意看笑话。
  最近朝廷里变动最大的莫过于江南,文禛回京之后浙江总督便直接换了人,然后就是一连串的人事变动。
  宁云晋扒拉着宁敬贤的邸报看了几次,看到那姓周的居然最后只是被革职削爵而已,他不禁啧啧了几声。
  后来他问过宁敬贤了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听说给周升议罪时最重的是渎职、失察等,反倒是贪污被忽略了,这样一来判刑的范围便大了。
  毕竟这次水患的影响太大,对周升这个失职的总督不重判不足以平民愤,可是由于周升背后还有一个长公主,众人都觉得头疼,于是便从宽到严拟了两套方案递上折子让皇上自己圈选。
  文禛对周升恨得牙痒痒,但凡这人是个脑袋清醒的,在自己出事后听从侍其如海的安排第一时间安排人手赈灾,也不会让浙江之后局势越来越恶化,造成了那么多人卖儿卖女。
  思来想去,最后,他圈的是革职削爵,永不启用,徒三年。
  以周升明面上的罪名,这个处罚算是从严判了,等于是彻底终结了周升的官途,更何况还要去进行三年劳作,即使周升丢得起那个人,长公主都没办法接受守这三年寡。
  旨意刚刚拟定,长公主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她直奔皇宫面圣,总算经过她在文禛面前一番苦苦哀求之后,徒三年改为允许上缴万两白银相抵。
  宁云晋知道这事之后,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了神情恹恹的周升,仿佛看到了待宰的羔羊,如今这人可只有驸马这一个头衔在身了,只要自己再作死,那就真的可以死了——可是周升哪里又是安分的人呢!?
  文禛虽然恨不得能将江南官场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但是那毕竟只是梦想而已,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江南的人事关系错综复杂,很可能这个背后是个亲王,那个后面是个大学士,即使他身为皇帝也不能肆意而为,将所有臣子全部得罪了。
  杀一批,囚一批,流一批,还有一些问题不大的降一级留用,于是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江南官场地震一直持续到十月底才结束。
  宁云晋在了解周升的下场之后便不再关注这事了,这段时间他正忙着捞钱和宁巧昕大选的事情。
  今年大选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从十月二十开始初选,由于宫中没有皇后,这事便由慧妃与柔妃主持,如今京里要参选的人家全都忙着这件大事。
  家里有人要参加大选气氛便立刻不一样了,宁家所有的人都开始围着宁巧昕转悠,她自己则埋头不停地做着绣活。
  这日宁云晋陪完老太太,便去找宁巧昕,他知道只有自己去找她的时候,大姐才会休息一会儿。可是若是耽误得久了,姐姐却又会熬夜将进度补回来,宁云晋知道晚上绣东西最是耗眼,自然也舍不得姐姐太费神,只能控制好时间。
  请过安之后,他凑上前打量宁巧昕手上的料子。
  那是件宝蓝色的袍子,用银线滚边,袍子的下摆和袖子上用同色的线绣着玫瑰,玫瑰枝繁叶茂,然后用米粒大的小珠子将玫瑰都描了一遍,看着既低调又奢华。
  宁云晋最喜欢这种被宁云亭称之为骚包的衣服,看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也去弄一件来穿。
  这料子的颜色一看就是给男人穿的,想到自己美丽温柔的姐姐就要嫁人了,宁云晋酸溜溜地捏着那衣服打趣道,“唉,以后我就不是姐姐唯一的宝咯,还没过门就开始给未来姐夫做衣服了!”
  宁巧昕一个大家闺秀哪里受得起这个玩笑,小脸顿时通红了。
  一旁的菊香捂着小嘴吃吃直笑,边笑边道,“二少爷可不用拈酸呢,小姐最近都是忙着给你和大少爷制衣。这件可是专门给你做的。”
  “给我的?”宁云晋又惊又喜,拿着那袍子抖了一下,“姐姐,这件做大了呢!”
  宁巧昕将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摇头道,“大一点好,你还小最近身量又长得快,现在让人折一下就能穿,这样才不浪费这些上好的料子。再说你最近廋了不少,好多衣服都不合身了,姐姐准备出嫁前给你做够五套。”
  菊香插嘴道,“大少爷可都只有三套呢,二少爷你可不能说出去哦!”
  “又不一定指婚了明年就要嫁。我可真舍不得这么早就嫁人呢!”宁云晋嘟嘴道。
  “瞧少爷您说的,小姐正在花期,难道就因为您舍不得要在家里留一辈子么?”菊香笑道。
  宁云晋脑袋一偏,狠狠地道,“只要姐姐愿意,养姐姐一辈子有什么不行。要是日后那个姐夫敢对姐姐不好,瞧我怎么收拾他。”
  宁巧昕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小脸通红,宁云晋真担心再说下去姐姐的脸就要烫熟了,便连忙转了话题。
  “好不好看?”宁云晋将那衣服披在胸前转了一圈,抱怨道,“大哥那俗人,穿什么衣服都是一样的效果,姐姐给他做三套都是浪费了!”
  他这话惹得宁巧昕抿着嘴笑了起来,要知道这可真是戳到了宁云亭的痛处。
  也许是面由心生,宁云亭年纪越大,脸上给人的感觉就越是憨厚老实,弄得穿任何衣服都有一种土气憨实的感觉,越是花俏精致的衣服给他穿,别人看着就越别扭。
  “你这张破嘴哟,让云亭听到了瞧他不揍你才怪。”宁巧昕娇笑盈盈地在他额头上点了一记,“不过我们家小二皮肤白长得又这么俊俏,真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宁云晋得意翘高下巴,还特地在脖子上扇了扇,“那当然,我可是每天都用玫瑰露呢!闻闻,香吧!”
  宁巧昕和菊香又笑了起来,她忍不住在弟弟可爱地小脸上捏了一记,“香,香得不得了。你自己去当那个什么‘代言人’,可比让母亲和我出马强多了。”
  宁云晋嬉笑道,“那可不一样,我是男代言人,你们是女代言人,我们使用的产品都不同的。”
  “就你这鬼精灵会弄那些花样,那些东西真有人去买吗?你还卖那么贵。”宁巧昕好奇地问,“听甄嬷嬷说闻香居前两个月一直没什么生意,她弟弟急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是因为我之前没在,姐姐你就尽管放心吧!”宁云晋小手一挥,放下豪言道,“明儿个十月初十恰好是我们做活动,到时候肯定是财源滚滚来!今年赚的银子,小弟到时候全给你添嫁妆。”
  宁巧昕被他闹了个大红脸,羞恼地将这皮小子赶了出去。
  第51章
  十月初十这天宁云晋给长辈请完安,便早早准备出门了。宁敬贤与他一同出门,将他送到闻香居门口,还将身边的福安留下来帮忙,交代他小心行事,便赶去上朝了。
  今天是闻香居正式露脸的时候,之前只是低调地挂上了牌子,静悄悄地开始营业而已,不少人路过这间铺子都弄不明白里面卖的什么东西,闻着味道虽然不错,但是一看那些瓶瓶罐罐上标的价格便被吓到了。
  闻香居现在开发出来的产品还不多,主打产品是玫瑰香皂、纯露花水、精油,洗面奶以及基础的护肤系列。
  宁云晋知道怎么提炼甘油,这个年代也已经有人会用牛髓、猪胰熬制脂膏,这样便可以通过调节水量的不同得到精华、乳液和霜。
  身为一名合格的奸商,他将纯露、洗面奶、精华、乳液和霜组成了一个礼盒,还分成了君子淑女两个不同的系列,而且君子系列卖得比淑女系列还贵了三成不止。
  一套礼盒里面的量只能使用五天而已,每套十两银子的售价简直让甄万福这个掌柜卖得心惊肉跳。
  他可是很清楚这些东西的调制过程,一套里面精油含量可能最多两滴而已,而且所谓的君子和淑女系列只不过是皂角、胰子、珍珠粉以及水量不同而已。
  甄万福实在是担心要是被人发现真相了,会不会来找麻烦,不过宁云晋对此嗤之以鼻,化妆品不赚暴利怎么对得起广大等待悦己的群众,只要效果好不愁没有冤大头。
  宁云晋的决定甄万福实在是动摇不了,只能抓住每个进店的人大吹功效,可是除了少数不缺钱想要尝鲜的人,铺子里根本就卖不出什么东西,这种情况直到宁云晋南巡回来才改变。
  当宁云晋回京之后就像他夸口的那样,根本不愁东西卖不出去了。闻香居真正的销售渠道变成了直接送货上门的那些大户人家,这时候宁云晋反倒是有意掐着货源,没有大规模进行销售,就等着做一次活动出次风头。
  宁云晋南下的时候玫瑰园已经开始制作精油和这些产品,当时他便揣了一些在身上,准备利用这次极好的机会作为宣传。
  实际上能够参加南巡的人身家都是很不错的,那些当官的肯定都是文禛喜欢的,而近身的侍卫也都是八旗子弟,都是讲究的人。
  一路上宁云晋洗澡要放精油,洗脸要放,喝牛奶的时候还要滴一滴,整个人都香喷喷的冒着一股玫瑰的香味。
  玫瑰香本来就有凝神静气、镇定减压、安抚助眠的作用,因此等到回程的时候,那群因为浙江的事情弄得鸭梨山大的官儿们都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至少能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等到文禛因为熬夜太多,却又由于精神太过亢奋睡不着的时候,也忍不住使人从他那里拿了一些产品,特别是精油足足拿走了两瓶。
  皇上要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查的,宁云晋虽然想走高端路线,但是原本就没指望能让文禛帮忙做“代言”,谁知道居然歪打正着了。
  随行的太医将那玫瑰精油一顿夸奖,宁云晋反倒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玫瑰精油早在医术上就有了记载,《食物本草》《纲目拾遗》等医学书籍中都有过研究和记载,而且已经有用玫瑰水治疗神经衰弱的案例。
  虽然皇帝要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测,不过众人都是看着他使用的,先不说那些安神的功能,养颜的效果可是实打实的。
  他们一路上多是在水面上,南下的途中正逢太阳暴晒的时候,在船上便更容易晒黑,就连文禛与太子这出门就有仪仗的人也被晒成了小麦色的皮肤,可是宁云晋在船上跑来跑去,却偏偏皮肤还是水润白皙的,让人看得好不羡慕。
  没人知道宁云晋皮肤那么好其实最大的功臣是无名神功,大家都只看到他在脸上涂过一些东西,当时那些人便很好奇,只是不好意思打听而已。
  回程路上御舟上的人都知道皇上从他那里拿走了一些那种有玫瑰花味道的东西,等到快接近京城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皇上的皮肤恢复了原本的白皙,顿时所有的人对那些东西都趋之若鹜了。
  在大夏这个以白为美的国家里,即使是男人,只要生得太黑了都有傅粉的风气,很多人家里都有独特的美白配方,可想而知这样效果明显的美白产品有多么的受人青睐。
  回京之后就有不少人暗地里找宁敬贤打听,想问问他儿子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方。
  宁敬贤南巡时没和宁云晋在一起,由于他负责防卫一直都与皇上这边遥遥相隔,哪里知道宁云晋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只知道自家小二出京前捣鼓出了一个什么闻香居,准备卖他那些玫瑰园弄出来的副产品,而且自己也拿了一些产品在使用,当他找来宁云晋问明情况后还真是又惊又喜。
  宁云晋将特地留给自己人的那些货真价实产品孝敬给他使用,又拿回一些男士专用的礼盒交给他,很是大方地说,只要有人问日后父亲可以将这些当做随礼送出去。
  宁敬贤一看到那些精致的礼盒上刻着的闻香居三个大字,立刻知道他是在打什么注意,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之后只要有关系亲密的同僚朋友来打听,便送上一套,一来二去便把名气打出去了。
  就在宁云晋正在闻香居中忙碌时,文禛已经看到太子在乾清宫门口转悠第三圈了。对于儿子这难得孩子气的举动,文禛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让这孩子如此纠结。
  不过再转悠下去,他今儿个读书就要迟了,于是文禛便使人将鸿明宣了进来。
  鸿明进来之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文禛只是默默打量着自己,他抿着小嘴有些紧张地问,“父皇,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不是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吗?”文禛笑道。
  鸿明低着头,神情恹恹的,表情似乎有些挣扎,好不容易才含蓄地说,“父皇,儿臣前两天收到了一张拜帖……”
  他不说完话文禛也不接话,不动声色的望着他。鸿明身为太子收到一张拜帖再正常不过,想去或是不去他自己都能安排好,可是能让这孩子如此纠结……他心中一动,想到了缘由。
  看着自家父皇似笑非笑地表情,鸿明懊恼地道,“那宁家二子真不知好歹,孤每日要忙于读书习武,哪有时间出宫去与他瞧一个小铺子开张。”
  在自己面前连孤都说出口了,看来这小家伙是真羞恼了。文禛意味深长地道,“既然不想去……”
  “不是!”鸿明连忙道,“儿臣倒是想去,可要今日要读书啊!”感觉到文禛盯着自己的眼神,他诺诺地道,“好歹他也救过我,这点面子总要给的……”
  文禛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里他还是想看到两个孩子关系亲密的,别说有救命之恩这层关系,如果宁云晋能成为大宗师,总还是笼络着为大夏效力才好!
  他便严肃地道,“既然如此,朕便交给你一个任务,鸿明接旨。”
  鸿明见他认真了,连忙跪地领旨。
  带着文禛交给自己的任务,鸿明喜滋滋的离开了皇宫,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就算那小子讨人厌了一点,自己也要好好利用这难得的休憩日在宫外玩上半日。
  即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是宁家二少爷开的铺子,但是为了自己日后的仕途着想,宁云晋也只是在安排完了之后便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坐着,观看周围的情况。
  活动的消息早就已经放了出去,这天不但有舞狮表演,还会放烟花炮竹,更有买产品八折优惠,以及限量的会员卡发放。
  不少开始使用闻香居产品的人已经打听到,这会员卡可是个好东西,不但日后买东西常年有折扣,而且还有特殊的上门服务。蚊子再小也是肉,以这产品五天便要重新购买一次的频率,有打折卡能少不少银子,更有不少人好奇会员卡附加的服务,很多人家派管家赶到今天来凑热闹就是为了这个。
  当正在悠闲喝茶的宁云晋听说太子亲自来传旨,而且送来了一块皇上御赐的“天下第一香”牌匾时,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他连忙起身赶去店铺。毕竟以甄万福一个掌柜的身份接旨可以,但是招待太子可就不行了!
  “平身吧!”鸿明看到宁云晋跑出一脑门子汗,心中无比舒坦,自觉大度地道,“你说这闻香居的院子修建得很巧妙,便带孤去参观参观,如何?”
  宁云晋给太子拜帖只是碰碰运气,哪会想到这小子真的会来,还带上了如此一份大礼。太子传旨,御赐牌匾,这东西一挂上档次可就不一样了,他喜笑颜开地道,“那是自然,太子殿下这边请。”
  鸿明跟着宁云晋走进闻香居,发现这居然是一处三进的宅子,外面改成门脸房,后面却曲径通幽,修建成江南园林的样子,十步一景,看起来有种惊艳的感觉。
  他不禁好奇地问,“你只是卖东西而已,干嘛修这么大的园子?”
  看他人小鬼大的样子宁云晋有些郁闷,这还真是他考虑得失误的地方。当时他还想着提供类似精油按摩的服务,弄成一个消费场所,不但苦心设计了这个园子,而且还买了一些长相俊美的小厮丫头教导他们按摩手法。
  为了这他砸进了大笔银子,结果临开张时甄万福一句话就让他怂了。能用得起他们产品的人非富即贵,到时候这些大爷们按摩得舒坦了,要求提供额外服务,是从还是不从?
  不从他们得罪不起,从了的话闻香堂的名声就臭了,那些女客们只怕不会再使用这里的产品,宁云晋计较了一下得失,只得忍痛放弃这一块。不过为了不浪费已经训练好的人手,准备利用会员卡提供上门服务。
  鸿明哪会知道他的苦处,看他抿着嘴不说话,一脸郁闷的样子,就更好奇了,“怎么,还不能跟孤说吗?”
  “太子殿下何必要追问呢,难道一定要听我不开心的事情你才开心?”宁云晋懊恼地道,“要是我说,我乐意,您信么?”
  鸿明丢给他一个眼神,小脸上清楚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宁云晋只得把那层顾虑说了出来,不过鉴于太子弟弟还小,他讲得十分隐晦,只说是怕有得罪不起的人。
  鸿明一听得意地昂起下巴,傲娇地道,“原来是这么一点小事,如今你有了父皇钦赐的牌匾,寻常人也不敢动你了,若是你求求孤,说不定孤愿意日后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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